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吕氏复出(5)(1/2)
第61章 吕氏复出(5)
他自然不知道这案子有什么内幕,只是克守本份、实心实意的去查案。但这个案子,却根本不是他查得了的。不说别的,单说出事的地方军器监,就不是那么好进的,这是失窃案,可失窃的现场,军器监的档案库,总共只让他进去过一次,还是跟在陈绎屁股后面,时间也不过一炷香,整个过程,军器监的人寸步不离,防贼一般。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另寻他法,努力查探。他在汴京的酒馆茶楼勾栏商行,四处打探消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而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么重要的案子,陈大尹提审军器监相关人等时,不但没用过刑,连询问也是草草问过了事,似乎压根就没想问个明白。
过了许久,他终于意识到,陈绎可能压根就没有想破这案。不想,他才打算要放下这案子,陈绎却又叫他来过问了。把田烈武搞得满头雾水,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但此刻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回大尹,实是没有什么消息。小人估计这样查也不会有消息,京师的契丹人、党项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军器监的人我们也盯了梢,半分破绽都没有找到。依小人看,还得去军器监勘探一回,或许……”说到这里,他大着胆子说道:“或许,再问一次口供……”
“嗯?”陈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田烈武赶忙闭上嘴巴,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刚才的话实在有些僭越了,好在陈绎并没有过多责怪的意思,态度还比较和气:“田捕头,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继续抓紧追查,时间一长,或许有人就守不着口,不小心露出点马脚来。你先下去吧。至于别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个案子,你继续盯紧了就是。”
田烈武连忙答应了,告了退,刚走到门口,就听有人进去禀道:“御史台蔡司宪求见。”
“快请。”
离开陈绎的住处时,就在公廨的门口,田烈武看见几个人簇拥着蔡确走了过来,他连忙让到一边,蔡确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大摇大摆的朝公廨里边走去。
对于这个长得仪表堂堂的蔡司宪,田烈武心里是有点看不惯的,以一个捕役的直觉,他觉得此人有些阴险。不过,人家是朝廷重臣,和他的地位有天壤之别,他也不敢表露出来,御史台司宪,有时候连宰相也得让他三分,自己又算是什么?
不过他也只是担心陈绎,因为他知道这个案子是御史台管的,他不希望陈绎吃蔡确的亏。陈绎也许不及他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包公,但田烈武觉得他们的这个陈大尹,其实也算是个好官。田烈武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既不明白朝廷中复杂诡谧的形势,也分不清错综复杂的派系。他和大部分老百姓一样,只知道谁是个好官,谁是个坏官。朝廷的法令,能够让老百姓过安定日子的,就是好的,搞得鸡犬不宁的,就是坏的。田烈武有这样简单的判断——在陈绎坐开封府以来,开封府的衙役们,都还很规矩,虽然他们田家代有祖训,不许欺压良善,但田烈武也知道,因为衙役们的薪俸不高,上下其手做各种坏事的人,所在多是。但是公吏们也是最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若遇到能干的好官时,他们就会主动的收敛一些。因此,陈大尹能令他的同僚们规规矩矩,自然就是好官。
出了开封府,田烈武回头看了一眼那对瞪圆了眼睛的石狮子,又想起自己经办的这个军器监火药配方失窃案,心里面感觉到说不出来的窝囊。他很想甩挑子不干了,但想想家里新婚燕尔的婆娘还要养活,老头子脾气来了,拿起棒子就打的狠劲,终究是不敢乱来。田烈武很羡慕自己的族叔田琼,他是王韶手下的一员大将,现在正在熙河边上一刀一枪的和那些夷崽子们拼前程。前一段时间听说王总管招降了包顺一伙,现在应当开始大战了吧?
想到那金戈铁马,鼓角峥嵘,田烈武身上的血液都热乎起来,真是羡慕。可是,当兵还要好象囚犯一样黥字,挣再大的军功也照样被人看不起,再说,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老头子……想到这些,他又不由有点意兴阑珊。倒不如叫几个人去大相国寺边的酒楼喝两盅,听听那说评书的讲讲三国隋唐过瘾。怎么关公那时候,当兵就没这么多事呢?只要当上将军就能万人景仰,和现在全然不同。
以田烈武的薪俸,自然是买不起马的,现在汴京的马价,一匹普通的马也要九千文左右,加上四百余文的税钱,总计要到十贯,这对田烈武来说,是一笔巨款。如果是战马,差不多要三十到五十贯,更非他所能问津。因此,他平时骑马,都是骑公家的过过瘾。这时候便先步行回了家,换了便装,揣了一块腰牌,出门叫了几个伙计,一道往大相国寺走去,好的酒楼他们也去不起,只能随便找个热闹一点的店铺,叫几个下酒的小菜,一边喝点老酒,一边天南海北的扯谈。
一个叫贾胡子的捕快见田烈武闷闷不乐,满腹心事,知道他在烦什么,便开解道:“田头,有什么好烦的?那破案子,破得了就破,破不了就算。有什么要紧,你还看不透么?”
不说还好,说出更是心烦,田烈武端起酒碗,猛的喝了一口酒,恨声道:“一点头绪都没有,砸了我们开封府的招牌。”
见他如此烦躁,旁边一个叫吕大顺的捕快也笑了起来,道:“我说田头,用得着那么较真吗?你没看出来陈大尹根本没有想破案的意思吗?”
田烈武瞪了他一眼,“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贾胡子哂道:“田头,也就你认真。说真的,这有什么?你去过酒楼吗?只要去酒楼听那报博士读读这两天的报纸,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这案子,本来算是了了的,不了了之,不想西京有家什么报纸又捅出来了,所以赵官家和王相公面子上挂不住了,才又着了急,一级压一级,于是陈大尹又来催你。可依我看,陈大尹依旧是想拖一日算一日。”
田烈武瞪大眼睛不信,嗤之以鼻。他平素不看报纸。原因很简单,穷!做捕头要不挣昧心钱,手头的钱就得算计着,他既买不起报纸,也难得进一次有报博士的酒楼。因此,他根本就不信贾胡子的话。
吕大顺知他不信,也笑道:“田头,贾胡子这次却没乱说。你和嫂子也别太热乎,偶尔也去去酒楼,长长见识。如今要不知道报纸上写了啥可真不行,出门和人说话都搭不上话。贾胡子说的,我也听我家三哥[58]说过……”
“你家三哥?”
“没错,三哥现在可是长进了。”吕大顺毫不掩饰的炫耀着,“田头听说过白水潭的桑公子说服了东京一百家商号掌柜,一起出钱办了一百所义学的事吧?这事陈大尹是请了皇命嘉奖的——我家三哥就进了桑公子办的义学,如今也和田头你一样,认得字了。他学里边有报纸,回来便和我讲,嘿嘿……那上面什么都有,听听,长见识。”
贾胡子也笑道:“巧了,我也是我家那小子从义学回来胡吹,才想起去见识见识。桑公子真是好人,要不然我可从来没想过要送我家那小子上学。龙生龙凤生凤,我儿子没有中进士的命,但识几个字总是好的,不至于做睁眼瞎。”
田烈武才二十四岁,他老子生他就生得晚,他结婚又晚了一点,才一年多,老婆肚子还没有动静,自是不太关心义学的事。这时听了这些事情,心里既有些惊讶,也为他们高兴,他倒丝毫不介意二人的炫耀,反顺着贾胡子的话笑道:“那可不一定,家境贫寒能中进士的人也不少。你家大哥儿我看就挺有出息的,将来若是中了进士,可就是光耀门楣了,比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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