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1章 碧血洗银枪(7)(2/2)
小丫头却还不死心:“这些又不贵,买点回去看看有什么不好?”
“因为我没有这种心情。”
小丫头叹了口气,喃喃道:“大奶奶也真是的,大爷也只不过两三天没回来,大奶奶就连看的心情都没有了。”
小丫头虽然满心不愿意,还是撅着嘴,跟着那心情欠佳的主妇走了。这只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任何人都不会注意的,更不会放在心上。马如龙却注意到了。
——一个平凡的主妇,丈夫只不过两三天没有回来,她就已连看的心情都没有。
——小婉妆台上那瓶梅,却是刚折下来的。
——如果马如龙不来,她就已殉情而死,她怎么会还有心情去折?
现在马如龙终于想起来她房里少的是什么,多的是什么了。那里少了个丫头,却多了瓶。
门已经关了。这巷子里住的都是小户人家,小婉的这栋房子已经算比较大的,墙也比较高,用很坚实、很厚的木板做成的大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闩。但是马如龙要进去并不难。
他十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跳上这道墙,天马堂的轻功和剑法在江湖中的评价都极高。他已经开始对小婉怀疑,他应该一跃而入,在暗中查探小婉的动静。他也知道,如果你要去看一个人的真面目,只有在他看不见你时才能看到。
可是他做不出这种事,非但以前没有做过,以后也绝对做不出,所以他准备敲门。就在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听见的是一个人的笑声。笑声并不是种奇怪的声音,人间虽然有不少悲惨不幸的事,可是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还是可以听得到笑声的。
他觉得奇怪的是,这笑声绝对是男人的笑声,而且是从这栋房子里传出来的。这是邱凤城买给小婉的房子,这里只有小婉一个人,怎么会有男人的笑声?夜很静,巷子里更静,笑声虽然短促,他却听得很清楚。
——只要是牵涉到这件事的人,随时都可能暴毙、横死。
——有些人在杀人前也会笑的。
——现在是不是又有人要把小婉也杀了灭口?马如龙不再顾忌,一跃而入。
屋子里的炉火太暖,东厢房朝西面的一扇窗户刚刚支了起来。站在一株杂在红梅中的松树上,正好可以看见面对着窗户、站在屋里的小婉。
马如龙从墙外一跃而入,刚好落脚在这棵松树上。他并不想窥人隐私,可是,他已经看见了,不但看见了小婉,也看见了一个男人。
他看不见这个男人的脸。这个男人背对着窗户,面对着小婉,斜倚在一张软榻上。
马如龙只看得见他垂在软榻旁的一只脚。这只脚上穿着双式样非常好,做得非常考究的靴子。只有走马章台,风流豪阔的大少,才会穿的一种靴子。
小婉正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盯着他,忽然冷笑道:“你真的要我死?”
这男人也在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我怕你?”
小婉道:“好,你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
【第八章】私情
有的人天生就喜欢,不管在什么心情下,都会折几枝供养在瓶里。
看来小婉并没有隐瞒什么事,更没有私情,她确实已抱着决死之心。可是这男人为什么要逼她死呢?这男人跟她是什么关系?难道是邱凤城的朋友,来逼她殉情吗?还是来杀她灭口的?
马如龙正在想,小婉却忽然做出件他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她忽然走了过来,坐到这个男人的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喘息着说道:“你要我死,我也要你死。”
她的衣襟已散落,一件紧身的丝小袄里面,只有一件鲜红的肚兜。衬得她的皮肤更白。马如龙实在看不下去。这是别人的私情,他本来不该管的,可是,他想起了邱凤城的痴,想起了那个坑——他本来可以大喝一声,先惊散这两个快要“死”的人。他本来可以直接从窗户里蹿进去,可是他反而跃出墙外,用力去敲门。他敲了很久,才听见小婉在里面问:“谁呀?”
“是我。”
“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难道连个名字都没有?”小婉的口气很不好,不过她总算还是出来开了门。
“是你!”看见马如龙,她当然会吃一惊,可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板起了脸,冷冷道,“想不到马公子又来了,是不是怕我一个人晚上太寂寞,想来替邱凤城好好地照顾照顾我?”
这话说得更绝,这种话说出来,只要是知趣的人,就应该赶快走的。可惜马如龙这次却偏要做个不知趣的人,淡淡道:“我知道你并不寂寞,我只不过怕你被人捏死。”
小婉的脸色变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转身往屋里走,“你跟我来。”她说。
马如龙就跟着她走了进去,她居然把他带进了刚才那间屋子,刚才那个男人却已不在了。
“坐,”她指着刚才那个男人坐过的软椅,道,“请坐。”
马如龙没有坐,他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却已看见了那双靴子,那双式样非常好看的靴子。
这屋里有床,床帐后还挂着道布幔。很长的布幔,几乎已拖到地上,但还没有完全拖到地上。所以,这双靴子才会从布幔下露了出来。
小婉道:“你为什么不坐?”
马如龙道:“这位子,好像不是我坐的。”
小婉笑了笑,笑得当然不太自然:“你不坐,这里还有谁来坐?”
马如龙道:“好像还有个人。”
小婉道:“这屋里除了凤城外,只有你进来过,怎么会还有别的人?”
她实在很沉得住气,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一口咬定这屋里没有别人。马如龙却沉不住气了,忍不住一步蹿过去,拉开了布幔。布幔后当然有个人,可是这屋里确实没有别的人来过,因为布幔后的这个人,赫然竟是邱凤城。
马如龙冲出屋子,冲出门,冲出了长巷。幸好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在这种酷寒的天气,天一黑,路上就没有什么人,否则别人一定会把他当作个疯子。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力打自己几个耳光。他永远忘不了他拉开布幔的那一瞬间,邱凤城看着他的表情,他更忘不了小婉那时的表情。
其实他应该想得到邱凤城随时都会回来的,也应该想得到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邱凤城。但是他却偏偏没有想到。他本来应该能听得出邱凤城的声音,却又偏偏没有注意。
邱凤城毕竟是个教养很好的世家子弟,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对他笑了笑。可是对马如龙来说,这简直比打他几耳光还让他难受。他只有赶快走,就好像被人用扫把赶出去的一样,逃了出来。
于是现在他又只剩下一个人,还是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这件事也还是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整个人都好像被一根很细的绳子吊在半空中,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而且随时都可能跌下来,跌得头破血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