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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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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如织, 灯影重重。

听到声音,谢锳抬头去看,摩肩接踵的桥下, 身着豆绿色大氅的云彦, 一手挑着花灯, 一手圈著书籍, 似恍恍惚惚,就那么远远看着她。

谢锳没有移开视线,怔愣了少顷,冲他点了点头。

云彦逡巡一番,见她周遭无人, 遂走下阶来。

他身形依旧瘦削,清风朗月的儒雅感,白皙的面,俊俏的五官,此时已收回初遇的惊讶欣喜, 眼神中渐渐平淡柔和。

“怎一人在此?”

谢锳往摊贩处瞥了眼,层层人群后, 依稀能辨认出绯红色的大氅, 格格不入的矜贵人影, 他便明白, 陛下亦在。

“秀秀呢?”

“在后面, 买珠子。”云彦闪开,纷繁热闹的首饰行,云集着天南海北的饰物, 一群小娘子围着摊贩挑挑拣拣, 竟也看不出哪个是秀秀。

“年后有个大冠要做, 她在那儿挑合适的玉石,珍珠...”

“嗯。”谢锳点头,不欲再说什么。

周遭人来人往,甜腻的香气不绝如缕。

两人沉默了少顷,云彦咳了一声,说道:“那我走了。”

“好。”谢锳默算着时辰,觉得周瑄差不多要雕刻好,若他转身瞧见,指不定生出什么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垂下眼睫,将视线别开。

然云彦走了一步,又顿住,回过身来走到她面前。

“阿锳,我有件东西要送你。”

谢锳惊讶的看过去,云彦勉力挤出个笑,解释道:“你放心,不是让人误会的东西,只是——”

“曾是你鼓励我去做的事,如今事成,我想赠你,没有别的意思。”

“是什么?”

“我朝舆图。”

.....

秀秀抱着一匣子珠串,回头看向大槐树,忍不住小声问道:“郎君,你还是放不下娘子。”

走在前头的云彦僵了身形,却没有回身,片刻后继续往前行走。

秀秀跟着,素净的脸上写满愁绪。

“我觉得我该与娘子说清楚咱们的关系,其实我们并没有...”

“秀秀,没有意义。”

云彦轻笑,就像当初他撂下那番狠话,毫不留情指责她背叛他们的婚约,背叛他,丢弃他一样,他也只是给谢锳找一个安心分开的理由。

如若必定不会在一起,他希望谢锳能没有负担的活着。

他没有护好她,被人的了机会,便不该再抱怨。

“郎君,我觉得娘子心里,其实是有你的。”

“在登州时,我见过娘子为你哭,我娘死的早,可我记得她说过的话。她说只有真正喜欢的人,才会背过身去偷偷抹泪,才会伤心都不敢说,难受也不敢说。

娘子不像表面看着那般决绝,如果当初你们...”

云彦苦笑,哪里有什么如果。

他只在夜深人静时无数次后悔,懊恼,却又彷徨无措,深感无力颓废。

若他大婚伊始便搬出伯爵府,若他在阿姊刁难谢锳的第一次,便将她护在身后,给与阿姊明确的态度,若他早些知晓谢锳的想法,知道她为云家做了多少事,理了多少烂账,早点能做出对策,他们不会分开。

他相信谢锳,倘若他做到尽善尽美,她不会走的。

但他做了什么?

在一次次的虚与委蛇中,他弄丢了谢锳。

机会被旁人抓住,又岂会轻易松手。

冷风拂过脸面,他仰起头来,看烟花破空绽放。

他想起大婚时她明媚生动的样子,柔荑细腻,抚在他胸口,嗓音轻软如细雨和风,他们交杯时说的每一句话,言犹在耳。

往事不可追,追之则痛心痛首。

“好看么?”

绯色氅衣撩开,将谢锳护在前怀,周瑄暗自摩挲着刻刀留在手指的痕迹,俯下身,弯腰凑在她颈边。

“是荷花?”谢锳旋转着花枝,垫在花瓣上歪头。

周瑄亲了亲她的腮颊,拢住她的双手说道:“是,是我们的荷花。”

....

年后又下了几场雪,今儿平宁郡主去赵太妃那儿闲坐,出来时恰好遇到谢锳,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谢锳才知,平宁郡主为顾九章请了个职,如今他就在京兆府里打晃,再也不能像先前那般出入宫廷。

分别时,谢锳向平宁郡主道谢。

平宁郡主知道是为着人参的缘故,轻轻一笑道:“娘娘便别再客气,若说感谢,臣妇当多谢娘娘庇护之恩。”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微微笑。

“我生的孽障,我自己个儿明白,若非娘娘多次出手相帮,凭他行事作风,早就成了陛下的眼中钉,往后好了,那孽障再也不会叨扰娘娘,此前的混账无形,臣妇替他道声歉,望娘娘海涵。”

她如是点名了谢意,谢锳便知道平宁郡主感激之余更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越是客气,越是疏离,无非为了顾九章。

深夜,沐汤渐凉。

谢锳后脊抵在木沿,纤长的手臂抚在肩上,慢慢擦拭水珠。

她的身段比生之前更加婀娜,肌肤莹白如雪,愈发饱满的胸臀鼓鼓的,几乎要跃出衣衫,沐浴完她,腰间没有系带子,松松垮垮垂在脚趾边。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她自屏风后绕出,白露便接过大巾帮她擦拭梳理。

“娘娘,陛下今夜要过来。”

谢锳一愣,“何时来说的?”

今日还未去看蛮蛮,她原想着过会儿叫乳母抱来,今夜陪慢慢睡觉。

可若周瑄要来,那么便不能照看蛮蛮,谢锳蹙起眉,涂抹面脂的手放缓,支着腮望向铜镜,宽大的袖子顺势洒落,露出一截藕段似的小臂。

寒露打帘走来,捧着盏燕窝边走边说:“外头太冷了,仿佛又要下雪,脸上凉丝丝的。”

隔着落地宽屏,她将燕窝放在食案上,搓了搓手凑到炭炉前反复烘烤,待暖和起来,这才走到妆奁前,同白露一起为谢锳打理。

小皇子已有三月,谢锳的小腹已经恢复的与先前相差无几。

白露揩了块药膏,放在掌心揉搓融化,药味很淡,沁人心鼻。

她掀开谢锳的小衣,将药涂在她腹部,动作和缓轻盈,那肌肤本就雪白,经过揉摁,泛起微粉色。

寒露笑:“娘娘仿佛更有韵味了,叫人挪不开眼。”

她说不清什么感觉,韵味二字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汇,娘娘的眉眼别具风情,一颦一笑都比之前勾人,肆意举在头顶的双臂,像羊脂白玉,灯光在她身上凝落淡淡的光泽,仿佛笼了一层薄纱,她蜷着小腿,圆润的指甲颗颗饱满,脚踝很细,盈盈一握。

寒露面红心跳的挪开眼,听见窸窣的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看见来人忙躬身行礼。

谢锳被揉的昏昏欲睡,只觉得腰间一重,不似方才力道。

睁眼,对上周瑄满是情/欲的眸子。

她打了个颤,下意识去扯敞开的领子,还未动作,便被周瑄一把攥住手腕,举着摁到头顶。

浓热的气息喷吐在面庞,谢锳忍不住屈膝,周瑄比她更快,右腿横过去,径直顶开。

“谢锳,朕看看。”

他这般说着,幽黑的眼底却很不规矩的往下挪。

谢锳被盯得浑不自在,扭了下,道:“我今儿很累。”

周瑄笑,右手抚过她的肩,轻轻一提,将人摁在软枕上。

“无妨,你不必动。”

谢锳一滞,又听他淡淡开口:“朕来。”

帷帐摇曳,灯烛散开朦胧的光。

那人时而靠近,时而拉远,汗津津的发,被手指穿过,握住后脑,如海面浮起震荡的小舟,没有依靠便只能颠簸沉船,谢锳抓着他,起先抓着那衣领,后来打滑,握不住了,便硬生生抠着他手臂。

听见低沉的声音,便觉自己被抛到了半空,指尖愈发用力。

与之而来的,则是更为深刻的报复。

直到浑身都是汗,她虚疲的趴在枕面,有气无力捏住他的手指,求饶。

“明允,疼。”

缱绻的嗓音猫儿一样,偏周瑄不肯饶她,将人打横抱起来,阔步走到浴桶前。

他稍一用力,谢锳跌进怀里,两人一并落入桶中。

沉浮间,水溢出来,弄得满地都是潮湿。

一整夜,谢锳后来索性合上眼,任凭他肆意妄为,最后皆是筋疲力尽,才又餍足的将人抱出来,擦去水渍,卧在床榻。

谢锳早已累的不行,迷糊间感觉到他伸过手来,从腰间环住自己,便拱了拱,窝在他前怀沉沉睡去。

周瑄撑起手臂,看她眼尾的泪,仍有些意犹未尽,但又怕猛地吓坏她,往后几日不肯依从,便只得重新躺下,啄了啄青丝,很是满足的合上眼皮。

然即便如此,翌日乃至接下来的四五日里,谢锳总有各种理由推脱,不见。

无非是拿蛮蛮做幌子。

他从紫宸殿回来,往往深夜,找不见人,便去蛮蛮那儿瞧,果不其然,母子二人躺在偌大的床上,谢锳在外面,蛮蛮在里面。

他想去躺下,却被谢锳隔开。

压低了嗓音满是责怪:“你去寝殿睡,蛮蛮夜里到处滚来滚去,睡不开的。”

这床大的能躺开七八个人,哪里就睡不开。

周瑄踢掉靴履,不由分说爬上去,虽只有窄窄一绺位置,却还是固执的揽住谢锳,紧紧抱着。

“你是朕的皇后,你在哪儿,朕在哪儿。”

谢锳便觉后颈喷来热气,又羞又恼怕他在此做出什么混账事来,遂大气不敢出,绷直了后背一动不动。

一连数日,三人就这么别扭的躺在一块儿。

谢锳却是吃不消了,白日,整个后背如同石头一般,似扭到了,稍微弯腰便扯着筋疼。

白露不忍,上前为她捶背,边捶边商量:“娘娘,若不然便搬回寝宫吧,总这么着也不是回事,您眼圈都黑了。”

“就是,小皇子夜里总醒,陛下和您都在那儿躺着,乳母也不好过去帮忙,累的是你,这才几日便瘦了许多。”

寒露说着,她们自然不敢怪罪圣人,只能劝谢锳想开点。

都说床笫之事适应后便好了,虽不至于日日想着,可云雨之欢,到底不是要命的。

谢锳揉着眉心,摆手道:“我宁可再熬几日,也断受不了他那般折腾。”

简直没完没了。

天气清明,谢锳带蛮蛮在花园透气时,隐约看见个熟悉的人影。

他走路极快,混在黑甲卫中转眼便消失在楹门处,谢锳怔愣着,继而将蛮蛮递给乳母,提起裙摆跟上前去。

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她仿佛看见了阿兄。

那人的背影,行走姿态,身量高度,无一不与阿兄相同。

推开门,承禄迎上来。

谢锳恍若未闻,唤了声:“中贵人,你可看见我阿兄了。”

承禄脸色大变,忙躬身道:“娘娘,您定是看错了,谢四郎已经亡故,里头与圣人议事的皆是朝,断不可能有他。”

谢锳绕开他的阻拦,直直走到议事厅。

厅内聚集着几十个人,五个黑甲卫,没有一个是方才的样子。

谢锳有些失望,周瑄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头啄了啄。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谢锳摇头,“许是我真的看错了。”

周瑄眼眸深邃,往外瞟了眼,笑道:“夜里别睡,等着朕。”

谢锳啐他一声,忙急急走开。

翌日,秦菀带谢临进宫。

她亲手绣了入春孩子穿的小衣,帽子,很是玲珑可爱。

谢临也长高许多,眉眼长开后隐隐能看出谢楚的影子,他很瘦长,穿着身天青色锦袍,腰间束着带子,挂着一枚荷包和玉佩。

进来送膳食的黄门多待了会儿,看见乳母抱来小皇子,忍不住笑道:“打眼看去,谢家哥儿和小皇子长得真像,亲兄弟一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话音刚落,秦菀便站在谢临身边,抿紧了唇。

谢锳和谢楚没有血缘,而谢临又与蛮蛮长得像,若叫有心人知道了,那谢临的身份怕会成为悬在颈上的刀子。

皇室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之子,顶着这样的名头,谢临这辈子都将活在阴影之中。

秦菀不愿他重蹈覆辙。

谢锳摆了摆手,殿内只剩下她们几人,乳母抱着蛮蛮回去睡觉,白露和寒露守在门口,将沉水香重新点了。

“娘娘,往后我恐怕不能常带临哥儿进宫了。”

秦菀低下头去,绞着手里的帕子。

谢锳嗯了声,道:“该是如此。”

两人坐了少顷,谢锳又道:“今日我看到一人,很像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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