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李飞刀1:多情剑客无情剑(82)(2/2)
阿飞道:“不能等?为什么?”
林仙儿道:“因为我答应过别人,只来说两句话,说完了就走的。”
阿飞道:“你想走?”
林仙儿叹道:“就算我不想走,也有人会来赶我走。”
阿飞道:“谁?谁要赶你走?”
他眼睛里忽然又有了光,有了力量,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被人赶走?这本是你的家。”
林仙儿霍然转身,凝注着阿飞。
她目中似已有泪,因为她眼波本就柔如春水。
良久良久,她才又叹息了一声,凄然道:“现在这里还是我的家么?”
阿飞道:“当然是的,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仙儿的脚步开始移动,仿佛忍不住要去投入阿飞怀里,但忽然间又停下脚步,垂头道:“我当然愿意,怎奈别人却不愿意。”
阿飞咬着牙,一字字道:“谁不愿意,谁就得走。”
他似已不敢触及李寻欢的目光,也不管别人对他怎么想了。
孙老先生的确将他血液里的酒蒸了出来,勇气蒸了出来,他却将他的情感也全都蒸了出来。
一个人身子最虚弱时,情感却最丰富。
阿飞的眼睛似乎再也不愿离开林仙儿,一字字接着道:“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赶你走,只有你才能赶别人走。”
林仙儿带着泪,又带着笑,道:“我的确很想跟你单独在一起,可是,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阿飞道:“不愿意做你朋友的人,也就不是我的朋友。”
林仙儿忽然燕子般投入他怀里,紧紧拥抱住他,道:“只要能再听到你说这句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别的我什么都不再想,无论别人对我怎么样,我也都不再放在心上。”
门,是虚掩着的。
李寻欢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入门外的黑暗与寒夜中。
他知道自己若再留在屋子里,已是多余的。
孙小红也跟了出来,咬着嘴唇,道:“我们难道就这样走了么?”
李寻欢什么也没有说,什么都说不出。
孙小红跺了跺脚,道:“我真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样一个人,居然还对她这样子,这种人简直……简直是忘恩负义,重色轻友!”
李寻欢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看错他了。”
孙小红冷笑着,恨恨道:“我看错了?难道他不是这种人?”
李寻欢道:“他不是。”
孙小红道:“若不是这种人,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
李寻欢黯然道:“因为……因为……”
他实因不知道该怎么说,孙老先生却替他说了下去。
孙老先生叹息着道:“他这么样做,只因为他已不能自主。”
孙小红道:“为什么不能自主,又没有人用刀逼住他,用锁锁住他。”
孙老先生道:“虽然没有别人逼他,他自己却已将自己锁住。”
他叹息着接道:“其实,不只是他,世上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枷锁,也有他自己的蒸笼。”
孙小红道:“我就没有。”
孙老先生道:“你没有,只因为你还是个孩子,还不懂!”
孙小红叫了起来,道:“我是孩子?好,就算我还是个孩子,那么他呢?”
她指着李寻欢道:“他总不是孩子了吧?难道他也有他的枷锁?他的蒸笼。”
孙老先生道:“他当然有。”
孙小红瞪着李寻欢,道:“你承认你有?”
李寻欢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承认,因为我的确有。”
孙老先生道:“他对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有人辱骂了他,对不起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别人甚至会以为他连勇气都已消失……”
李寻欢笑得更苦。
孙老先生道:“但他的朋友若是有了危险,他就会不顾一切去救他,甚至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因为朋友就是他的蒸笼,只有这种蒸笼,才能将他的生命之力蒸出来,将他的勇气蒸出来。”
孙小红道:“那么,龙啸云那种人难道也有蒸笼么?”
孙老先生道:“当然也有。”
孙小红道:“什么才是他的蒸笼?”
孙老先生道:“金钱、权力!”
孙小红道:“可是,他要杀李寻欢,却并不是为了金钱和权力,因为他自己也知道李寻欢是绝不会和他争权夺利的。”
孙老先生道:“他一心要杀李寻欢,只因为他心上也有副枷锁。”
孙小红道:“他的枷锁是什么?”
孙老先生瞟了李寻欢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李寻欢的脸色比夜色更黯。
孙小红忽然也明白了。
龙啸云恨李寻欢,因为他怀疑,他嫉妒。
他始终怀疑李寻欢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收回去。
他嫉妒李寻欢那种伟大的人格和情感,因为他自己永远做不到。
怀疑和嫉妒,就是他的枷锁。
这种枷锁也许世上大多数人都有一副。
那么,阿飞的枷锁是什么呢?
孙老先生目光遥视着天际的星光,叹息着道:“阿飞的枷锁就和龙啸云的完全不同了……阿飞的枷锁是爱。”
孙小红道:“爱?爱也是枷锁?”
孙老先生道:“当然是,而且比别的枷锁都重得多。”
孙小红道:“但他真的那么爱林仙儿么?他爱她,是不是只因为他得不到她?”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因为这问题根本就没有人能回答。
孙小红叹了口气,凝注着李寻欢,道:“他是你的朋友,你好歹也得想个法子救救他,将他这副枷锁解脱。”
李寻欢慢慢地回过头——
窗子里的火光已暗了,小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西风和黑暗中,看来就像是阿飞的人一样,那么倔强,又那么寂寞。
李寻欢弯下腰,不停地咳嗽起来。
因为他知道无论谁都没法子将阿飞的枷锁解脱。
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没法子救得了他。
【第七十五章】最慷慨的人
炉火已熄。
现在屋子里燃烧着的是另一种火。
一条修长、浑圆的腿自床沿垂下,在朦胧中看来更白得耀眼。
腿蜷曲,人颤抖。
阿飞紧张得就像是一根弓弦。
箭已在弦上,寻找着箭垛。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极度疲劳后的紧张最难令人忍受。
林仙儿当然是有经验的人。
她闪避着,推拒着,喘息着:“等一等……等一等……”
阿飞的回答不是言语,是动作。
他显然已不想再等。
林仙儿咬着唇,望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睛。
“你……你为什么一直没有问我?”
“问什么?”
“问我是不是已经和上官金虹……”
阿飞的动作突然停住,就像是被人踢了一脚。
林仙儿盯着他:“你一直没有问,难道你不在乎?”
阿飞不停地在流汗,汗使人软弱。
林仙儿已感觉到他的软弱。
“我知道你一定在乎的,因为你爱我。”
她的声音凄楚,眼睛里却带着种残酷的笑意,就像是一只猫在看着爪下的老鼠,就像是上官金虹在看着她的时候。
阿飞的声音嘶哑:“你有没有?”
林仙儿叹息着:“一只老鼠若是落入了猫的手里,你不必问,也该知道她的结果。”
阿飞突然倒了下去,已愤怒得不能再有任何动作。
林仙儿轻抚着他的脸,仿佛已有泪将流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