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法退却的杀意(1/2)
第59章 无法退却的杀意
无法退却的杀意(1)
“好吧,既然你们不珍惜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也不多说什么?”大胡茬乘务长微闭了一下炯亮的眼睛,满脸惺惺哀婉地说完,转身对渡轮乘务员愤愤摆手,大步跨出了舱室。
那个枯瘦的黑皮肤小女孩,酷似一截檀木,夹在其中一名乘务员的胳膊里,大睁惊恐无助的双眼,直到出了舱门拐角,乞望父亲的视线才被门板强行斩断。他的父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和身后两个稍大一点的女儿分吃食物。
“我小时候很弱,也被人用一只胳膊夹走。现在,我的胳膊比他们大腿还粗,倒要夹夹这群混蛋小子。”杜莫一脸苦楚的笑,从被人夹走的小女孩身上,他仿佛看到自己童年的身影,悲伤、气氛一时涌上心头。
“不!”话语出口的同时,我抬起胳膊拉住杜莫。“你就是夺回女孩,她也会饿死在父亲身边。”杜莫听我说完,朝那父女三人望一眼,恨恨叹了口气,重重坐回木箱。
杜莫说得没错,他现在很强很威猛,三拳两脚收拾几个普通人,就如小蛇吃蝌蚪,再简单不过。更何况,我们有大木箱做后盾,里面的武器和食物,保证我们不求人、不依赖人。
但是,杜莫忘记了一点,他的暴力无法充当食物,即使打趴几个恶棍,黑人和他的三个女儿依旧挨饿,脱离不了苦难。而杜莫这种冲动,就像生物入侵一样,破坏了某种虚弱的社会状态,给自己招致麻烦。
“要杀就杀光,不然就别展现实力。”我对烦躁不安的杜莫冷冷说到。杜莫突然抬起抱在双手中的脸,无耐地看了看门外,内心渐渐平复下来。他知道自己不会杀光满船的人。
杜莫冷静的时候很睿智,诚如现在,他仿佛想起我们从何而来,又要到何处去,眼前悲惨的一幕,仅仅是个开端,等踏进索马里,比这更为悲惨的一幕一幕会接踵而来,随处可见。
“嘟呜……”渡轮汽笛再次响起,舱室墙壁上的木板,又发出先前咯咯吱吱的声响,航行开始了。杜莫问我,要不要给那些小孩儿点食物,我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也不说什么,重新躺在木箱上调整心态。
渡轮行进了十分钟不到,却又气喘吁吁地停止下来。我的右耳,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双目视线急忙撒向舱壁。木板的咯吱又渐渐弱下去。
杜莫一骨碌坐起,睁着警觉地双眼看我。这些渡轮海员,刚才无故停船,不过为收购一些濒临难民的子女,赚些昧心的钱财。可是这会儿,又无故停泊,一定出现了意外。
杜莫早早抓出藏在木箱的手枪,同样预感到了危险。呼哧一声,舱门被猛然推开,几个攒动的黑影,背着刺目的阳光冲跑进来。
“都不准动,妄图反抗者立马枪杀。”七八个身着荒漠迷彩装的蒙面男子,端持ak-47步枪,速度分组对准了所有乘客。
“我们是索马里海盗,为了守护国家领海,你们的子女必须加入我们,必须加入战斗,这样才不会饿死,才不会给持枪的武装打死。都听好了,谁若敢拒绝,立马乱枪打死,丢进海里喂鱼。”
领头的海盗偏胖,公鸭一般的声带,噼里啪啦地喷着大舌头英语。他话一说完,后面两个海盗便把步枪甩挎上背,大步冲进抽挤在角落里的贫苦乘客,凡见十岁左右的儿童,上去一把扯拽出来,掐着他们的脖子往大木筐里提。
许多枯瘦的小黑孩儿,被按低了脑袋捆绑,偏胖的海盗见大筐里挤满了黑亮的小男孩和小女孩,蒙着的嘴脸不禁发笑,但他那双眼神中,不免透出几丝心慌。
无法退却的杀意(2)
“手脚快点,咱们还得坐着小船劫持下一艘渡轮。”领头的胖海盗粗声粗气地催促手下,看他们从这些干枯瘦削的黑人手中抢夺幼小子女。
一个脾气暴躁的海盗,正从一位枯槁虚弱的妇人怀中抢小女孩,母亲不肯给人夺去孩子,拼命嚎叫着反抗,几度用牙去咬海盗的手臂,却未能成功。
“嗒,嗒嗒。”那个海盗竟对这个力量微弱的女人开了枪,他仿佛害怕女人尖叫,怕这声音传上陆地,惊来正义强悍的拳头,一下捣碎其后脑。
舱室尖叫四起,虚弱枯槁的乘客,彼此蜷缩得更紧,胖海盗也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一跳,他支楞着全身寒毛,恼羞地朝开枪的海盗奔去。
啪啪两声脆响的耳光,恶狠狠骂道:“混蛋,谁让你在船上杀人?你比猪还蠢!”激愤地骂完,又是两记重重的耳光。
我弯腰坐在木箱上,耳膜忽然用力鼓了一下,这声音余温未消,带着热气又冒进了我的大脑。杜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虽然来自非洲乡下,却是个讲究纪律的人,未征得我的同意,也不会贸然起身,去打这几名海盗。
“先热热手,你右三,我左四。”杜莫终于获得应允,听完我小声的作战布置,这家伙就像遇难机舱弹出来的飞行员,呼一下绷直双腿站立,握在右手的fn57手枪,啪啪啪连射而出。
左侧三个端持步枪的海盗,胸口和后心立刻闪出洞眼儿,弹头戳碎的迷彩布片,宛如鸟毛一般,撒落到舱室木板上。右侧四个海盗,吓得遽然一愣,抱在手上的步枪险些掉落。
他们爆鼓着挂满血丝的眼球,扫视完地上的三具死尸,继续探寻的目光未等投向我和杜莫,四颗子弹早已飞驰在促短的半空。
“啪啪啪,啪”两名海盗的脑门儿,忽如睁开了第三只血眼,只滴滑了一注猩红的泪,便朝后重重栽下去,倒砸在蜷缩一团的黑人乘客中。
另外一名侧向我和杜莫的海盗,裹着的冬瓜脑袋上,布片瞬间冒出洞眼儿,也紧随其后的栽了下去。唯独这个胖胖的海盗小头目,左膝盖被弹头崩碎,呼啦一声单膝跪地。
我坐在木箱上,缓缓缩回持枪的手臂,淡淡地对杜莫说:“问他为何总是停船,基斯马尤港有无发生特殊情况。”杜莫把手枪踹进后腰,乐呵呵地应声。
这个滑稽的科多兽,泛起一脸淫笑,他嘴里哼着稀奇古怪的歌调,一边扭着屁股舞蹈,一边朝抱膝斜躺在木板上的胖海盗跳去。
凄惨哀嚎的胖海盗,见一个疯癫嬉笑的大块头儿朝他靠近,忙用另一只膝盖撑地,试图朝舱室外面爬。灰黑色的地板上,被一截伤残的膝盖拖出粗大的血痕。
“你,你你要做什么?我是这艘渡轮的乘务长,没我维持秩序,你们哪里也去不了。”这家伙全身抽搐,哆嗦得异常厉害,杜莫像祭祀时围着活畜舞蹈的面具恶魔,依旧笑呵呵地逼视他。
“不,不不不,你是海盗,我在帮这艘渡轮上的乘务长清除海盗。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嘿嘿嘿……”杜莫玩性大发,从他狞笑的表情,我能冥冥察觉他的内心。
杜莫骨子里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漆黑泛光的皮肤下,涌动着浓重残暴的猩血。
“我,我在和大家开玩笑,我不是真得要抢这些孩子。你都看到了,我刚才和他们公平交易,大家出于自愿,这很公平。”胖海盗越说越怕,撕去和善伪装的杜莫,确实吓坏了他。
“哦?那咱们继续开玩笑吧,嘿嘿嘿……”杜莫如一把锋利的刀俎,不断给沦为鱼肉的海盗小头目施加恐怖。
“别,别,你看,我的确是这艘渡轮上的乘务员长。”胖海盗的恐惧,大过膝盖碎骨带来的疼痛,他一把撕扯去遮脸的迷彩头套,仰起脖子乞求杜莫。
“哈哈,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海盗呢!吓死我了。怎么?人家不卖孩子你就急眼了,扮成海盗动抢?这种玩笑确实很好玩,来来来,咱俩接着玩!”
杜莫一边说着,一边从右脚靴子里掏出那卷绿欧元。“look!面值100的真钞,一张就可兑换五十万先令。现在,我也跟你公平交易。”
无法退却的杀意(3)
黑胖的大胡茬乘务长的下巴,啪一下给杜莫右手捏住,食指与拇指用力一挤,一卷绿欧元便塞进他嘴巴。“咬紧喽!你能买别人的骨肉,我就可以买你的骨肉,你若敢发出半点嚎嚷,看见没?一刀剜下你喉结。”
面如死灰的黑胖大胡茬,那张嘴巴半开的脸孔,活像被恐惧僵塑的蜡像,杜莫几乎把他吓呆傻了。“握住,再握紧一些!”杜莫嘿嘿笑着,细声细语地吆喝他,对方迫于无耐,右手只得握紧递来的匕首的锋利刀刃。
“若是扛不住疼,你就使劲咬欧元,这比止痛片还管用。“杜莫歪笑着嘴角,一脸无辜地望着黑胖的大胡茬,并捏了捏他握在刀刃上的拳头,生怕攥得不够紧。
“嗯呜呜呜,嗯呜呜呜……”黑胖的大胡茬乘务长,咧着宽厚的嘴巴,随抽泣伸缩的眼角淌出汩汩眼泪。卧在他拳芯里刀刃,好比一柄波动杆,令其整条胳膊剧烈哆嗦,直到传遍全身。
“啊呜呜呜,啊呜呜呜……”这家伙怕得像个孩子,恐惧如咒语一般,使他从先前的跋扈、贪婪、邪恶中返童。哭声里除了害怕,更多了乞求怜悯。他也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儿,但看上去,远比那个卖掉女儿换饭吃的黑人脆弱。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数一二三,匕首会嗖一下挑起,你的四根手指,也会随着一股鲜血飞起半空,之后滚落到地板上。不过,你不能捡走,它们属于我,我已经支付你了,公平交易,对吧?”
杜莫的描述,犹如一只无形大脚,在陷进恐惧泥潭的黑胖大胡茬头顶又重重踩了一下。这家伙哭得更厉害,夺眶而出的眼泪,好比奔流的溪水。
“一,二,三!”杜莫话音刚落,卧住刀柄的右手便要如闪电般斜挑上去。“啊哈!呜呜呜,呜呜呜……”屁股摊在地板上的黑胖大胡茬,随着猛然袭来的惊悚,竟然弹起了一下,裤裆底下霎时渗出大片浓黄的液体。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杜莫笑得直拍大腿,他并未割断黑胖大胡茬的四指,精神上的施虐令他难言酣畅。
“唉!你也是人,以后别做泯灭人性的事儿,不希望自己被如此对待,就别以此去对待别人。现在,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若你敢有半句雌黄,我生切下你舌头。”
杜莫恶狠地说完最后一句,将锋利的刀尖贴上他眉心,顺着此人鼻梁缓缓滑落,停在他嘴巴一侧。只等他耍滑头时,瞬间斜扎进腮帮挖舌。
“我我我,我说,我说,你问吧,我什么都说。”这家伙越来越虚弱,破碎的膝盖溢出大片鲜血,被吓出的尿液稀释冲远,在地板上延伸开来。
杜莫将我的质疑一一询问,黑胖大胡茬说,渡轮第一次停泊,是想找些饥饿难民倒卖他们的孩子捞些油水;第二次停泊是收到基斯马尤港的航海消息,说那里发生了激烈交火。
“为什么交火?”听到这里,我不禁一惊,忙逼问到。黑胖大胡茬知道我和杜莫一伙儿,并且比杜莫更能决定他的生死,就忙打起精神,毕恭毕敬地说。
“迪沃?夯特拥有精良的武装,占据着下朱巴州一带。前些日子,索马里水兵劫了他们一批海上来的物质。夯特一气之下,绞杀了十余名海盗,并把尸体挂在码头的桅杆上示愤。结果……”
“结果怎么样?”杜莫粗声问到,不容他有思考余地。黑胖大胡茬缩了缩脖子,他已失血太多,开始打起冷战。
“结果,索马里水兵率领众海盗打到岸边,那些抗在肩膀上的火箭筒,像蜻蜓似的乱飞,炸毁了许多船只。这艘渡轮虽然破旧,终端收益却属于夯特。所以,所以我们暂时不敢靠近,不然……”
“不然火箭炸烂你的蛋蛋是不是?”杜莫好笑的抢白。“啊,这个,是的是的。”黑胖大胡茬急忙承认,希望讨好杜莫而使自己活命。
无法退却的杀意(4)
杜莫望了我一眼,我对他点点头,这个肥壮的科多兽,一把抄起黑胖胡茬的下巴,将手枪塞进他嘴里。“乓”枪声炸响,子弹从黑胖大胡茬满是赘肉的脖颈爆出,直线窜向大开的舱门。外面随即传来叮一声脆响,估计撞到了金属锁栓。
“收缴地上的步枪,我去找艘小船,天黑之前,咱们划到科亚马岛,半夜潜入索马里陆地。”杜莫听完我的指示,忙起身去捡散落在地板上的步枪。
我与杜莫对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希望悬鸦可以跟上我的脚步。
揣好了手枪,我起身走出舱门,这群假扮海盗抢夺幼童的渡轮乘务员,并未在舱门外留守人员,他们毫无作战常识,却想借机利用激战在基斯马尤港的海盗为幌,谋取不义之财。
我猫腰轻脚上了甲板,炽烈的光线和海风扑面迎来,心肺说不出的畅快。甲板中央有间小铁屋,透过明亮的玻璃,能看到一个油污发亮的掌舵轮盘。
我紧贴船舷绕跑,来到驾驶操作室后面,犀利的目光斜穿过门缝,见一个头发略带白的黑人老头,正躺在摇晃的网线吊床上瞌睡。
一顶脏兮兮的船长帽,盖住他整张面孔,窗外强烈的照射,以及泛光的海面,便煞不到小寐一番的滋味儿。靠近吊床的墙壁上,挂了一件黑人老头的破旧制服,钉在墙面上的掉漆铁牌,刚好从破制服下露出半截儿,上面冲压着图案,是一张渡轮结构简化图。
不必惊扰黑人老头,我就可获知备用小船的位置,渡轮尾部有个小仓库,我悄悄调转身子,贴回船舷一溜小跑儿,朝存放小船的仓库奔去。
刚才炽烈的阳光,将我处在阴暗中过久的体肤滋照饱和,我现在开始感觉浑身燥热,脖颈有点干巴巴的紧绷。杜莫在毛里求斯时,若被人捆在这种日照程度下的废旧工厂,不到中午时分便会成一具干尸。
奔至甲板尾部,快速掀起一块儿方形木板,下面黝黑阴凉。我像沙漠鸵鸟一般,将脑袋探进去感知了一会儿,确认并无人迹后,以双臂支撑身体,缓缓送下双脚。
海面上漫射着强光,我受了过度刺激的视线,足足适应了一分多钟,才看清仓库并排着十二艘小船。我挑选了一艘船体完好,且体积轻便的逃生船,一端绑好绳子,另一端绳头儿朝顶上光亮的方形入口投出去。
从阴暗的仓库再回到甲板上,强烈光线又异常刺目,视网膜上产生的迷幻,同样消耗一分钟时间才淡去。我像鼹鼠出洞,先露出头部,环视了一会儿,见炽热干燥的大甲板上空无一人,便纵身跳上,重新跑回了乘客舱室。
杜莫收集好那几个假冒海盗死了的家伙的七只步枪,将枪械绑一捆儿分塞进大木箱。那些被抢夺的黑人乘客,也从大筐里取回了各自的儿女,纷纷搂紧在怀中。
“甲板上没人,你我去渡轮尾部,那里是备用小船的仓库。”杜莫听完我的指示,抄起两只大木箱便朝舱门外拖去。
我和杜莫的每一个动作,都使那些受惊吓后更为蜷缩的乘客悸动,他们扑闪着惶恐的黑眼珠,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悬鸦应该听到了我和杜莫对话,这样他就不必再费力气,四下寻找单独离开的小船。
上到甲板后,我接过杜莫手中一只大木箱,两人贴着船舷,猫腰奔向渡轮尾部。驾驶室里的黑人老头,一定还发着白日梦,等那些提筐抢小孩的手下满载而归。
杜莫与我一起,将小仓库里那艘逃生船沿着陡直斜梯拉拽上来,然后再用绳子系吊起来,顺着锚链浮到湛蓝的海面上。“你扒着锚链下到小船,我把两只木箱垂悬给你。”
杜莫嗯了一声,肥壮的屁股倒退到渡轮尾尖,慢慢沉下去。他虽然胖重,攀爬却很敏捷。
布满灰尘的小船底部,凌乱的蜘丝随着波浪荡开,停摆好两只木箱,我也顺着锚链急速滑下,趁着整艘渡轮尚未发现我们,即刻驶离远去。
无法退却的杀意(5)
“哗啦,哗啦,哗啦……”我挥动双臂,急速摇着橡皮浆,朝西侧临近海岸的科亚马岛前进。杜莫火急火燎地翻开他的木箱,抽出m25狙击步枪开始拼装。
“你做什么?”我一面划水,一面问杜莫。“还击啊!你看,那么大的甲板,若冲上一群人向咱们射击,我俩只得往海水里翻了。”我抬眼望了望渡轮上的甲板,上面依旧空空静静。
这艘航运大船不比战舰,下来的时候,我也曾留意,并未看到远程打击的机关枪或机关炮装置。即使其他渡轮乘务员出乎意料地冲上甲板,朝我和杜莫的小船开枪,悬鸦也会从背后割断他们的喉咙。
但杜莫只顾逃离,是不会了解这些的。
“换步枪,用ak-47步枪护航。小船比摇篮晃得还厉害,虽没有大的海风,你的狙击也会打得像皮筋弹弓。”杜莫一拍黑亮油光的脑门儿,顿然醒悟:“哎呀!对啊,差点要了命。嘿嘿嘿……”
这家伙嘿嘿傻笑,掀开木箱盖子放回了m25,换抽了一把ak-47步枪,煞有介事地朝甲板瞄准着。
我继续后仰着划船,炽烈的阳光烘烤得人脖子难受,四面银光粼粼的蓝色海水,像锅盖式的太阳能吸光板,将我和杜莫逃生的小船捧在手心曝晒。
飘在激荡起伏的海水上,朝西面的海岸线急速贴靠,视线中的巨大渡轮,渐渐变得模糊,身后一座葱郁小岛,若然显出轮廓。
“追马先生,您快看呢,科亚马岛就在前面。”杜莫放下了步枪,指着我身后兴奋的大叫。“杜莫,拿出望远镜,了望小岛上的情况。”
他爽朗地答应,知道我要他侦查什么。那座岛屿虽然不大,万一安插了拥有武装的眼睛,我俩冒然接近必死无疑。杜莫热爱着生育他的非洲大地,我们只到了近岸海岛,他就像归家的浪子,激动难耐了。
“七八座小丘似的海岛簇拥在一起,简直像几块儿烤白薯,顶部浇了绿色沙拉。我觉得,上面除了抗旱的小蜥蜴,不会有人守望,不然早晒死了。”
杜莫端举着望远镜,一边观望一边汇报。我放下双桨,接过他手中的望远镜,仍不放心地眺望向那里,
几座绿植浓郁的小碎岛,上面长满了骆驼刺树,瀑流下来的绿色,无法将山体垂直的切面完全掩盖,遗漏之初彰显着条条点点的乳白,酷似破旧掉皮的绿家具,露出里面的白灰粉。
杜莫说得没错误,这种酷热难耐的孤岛,不会有人留守在上面,这毫无守株待兔的意义,除非预先知道有人会在此经过,或者是双方追打到此。
小船划游到小碎岛的中间,掩藏在山体后面,远处渡轮上的家伙们,即使用再高级的望远镜,也休想望得见我和杜莫。
“咱们找个坡度平缓的位置,把小船倒扣过来乘凉,休息到天黑后,再划着它登陆索马里。”见大船消失在视野里,杜莫这时才轻松地说话。
这几座小岛,犹如长满绿毛的小刺猬,很难找到乘凉的地方。骆驼刺树下倒有些阴凉,但我和杜莫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想给扎得遍体鳞伤。所以,斜支起小船制造人工绿荫也是最可行的办法。
我俩用绳子将小船拽上岸,再前后一起使劲儿,将船体反扣过来。杜莫爬到高处,砍了几根树干和一些树枝扔下来,树干撑起小船后,一抹绿荫便出现在岛脚稍微平整的岩石上。
杜莫也懂得伪装,他又将那些细小的树枝绑在船底。接着,我们又从木箱拿出丛林迷彩服换上。剩下的时间,便是躺着喝水吃肉干,只等天色完全黑下来。
无法退却的杀意(6)
“追马先生,那艘渡轮估计要在海上搁置到第二天早晨了,咱们划着小船上岸后,找不到通往朱巴河畔的捷径,这可要耽误行程了。”
杜莫翘着胖胖的二郎腿,嘴里咀嚼着一只半红半青的芒果,对着扣在脸颊上方的船体说。我耳膜鼓荡了几下,杜莫也意识到,他说话时的音量被扣着的木船扩大多倍,就忙不好意思地咽下一口水果,怔住不动了。
我耸了耸耳朵,双手依旧垫在后脑与岩石之间,咬着一根细小的草茎思考问题。过了片刻,我沉重地对杜莫说:“没有捷径就绕着跑出一条捷径。”
“砰”杜莫的黑亮脑门儿,重重磕在倒扣的船弦上,他被我的话惊得坐起,一边咧着嘴揉额头,一边睁大凸鼓的眼珠看我。
“追马先生,您是说咱们避开基斯马尤港,绕跑到朱巴河畔。”我斜了杜莫一眼,把咬在嘴角左边的小草茎换到右边。
杜莫见我一脸无谓,更是焦急地说:“您要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这不比在亚热带的公路上长跑,即使冲出朱巴州的军阀联盟,这种熔炉一般的天气,也会把咱们烤焦。”
我停止了咬动草茎的嘴巴,思考杜莫的担心,他的话不无道理。渡轮上的黑胖大胡茬说过,夯特拥有精良武装,要在这群持枪份子占据的领地穿越,确实有点难度。
更令我担心的一点,是绕行的路线上有很多荒漠带,万一需要战略纵深时,就不得不躲避进去,变成白骨的可能性很大。
“若不如此,咱们只得划船赶往火箭弹乱窜的基斯马尤港。到时候,你最好有顶钢盔,坐在上面保护自己的蛋蛋。”我故作无耐地说。
“噢!这个……”杜莫挠着额头略显红肿的包,顿时陷入左右为难的神情。“依我看,咱们放弃走水路,从这座岛直线穿向布阿莱。”
我又斜瞄了杜莫一眼,语气冷淡地问:“更换任务路线?你就不怕错过目标?”杜莫后怕地想了想,可又吸足一口气挺高胸膛说:“得了吧,杰森约迪那个混球,自己躲在海魔号上抱香妞喝美酒,却让咱俩扑到这火盆一般的非洲大草原、大荒漠上跑马拉松。他是每年给我们分不少钱,但我们也得有命消受不是!”
杜莫说完,气鼓鼓地躺了回去,继续吃起他手里的半块儿芒果。听完杜莫的话,我纹丝不动的嘴角底层泛起笑意。杜莫渐渐明白了人生,对生活有了正确向往,命比金钱重要的觉悟,渐渐融化在他心里。
我希望杜莫继续放大这种高贵的意识,直到把所有善良人的性命看得胜过金钱,把芦雅、伊凉等人的生命看得胜过杰森约迪的指令。
“那好,咱们直线奔进布阿莱。”我爽朗的答应杜莫,而他却缩紧眉头,一脸质疑地瞅了瞅我。“有话就说。”我依然注视着上方的木船,但眼角的余光已捕捉到杜莫脸上细微的变化。
他顿了顿,低眉凝思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问:“您一定很想念海魔号上的几个女人吧?”杜莫话一脱口,他黑色面颊上的肌肉,难以自控地抽跳了两下。
“有”我心中一凛,随即冰冷淡然地回答。“啊呼”杜莫长长吐了口气,仿佛我本该激动不已或者大发雷霆,但最终却选择了泰然处之。
“您就不想让杰森约迪先释放一个出吗?”杜莫的话虽然说得平缓柔和,而我内心却像给无数饥民抢馍的双手撕扯。
我丹田偷偷运转,通过看不出表象的深呼吸,克制着面部表情,脸上依旧冷漠淡然。
“想”,我语气轻松地回了杜莫,他进步一试探着问:“那我下次见到任务传承者时,该如何对他提出要求呢!总不能说您害了相思病,半夜时常叫喊她们,若不送个姑娘过来,定会影响到任务的执行吧。”
杜莫越说我心内越是澎湃,这家伙的睿智思维,绝非一般海盗强兵能够匹及。开始,我还以为杜莫察觉到我的反心,但转念一想,他已将意思巧妙地暗示给了我。
无法退却的杀意(7)
杜莫热爱美好的生活,他希望自己生活到城市,过着天天住酒店的滋润人生。但他更清楚,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得拥有生命。
这趟任务,杜莫被两头蒙在鼓里,可他并不蠢笨,他不需要知道任务的真实目的,他只需保证自己还活着,以后能继续活下去。
如果我完不成任务,杰森约迪会追杀我灭口,而杜莫依旧能回到蓝眼睛大副的小潜艇上,做他的海盗厨师。但是,那要看我给不给他活命回去的机会。
若此次任务失败,杰森约迪一旦伤害了困在海魔号上的女人,我必然厮杀反扑,拼个鱼死网破。这样的话,杜莫会第一个被我宰掉。所有的这一切,看似滑稽无心的杜莫,都已暗自普算过了。
他想在杰森约迪与我之间活命,就得把两方都安抚好,当然,仅凭一张嘴皮子可不行,他必须做点什么,拿出实际的保命筹码。而此刻,他终于对我亮出了自保的筹码。
杰森约迪不会顾及杜莫的死活,他只关注海魔号上的权利与财富。杜莫并未傻呵呵地充当炮灰,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之所以主动提出这些,并积极的配合我,实则是保护他自己,将来不死在我手上。
我沉静寻思了一会儿,悬鸦说过,虽然海盗王就困在索马里,但想追踪到此人的具体位置很难。所以,杜莫即将面对的任务传承者,也不会清楚海盗王真身躲藏的位置。
杜莫确实想帮我,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他寻求保命的同时,也从主观上倾向于我,希望为我做点什么。
我吐掉嘴里咬着的草茎,扭过脸郑重地说。“你这样跟他传话,我既然已经深入进目标的范围,接下来将依靠自己的追踪能力,摸索到任务目标,将其第一时间射杀。”
杜莫闪动着黑亮凸鼓的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此刻仿佛成了我的间谍,与我保持同一立场。我略略停顿,给了杜莫一点消化时间,然后继续说。
“时隔近半个月,杰森约迪是否一直在履行彼此的承诺,我是无法确定的,所以,我要任选一个女人,由海魔号上的人护送到索马里,不管他们采取何种手段,必须让我看到挑选的人质仍完好无损。若不然,我便反杀回去。”
杜莫听完,皱着眉头犹豫了半天,他显得有些顾忌,便以商量的语气说:“得修改一下用词,杰森约迪这个混球,最气恼别人的挑衅,不如说你看不到她们的平安就无法全身心投入任务。他自然明白你的用意,咱们尽量别激怒他。
杜莫也停顿一下,理了理思绪接着说:“客观上讲,要回一个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同时也挠挠他的痛处,欺人不能太甚。你想阿,任务都发展到这份上了,他未必会赌气延误大局。”
我浅浅一笑,对杜莫点了点头,这家伙很会审时度势,难怪杰森约迪派他来做任务陪护。如今,眼见要踩到海盗王真身的尾巴了,杰森约迪当然投鼠忌器,不会跟我较劲儿死磕,芦雅、伊凉她们的安全系数,便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毕竟,恋囚童已死,海魔号上一时间也调度不来新的替补。被杰森约迪雇佣了的另外两名八大传奇里的杀手,少说也得十天至此,而杰森约迪,更希望我在这十天里就找出海盗王,圆了他的阴谋大愿。
“不过,任务传承者与我再次接头的地点在布阿莱,只有到了那里,我才能把要人的意思转达给杰森约迪。”杜莫说完心里的话,随即长叹一口气,仿佛因不能立刻帮我转达而惋惜。而我,明白他的潜台词。
从科亚马岛直线奔到布阿莱,势必穿越军阀驻扎占守的区域,沿途多荒漠、草原,若为了避开这些武装份子,冒险从火炉般的非洲热地绕行,肯定好不到哪去。这样一来,我们想穿过,他们要拦截,交火避免不了。
无法退却的杀意(8)
如果杜莫在半途遇到危险,或意外死亡,就算到了布阿莱,也没人传话给杰森约迪,杜莫仿佛预知了穿越途中的凶险,才诱使我更多地保护他。
他见我躺了半天,一直沉思不语,又一骨碌坐起说:“追马先生,您可别把我杜莫的为人想得过于猥琐,从海盗核潜艇到眼前这几座小岛,我有两次是在死亡册上挂了名,可都是您为我抹掉名字,把杜莫的小命儿捞了回来。”
杜莫的话,令我大脑像电影倒带般,退转出一些记忆。他继续说道:“第一次是肉眼可见的危险,在毛里求斯的废旧工厂,您把我从铁面魔人曝晒俘虏的化学罐上救回;第二次则是肉眼不可见的危险,您本可以完全放任我的冲动,但却对我耳提面命、三令五申,视杜莫为真心伙伴。知道吗?若换做令一个人与我同行,怕是眼皮不都夹杜莫,看不起我这个非洲乡下来的黑人小伙。”
杜莫越说语速越快,我斜瞟了一眼,他仿佛在背诵一篇即将登台演说的稿文。“那晚在酒吧,我被那多城市人欢呼簇拥,这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是您给了我很大勇气。我没感染那两个舞女身体上的病毒,全是因为你把杜莫当人看,我……,唉!不说了,全是眼泪。嘿嘿……”
叽里呱啦的一番话总算结束,杜莫黑亮的脸蛋开始泛红,他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忙绽出既尴尬又庆幸的笑脸,掩盖新生的尴尬。
杜莫有个习惯,他一旦笑眯眯地难为情,不想被我注视面部时,便露出刺眼白牙。我总觉得,他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心理活动。
“噢,你死了,海魔号上那几个女人的性命便有危险,你没必要为此感激。”
我收起先前的和蔼,满脸冰冷地说。“噢!不,您别这样想,我虽是杰森约迪手下的兵,但为人胜过他,这些感激在他眼里,或许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可我不这么认为,所以,我真心想帮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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