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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山长水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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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山长水阔

豪雨倾盆,水面疾风乱卷。

在枪炮弓箭齐射的瞬间,竺星河与阿南不约而同钻入水中。上方波浪滔天,下方亦是暗流涌动。

水阵被巨浪摧毁,他们穿过封锁,向着前方奋力游去。

大风雨遮掩了他们,也裹挟了他们,两人的身体被激流卷起,猛然抛向后方,又在湖中重重激荡,全身骨头都如遭碾压。

本就虚脱的阿南此时眼前发黑,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

波浪实在太急,竺星河只能紧抱住她的身躯,宁可与她一起失控,随波浪胡乱沉浮,直到被一阵巨力冲上湖岸,重重摔落。

杭州城内外全是污浊泥水。竺星河抱着已失去意识的阿南,淌过及胸的大水,攀上旁边一棵合抱古木,带着她暂避浪头。

她在昏迷中呛到了水,此时无意识地咳嗽不止。

大水冲击过来,粗壮的树干摇晃不已。但竺星河也顾不上了,他半靠在树杈上,将阿南的身体翻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膝上,将水控出来。

她吐了几口浊水,意识依旧昏迷,竺星河探了探她的鼻息,虽然低微但总算均匀绵长,知道她只是因为玄霜的药效昏睡了,才略略放了心。

上面是疾风骤雨,下面是汹涌浊浪。他抱着她靠坐在树枝上,见繁急的雨点击打着阿南的脸颊,让她在睡梦中都痛苦皱眉,便俯身用脊背帮阿南遮蔽风雨,至少不让雨水直击她的面容。

他低头望着怀中的她,伸手轻轻帮她理着纠结的湿发。

在漆黑凌乱的头发和艳红血衣的衬托下,她的唇色显得异常苍白,完全不是平常鲜润的颜色。

就像当初他刚捡到的她一样,脆弱得仿佛随时可能被风雨摧折。

她似乎不太舒服,呜咽着侧过头,下意识要找一个躲避风雨的地方。因她这茫然可怜的模样,他轻揽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入睡。另一只手伸到她的后背,帮她把水靠略微松了松,让她呼吸能更顺畅一点。

就在他俯头贴近她之际,他听到她的口中喃喃地吐出了几个字。

他怔了怔,贴着她的唇边,静静地听了一听。

她说:“阿言,对不起……”

心口涌过灼热的一股血潮,竺星河握着她发丝的手,默然收紧了。

阿言。他刚刚听她这样叫过朱聿恒。

但……那个阿言,此时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吧。他这样想着,终究还是慢慢松开了手,只沉默着,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最大的那一轮暴风雨过去。怀中的阿南轻微地动了动。

竺星河低头看去,发现她已经睁开眼,在他的怀中定定地看着他。

“你醒了?”风雨淹没了他的声音,阿南也不知道听到没有,只张了张唇,那唇角似乎微微上弯。

竺星河低下头去凑近她,才听到她艰涩的声音,轻轻地说:“这风雨……和你捡到我那一天,好像啊……”

他和阿南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一场暴风雨。

海上的风雨,比陆上更为诡谲可怕。为了不至于船毁人亡,所以在航行之中遇上暴风雨时,他们会尽量寻找海岛停靠。

而那一次的风雨海岛中,他站在甲板上,看见了一个五六岁的枯瘦小女孩在荒岛砂砾上疯狂奔跑,扑向海边礁石。

她后方的空中,一只巨雕正从高处掠下,向她飞扑而去。

小女孩不顾一切地钻进粗粝的礁石缝隙之中,双手双脚磨得鲜血淋漓,却依旧拼命蜷着手脚,往礁石下躲藏。

可惜礁缝太小,她的身体有小半还露在外面。那只巨雕在半空盘旋着,似乎在寻找将她拖出礁石的机会。

小女孩抱头缩在礁石缝内,嘶哑地哭喊着:“娘,救我,救我啊……”

那时,竺星河的母亲刚刚过世。或许是她凄厉的声音触动了他心底的伤痛,他低低唤了一声:“石叔。”

石叔几步走到他身后,看见这样的情形,摘下肩上的弓箭,一箭向着巨雕射去,正中雕眼。

那巨雕一头栽在沙滩上,翻滚了几下便死去了。

小女孩颤抖地缩在礁洞内等了许久,才将头探出来,小脸煞白地看着外面。那双因为太瘦而显得奇大无比的眼睛,不偏不倚正与竺星河对上。

竺星河永远记得,那时瘦弱的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头发乱蓬蓬的,像一只未断奶的小野猫。

暴风已过,雨势减小,竺星河的船缓缓掉转,准备驶出这座临时停靠的海岛。

那小女孩像是忽然醒悟过来,手脚并用爬上礁石,竭力踮着脚,大声问站在船上的他:“你是神仙吗?”

那时的他,其实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只是他一袭白衣,撑着描绘仙山楼阁的杏黄油纸伞,尚带稚嫩的轮廓上,已经初显摄人的光华。

他撑着伞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又问:“是我娘让你来救我的吗?他们说,我娘去天上了……你会带我走吗?”

他看了看面前这荒岛,又看了看这干瘦的小女孩,微皱眉头。

魏乐安看了看她,说道:“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样的海岛上活不下去的。我们不带她走,她会死在这里。”

冯叔则摇头道:“这种陌生海岛,捡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回去,不妥,不妥。”

大船即将离去,那小女孩急了,跳下礁石,冒雨在沙滩上狂奔,朝着他们的船大喊:“娘,娘!别丢下我!”

她小小的身子扑入水中,固执倔强地要追上他们,似乎不惧淹死在海里。

听着她的哭喊,竺星河忍不住回头看她,又听到魏乐安说道:“我想起来,公输师傅说,想要找几个有资质的孩子,培养后人。你们看那小孩的手……”

她已经被海浪扑入水中,却还在水中沉浮,固执地冲他们招手,企图让船返回来。

那时小小的她,便已有了一双比寻常女孩子都大一些的手。微黑的皮肤下指骨稍凸,带着常年攀爬礁石留下的伤痕,却一望可知极灵活又极有力。

竺星河终于开了口,说:“让她上来吧。”

他们放下了跳板,让她攀爬上船。

许是因为太累太饿,又或许是那日的雨太大,在跳板的最高处,她脚底打滑,差点跌下海去。

他一手撑伞,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用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双脚蹬在船身上,狠命翻上甲板。

就在跌进他怀中那一刻,她破烂的衣襟被栏杆上雕刻的鱼嘴勾住,怀中一个破旧香囊从她的怀中掉出,直直落到了大海里。

在她失声低叫中,它被巨浪瞬间卷走,沉入了深不可及的海中,就此无影无踪。

后来他才知道,那香囊是她父母唯一的遗物,里面有一张纸条,她娘说,可以用它找到家。

她是遗腹子。父亲出海打渔不幸遇害,怀有身孕的母亲被海盗掳去,在土匪窝里生下了她。

她五岁时,海岛匪盗火拼,母亲受波及死去。而她在尸堆中等了半个月,吃着生鱼和海蛎子,终于在那场暴风雨之中,等来了路过那个岛暂避风雨的,他的船。

竺星河经常回想起那一刻,耿耿于心,难以释怀。

如果那个时候,他早一点答允带她走,或者他不是随意地伸出一只手,而是用双手拉住她,也许阿南那个香囊就不会丢掉。

她或许,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了。

她姓什么;她从哪里来;她的父母是谁;她是否还有家人亲族……

从此一切都成了永不可知。

只是人生,再也没有或许。

因为心头这淡淡的歉疚,他在风雨之中,抱紧了再度沉沉睡去的阿南,就像抱紧十四年前那个喊着娘亲的无助孤女一样,似是永远不愿放开。

剧痛让朱聿恒从沉沉的黑暗中醒来。

眼前尽是绚烂的光点在无序跳动,伴随着耳膜中突突跳动的血脉流动声,让他狂乱郁躁。

他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轻纱帐幔,以及纱帐外流苏悬垂的宫灯,大脑的阴翳渐渐散开,看出自己身在孤山行宫内。

窗外是浩渺湖光,西湖似大了一圈。

他竭力撑起身子,解开衣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

两纵一横,第三条血脉出现了。

这一次崩裂毁坏的,是阴跷脉。自照海穴而上,横贯身体内侧,赤红的血线与之前的两条纠缠相切,越显触目惊心。

他抿唇掩了衣襟。帐外的宫人察觉到他的动静,立即起身进帐伺候。

瀚泓端来熬好的药,听朱聿恒问起外间情况,面带悲戚:“昨日那场大风雨,摧毁了钱塘海堤,海水倒灌直冲杭州城,城墙在冲击下塌了好大的缺口!”

大风雨掀起钱塘江巨浪,从杭州城东而进,在城内肆虐,又从城西冲出排入西湖。城内房屋被冲塌了上千间,全城哀声一片。

幸好朱聿恒从海上回来后便告知会有大风雨,让杭州府及早防范。皇太孙一再示警,所有官员不敢怠慢,城内及早设了预防措施,百姓转移及时,人员伤亡倒是不大。

“只是城内如今一片混乱,衙门也不敢迎殿下前去养伤,因此奴婢与浙江布政使商议后,便先侍奉殿下于此休养了。”

屏退了瀚泓,朱聿恒又叫了韦杭之过来,问了杭州及周边城镇如今的情况。得知损失不大后,他才问:“那个‘朝夕’的毒,怎么解的?”

韦杭之迟疑着,讷讷道:“殿下……并未中毒。”

朱聿恒凛冽疲惫的神情乍然僵住,在迟疑中透露出了一丝迷惘。

“杭州几位最有名的大夫已替殿下诊断过了,其他并无问题,就是……身上有几道血脉淤紫,不知道是否是朝夕引发的……”

他微抬右手,示意韦杭之不必说了:“那些并无大碍,亦与阿南无关,你吩咐下去,不得外传便是。”

韦杭之错愕地应了,站着等他吩咐。

朱聿恒大脑混沌,许久,嗓音尤带喑哑:“可我当时确实吃了她给的药丸,也确实吐血了。”

“大夫说,殿下遇险落水,又被阿……女匪带着在水下活动,胸腑本该有淤血,但如今却并无异常,可见当时服的应是清毒药物,吐出来的大概是体内淤血……”韦杭之迟疑着,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大夫们说,吐出来了倒是好事。”

所以,是骗他的吗?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毒药,没有朝不保夕。

全都是她编造出来恐吓他的谎言。

朱聿恒这样想着,一动不动盯着自窗棂外射进来的波光。

那些光华在他面前如同有形的迷雾,幻觉般波动。就像那奇诡的水面之下,阿南的身影被水波拉扯得失了真,却又分明决绝地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扛下那些致命的攻击。

那时她挡在他面前的双手,坚定而迅捷,哪怕衣袖被水下的波纹绞成碎片,她维护他的姿态,依然毫不动摇。

现在想来,他其实并不知道,究竟是她绑在自己身上的牵丝,还是她在水下拥住自己的双手,更令他刻骨铭心。

沉默望着窗外许久,他才低低道:“你去准备一下,等我恢复一些,就去海宁一带看看灾情。”

韦杭之急道:“殿下刚醒,身体不豫,还请安心休养,切勿考虑家国大事了。”

朱聿恒没有回答,靠在枕上闭目养神。

韦杭之无奈,静立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床头柜子上,放慢脚步退出。

朱聿恒听到了那东西发出轻微的“叮”一声响。这熟悉的声音让他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十指,觉得指尖空荡荡的。

那应该是他昏迷之后,失落在放生池的岐中易。

你可要好好练手啊,等我回来,不能偷懒。

阿南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可她为了救她的公子,已经抛弃了对他许过的所有承诺,是不会回来了。

身体虚弱无比,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抓过床头的岐中易,想将它狠狠摔入窗外的西湖。

但最终,岐中易从他虚软的手中滑脱,坠落于心口,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在他胸前响起,清脆又寒凉。

他死死盯着胸口那发着淡淡金属辉光的“九曲关山”,就像看见阿南那明媚的笑容。

明知道会灼伤双眼,可人为什么总是会被耀眼的事物所吸引,最终意乱情迷,难以自拔。

他终于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手,将那个岐中易紧紧地抓在手中。

就像他在心里发誓,他以后,一定会将主动权牢牢控制在自己掌中,再也不会蠢到跟随着她的步伐,以她的节奏行事。

“阿南,你为什么这么拼命?”

“我不拼命的话,如何成为公子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呢?”

“做别人手中的刀,又有何意义?”

“就算没有意义,可至少……在我折断之前,公子不会放弃我。”

阿南从沉沉的疲惫倦怠中醒来,头痛欲裂,身体虚软。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绣着海棠的纱帐,回想着梦里那些话——很久很久之前,她与最好的姐妹桑玖说过的话。

到如今,桑玖已经在海底化为了枯骨,而她成了司南,恪守着自己的理想,终于成了公子身边最有用的人。

只是,人总是贪心的。到了现在,她不再希望自己唯一的用处,是帮他收拾掉来袭的敌人。

尤其这一次,来袭的敌人是阿言。

阿言,他现在一定很恨她吧……

她的眼前一直出现他盯着她的冰冷眼神,在她陷入沉沉昏迷之时,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愿让低沉的情绪控制自己,阿南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注意到身下熟悉的起伏,鼻间也嗅到了咸腥的气息。

她抓过床边的衣服披好,推窗向外望去。

果然是大海。她脚下的船正借着风速在海上航行,穿破千重波浪,驶往蔚蓝的远方。

她怔了一怔,猛地拉开门,光脚朝外面走了出去。

候在廊外打盹的司鹫,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即便扑上来:“阿南阿南,你可算醒来了!感觉怎么样?身体难受吗?饿了吗?”

“还行,饿。”阿南用干哑的嗓音回答,看向甲板。

这艘船并不大,却很快,轻巧窄长的船身破开海面,似乎波浪对它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头顶的船帆洁白轻盈,如同白云鼓足了风。水手们和她打着招呼,牵拉船帆借着尚未彻底退去的大风,使船全速前进。

一睁开眼,回到了纵横十数年的海上。感受着脚下起伏的船身,听着海鸥的鸣叫与破浪的水声,张开双手迎接扑面而来的海风,阿南一时之间竟觉得恍惚,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幻。

竺星河正站在船头查看前方洋流,听到她的声音,他放下手中千里镜,朝这边看来。

他的温柔神情和面前的大海一样,熟悉又令她安心。

她抬手迎风试了试,问:“船行朝北?我们去哪儿?”

“朝廷封锁了各个南下出海口,严查出海船只。我们商议后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他们认为我们会南下西洋,那我们就干脆北上渤海,到时候看他们如何阻截。”

阿南听到朝廷堵截,心下暗自一惊,偷偷打量公子的神情,却见他神情如常,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低头接过司鹫手中的托盘,先坐下吃点东西。

“鲍鱼煨海参,和小米一起炖得又酥又烂,司鹫你手艺大长啊!”阿南端碗喝着,夸奖道。

司鹫幽怨地看着她:“不是我做的,待会儿她送小菜来你就知道了。”

“唔,是吗?船上新请了大厨?”阿南也没在意,吃了半碗,才问竺星河,“现下局势如何?”

竺星河在她对面坐下,淡淡道:“皇太孙朱聿恒亲自调度陆海各卫所,此人手段了得,以赈灾之名迅速查抄了江浙一带所有与永泰行有关的产业,又在舟山结阵,拦截所有南下船只。泉州、广州一带的出海口也结了铁索阵,眼下看来,必定会殃及我们在海外的船队。”

阿南熟知阿言个性,但下手这么快还是超乎她的预料。抿唇思索片刻,她才道:“天高海阔,朝廷海禁多年,也封锁不住下海的人们,如今我们已经回到海上,船队倒是不足为虑。只是……公子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永泰行,就这么便宜了官府?”

“永泰在创建之初,我便预见到或许有今日,因此甚少出面。就算被查封几个明面上的店铺,暗地里布的子朝廷也一时难以彻查,更何况……”他神情云淡风轻,似是对这些年来心血的折损并不在意,“这么多年来给朝中那些大人物上的供也不是白给的,他们不保永泰,难免惹火烧身。”

阿南捏着汤匙,默然点头。

竺星河端详着她的神情,以尽量轻缓的口吻问:“话说回来,你当时不是说,他中了朝夕之毒吗?”

阿南只觉得心口猛然一跳,汤匙在碗上叮的一声敲击。

她推开碗,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回答道:“当时局势危急,为了逃出生天,因此我不得不对他们扯谎,说对他下了毒……”

竺星河神情淡淡地望着她,没有开口,只等待着她的后话。

明明他神情和煦,阿南却如芒刺在背:“其实事出紧急,我身上哪有带那些东西啊,根本也不可能给他下毒的……”

“所以,你让公子错过了斩杀仇敌的最好时机。”一直侍立于竺星河身后的司霖冷冷开口道。

阿南与他向来不对付,此时更没好气,斜了他一眼问:“当时我们身陷放生池,情势极为危急,你觉得公子首要的事情,是逃出生天保全性命,还是奋力一击、和对方拼死相搏?”

司霖语塞,恼羞成怒道:“可你为何不将实情告诉公子,让他以当时情况来定夺?”

阿南一扬眉,正要反唇相讥,竺星河抬手制止了她,说道:“不必伤了和气。当时情况危急,阿南确无机会将此事对我挑明。”

司霖悻悻地瞪了阿南一眼,大步走到船尾去了。

阿南心不在焉地吃着海参粥,又听到竺星河轻声道:“不过,你昏迷这两日我听大家说,你与那位皇太孙颇有交情?”

阿南心虚道:“也算不上交情,就是他在追查三大殿起火之事,顺着那只蜻蜓摸到了我身上,而我看上了他那双手,想训练他帮我对付那个姓傅的,后来……”

她把自己和朱聿恒之间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对公子禀报清楚,包括几次交手、几次联手,还有一起破阵的事情,都抖搂了清楚。

只在说到顺天地下火阵之时,她略顿了顿,实在羞于让公子知晓她替别的男人吸淤血之事,便含糊跳了过去。

“我原以为他是神机营内臣提督,可以趁机打探公子的消息,因此才与他周旋一下,没想到近日意外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原来我一直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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