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三张咬人的嘴(1/2)
第61章 第三张咬人的嘴
第三张咬人的嘴(1)
“满眼全是干燥的黄沙,眼球都单调得疼。我宁愿在密林砍着藤茎走,也不想再这么暴露地跑在荒漠上玩儿命。刚才可把我刺激够了,真该让杰森约迪那混球来感受一下,省得他天天躺在海魔号上,搂着香妞、端着美酒还对我们抱怨日子百无聊赖。”杜莫说完,反手掏出背包顶部插着的半瓶清水,仰脸灌了一口浇润喉咙。
荒漠越走越绵软,我俩心里不免有些惊慌,但迫于避开敌人的铁甲车,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钻。吉利卜附近便是朱巴河下游,因为朝着有水的方向,彼此倒也有了几分穿越荒漠的底气。
“嘿嘿,追马先生,夯特军阀被另一股军阀突袭,会不会很快同敌对的海盗握手言和?”杜莫打趣儿地问,好像对与自己同职业的索马里水兵萌生了几分偏袒感。
“迪沃?夯特若是理智,也不会在与毗邻军阀实力持平的情况下随意招惹海盗。你看那群被炸死在草坡上的枯瘦女孩,不难想象一张暴君的嘴脸。这两股军阀之间的关系,如同海魔号与索马里水兵之间的关系。所以,你最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万一哪天两艘海盗船厮打起来,提前想好逃命的法子。”
杜莫听完难为情地憨笑,我有意帮他涮清意识,避免他与杰森约迪这支海盗产生盲目的情缘依赖。
“嗯,说得太对了,我就是想混到为杰森约迪挺身挡子弹的份上,恐怕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们,也能用嫉妒的眼神杀死我,哈哈……,不管钱多钱少的吧,咱至少不冒那股傻气儿!”
这话让我听得很舒服,他最能讨我喜欢的一点,正在于他有独立的意识和思维。正义感往往护佑这一类人,悬鸦正是如此。而那些惯于左右出卖的小人,最后连自己是谁都遗忘了,我又何敢对其托付一些实事儿,寻求善意帮助。
“唉!不过,夯特军阀先与中朱巴州握手言和,合力对抗索马里水兵的可能也是有的。”杜莫心怀释然地接着说。
“没有‘不过’,另一股军阀若抓住机会,势必把夯特武装咬死。所以,他唯一的契机只能是索马里水兵这支海盗。不过,彼此非得动手打到头破血流的地步,才认识到这一点,确实笨了些。”
说完,我从背包掏出两根挤压变形的香蕉,抛给杜莫一个。“我请客,补充一下碳水化合物,天亮之前,咱们还得来一次急速飞奔。”
杜莫看到吃得就高兴,他笑呵呵接住,刚剥开皮往嘴巴里送,突然怔住说:“他奶奶的,记得那次杰森约迪拍我脑瓜时,还笑问我是不是香蕉吃得过多,脑子变成蕉糊了。”杜莫气鼓鼓说完,对着香蕉瓤猛咬一大口,笑眯眯地咀嚼起来。
我慢慢咀嚼着泥软甘甜的香蕉,虽然面部表情依旧,但内心却意识到杜莫的城府,他一直在有意和我拉近关系,一步一步缓而稳扎地同海魔号对立起来。
我也不介意,不管他真实想法如何,一旦他让我感觉到恶意,第一个宰掉的肯定是这头科多兽。杜莫吃完香蕉,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示意可以起跑了。
现在,他比我还着急,恨不能插翅飞进夜空,把坦克车交战的荒漠遥远地抛在身后,就像坐在月球上,看一只狗站在地球上因追咬不到自己而吠犬。
“啊哈,哈哈哈……”一路狂奔了十公里,前方黝黑的荒漠地表,开始浮现零星矮丛。从杜莫喜悦的笑声中便能听出,植被地带离我们不远了。
“我敢肯定,前面还会出现猴面包树。”杜莫兴奋地神情,促使脚下奔跑的步伐更快,他几乎伸开了双臂,要去拥抱遥远的地平线。
“我也敢肯定,即使出现猴面包树,你依然爬不上去。”我淡淡说了一句,杜莫听到我的调侃,惨白的牙齿笑露出更多。
“哈哈,猴面包树不是每一颗都那么粗大高壮,有些甚至和我一边高。您看我的魁梧体魄,多像一棵猴面包树,这在非洲饥困地区可是少见呢,标准美男身材。”
杜莫难以抑制即将走出荒漠的喜悦,开始自吹自擂起来,但他说得却有几分道理。“如果这里没有枪和矛,打架只凭拳脚,你倒真是块儿做酋长的好材料。”
看到前面的矮丛,逐渐密密麻麻地出现,我也不由得心悦。杜莫已经冲到了我前面,他像只从树上跳下来的大胖猴子,手舞足蹈地蹦跳而去。
第三张咬人的嘴(2)
遥远的浅墨色地平线上,几株稀稀拉拉的猴面包树,像圣诞时节挂满彩灯的欢乐树,对我和杜莫徐徐招手。我知道,那些不是都市繁灯,是漫天摇摇欲坠的星星。
“追马先生,前面就是一片草原了,你快点跟上啊!”跑到前面的杜莫,转过身来兴奋地对我挥手。我嘴角微微一弯,不由得再度提速,也盼望早点看到绿油油的草木。
前面的夜空,宛如挂满璀璨小灯的垂幕,我赶到杜莫的位置时,远方平缓单一的地平线上,出现高低起伏的黑影轮廓,杜莫说得没错,我们已经处在草原的边缘地带了。
“追马先生,这次若再出现斑鬣狗尾行,瞧我不用ak步枪打烂它们的屁股,哈哈哈……”杜莫拍了拍横在背包上的步枪,眼神儿甚为得意。
“哼。”我淡淡一笑,拿过望远镜侦查身后。辽阔的荒漠远际,看不到任何移动的小点儿,我想夯特武装应该变更了巡逻状态,不得不放弃追击我和杜莫,转而去竭力抵抗跨区突袭的坦克车。
“让那帮家伙慢慢打去吧,咱们总算可以安心赶几天路了。”杜莫端起狙击步枪,一边仔细侦查前方的草原带,一边把握十足的说。
“嗯,咱们运气不错,至少不用暴露在荒漠上担心铁甲车。”收回望远镜,我和杜莫继续向前奔跑,早一点潜入浓密獠长的灌木草地,就多增加一分安全。
又跑了十多分钟,脚下的沙地开始加厚变硬。我知道自己的双脚已经踩在蕴含生命的土壤之上,四周密密麻麻的矮丛,多是清一色的大犀角,大大小小全部展伸着长满刺儿刺儿的肉茎,仿佛要警告我俩别踏到它们,否则必使人破皮流血。
我和杜莫又朝前跑了一会儿,各自蹲到一棵低矮的合欢树下,急速翻解背包,更换身上的伪装。拔出锋利的匕首,我起身从树冠上砍些树枝,快速编挂在丛林伪装网上。
一旁的杜莫,再次把自己伪装得像只翠绿的胖豪猪,他嬉笑着脸蛋儿,满嘴白牙绽得突出。“嘿嘿,追马先生您看我,是不是很像一颗猴面包树。”
我抬眼斜瞅了一下,见他伪装得并无遗漏,便没搭理这个嬉皮的家伙。他自顾嘿嘿痴笑,左右转了两圈,好像要找一洼积水做镜,好奇地对照一番。
“您看周围,还多是些黄土,咱们现在就更换伪装,是不是有点过早。”杜莫没有找到水洼,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不早,天亮之后,你我会彻底走进草原,那时再更换伪装,怕是要吃枪子儿。”杜莫听完嘿嘿一笑,又准备朝前迈进。
“你跑得这么奋进,想着急喂狮子吗?”我冷冷说了一句,站起身来弓背掂掂身上的装备,使挎带尽量舒适些。杜莫瞪圆了眼睛发怔,以为我察觉到前方有猛兽。
“你跟在我身后跑。”杜莫意识到空惊一场,腼腆笑了笑,点头表示明白。“虽然我们现在抱了枪,但奔跑进草原后,还得尽量避开那些袭击行人的猛兽。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开枪,真若惊起一片飞鸟,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可能的。”说完,我略略前倾一下身子,朝继续前进的方向展望了一眼。
东面的夜空渐渐淡去,我和杜莫在浅薄的草地上弹跳奔跑,防止双脚给草茎羁绊摔倒。“咕呜,咕呜……”几只被吓醒的草原绿斑鸠,拍打着翅膀飞向远处的树枝。
杜莫跟在后面奔跑了三公里,忽然气喘吁吁地说:“追马先生,我有点饿了,咱们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吧。”听到杜莫说饿,我的胃部咕噜响了一下,这才记起被坦克车吓醒后,一路狂奔到这里未曾充分进食。那根儿果腹的香蕉,早给急速奔跑的有氧运动榨干吸净。
第三张咬人的嘴(3)
“好吧,跑到前面那片树木较为集中的地方,咱们就坐下来进餐。而且,你还可以睡上几个小时。”杜莫听完大为高兴,但朝我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觉有点泄气。
“这么远啊,那不得跑到天亮吗?”我听完淡淡一笑,继续提高跑速度。“趁着天凉得多跑一会儿,你我可不是太阳能赛车,顶着烈日赶路太消耗体能,背包里的食物和淡水已经不多。”
杜莫听完哦了一声,不再抱怨我行进中的苛刻要求。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我和杜莫终于奔到那片茂盛的大树脚下,四周全是葱葱郁郁的青草,假使再有装甲车经过,我俩只需往地上一趴,没入植物的海洋隐蔽。
“哎唉!还剩最后一袋儿,吃完这些,我杜莫就可怜喽!”杜莫将腊肠拎高到眼前,一脸无耐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还有几包饼干吗,这会儿离真正的饥饿还远着呢,留点情绪到那会儿再抱怨吧。”
我冷冷说完,撕开手里的长筒饼干,开始填进嘴巴咀嚼。“我发现啊,这有钱没处也挺折磨人,靴子里的欧元若是能变成几包腊肠该多好,真不愿意吃这些不压胃的小饼干儿。”
杜莫每次吃腊肠,都像进行一场仪式,他总得先找个合适的位置,仰靠着背包躺下来,把一腿粗腿翘到另一只膝盖上,等到完全放松下来,才举着油晃晃的腊肠到嘴边,先伸出舌头添几下,再用黑亮的鼻头使劲嗅吸,接着便对准腊肠猛咬一大口,满脸无穷回味地咀嚼起来,二郎腿竟还配合嚼动颤悠。
我吃了几片饼干儿,又拿起望远镜子朝四周侦查,防止食物的味道引来危险的动物。
“在马达加斯加的贝鲁酒店时,附近多得是卖腊肠的商店,可惜你魂儿都给美色勾了去,这会儿坐在草地上知道惆怅了。哼哼,你这副德行!”
一边挖苦杜莫的抱怨,一边把望远镜放在了背包上面。“嘿嘿,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话刚一说完,他又长声叹了一口气说:“唉呀!现在想想,真怀念那会儿的时光!”这家伙一脸嬉皮,两条耸动的粗眉毛间,泛起无限陶醉的快意。
我没再搭理他,再次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站到树下削砍枝条,然后把它们插在身体和行李四周,围成一圈绿色屏障,提防远处的了望。
“吃完先别睡,你也照我的样子,给自己围出一个伪装圈,不然中了子弹,这辈子别想美事儿。还有,吃完把食物残渣埋进土壤,防止气味儿扩撒。”我冷冷说完,拿出一块儿绿色背心盖在脸上,开始抱着ak-47步枪睡觉。”
杜莫吃完最后一根腊肠,又把那只油光光的包装袋翻过来添了半天,才慢悠悠在地上挖坑。“亲爱的腊肠,我下一顿该吃素食了,再见。”
这个肥壮的黑科多兽,一边没精打采地掩埋土坑,一边自言自语地啰嗦着。
一切整理完毕,杜莫开始抱着ak-47步枪执勤。在我睡醒之前,他必须时刻注意周遭,这会儿若有猛兽或着毒虫靠近,不比遭遇坦克车好到哪儿去。
睡了三个小时,我从沉乏的梦中睁开眼睛,杜莫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怀抱着步枪不断耷拉下脑袋又抬起。他已经困到了极限。“嘘,嘘嘘。”我对他小声示意了一下,他举起已是满头大汗的黑脸蛋儿,努力上挑着黑亮的眼皮,朝我瞄了一下之后,完全后仰躺在了包裹上,不到半分钟,呼呼的鼾声雷动。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才觉嗓子干得近乎冒烟儿,忙拉过背包,拿出半瓶清水润润了喉咙。一颗炽芒四射的大太阳,高高悬吊在头顶,周围的植物,全部耷拉下来叶子,仿佛躲进休眠才能避开这燥热。
第三张咬人的嘴(4)
胸口的衣襟已经湿透,裤子也黏糊糊地裹贴在肉皮上,再次举起望远镜了望四周时,看不到任何一只草禽飞过,远处融融翻滚的热气浪,像海潮般在草稍儿上鼓荡。
润过的喉咙没过一小会儿,又给吸入的干燥空气蒸发殆尽,我只得再拿水瓶,仰脖啐了一小口儿。眼前的情况有些焦心,如果前面不能出现一条小河,我和杜莫背包里的几小瓶淡水,灌进胃里不消一刻钟,就得从皮肤的毛孔里全部汗流而出。
想到这里,我慢慢站起身子,试着爬上近前的一棵高树,看看在我和杜莫的淡水耗光之前,能否走运地遇到一条河流。我把匕首刀背咬在嘴里,抱住大树开始往上攀爬,只爬到半高,但见一条颜色醒目的大毛虫横在树皮上。
大毛虫黄色的脊背上,竖着几根金亮的毛毛,脑袋前端有两颗倒牛角似的黑牙。虽然以前没见过这种虫子,但从其醒目的色泽推断,多半有毒。
看着眼前令人反胃的大毛虫,我两臂胳膊不觉泛起鸡皮。在东南亚的丛林时,倒也见过不少怪异的昆虫,但第一次踏入真正的非洲草原,偶尔见到一只个头儿如此粗大的毛虫,心里不免疑忌。
我双腿用力夹紧树干,腾出一条胳膊,抓下嘴里咬着的匕首,缓缓朝这条蜡烛般粗长的毛虫按去。这条刺儿茸茸的家伙,并无躲避之意,给匕首轻轻压住头部后,嗖地一下被拨飞出去,摔进浓密的草地不见了踪影。
我收回匕首,继续往树冠顶上攀爬,没有再看到类似恶心的东西,才放心踩蹲在一根并不是太粗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地朝远处了望。
前面依旧是茫茫草海,那些长在草原上的歪曲树木,由于领土宽阔,彼此挨得并不是很近,即有几分树林的特征,又不免太过稀疏。
几头高大的棕点长颈鹿,正悠闲地围在一棵树下进餐,再远一点,便可看到无数角马和羚羊。我知道,这些景象说明我们离狮子和猎豹不远了。
附近应该有河流,不然这些动物不会如此密集地聚拢在这片区域。我和杜莫都没有它们那种可以嗅出水源方向的鼻子,所以,我俩如果直线跑下去,而河流却竖立在我俩的左侧或右侧,那跟奔跑在荒漠没什么两样。人到了这种境地,能多些运气再好不过。
杜莫并没睡多久,不到两个小时,他便给浑身冒出的热汗泡醒了。这家伙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拉开包裹找水喝。
“杜莫,我们得快些赶路,而且要寻找水迹,不然天色暗下后,视野更难发现河流。野兽的攻击距离同样会拉近。”我从树下跳下来,一边整理背包,一边对摇晃着大脑袋发蒙的杜莫说。
“我的天啊,隔了这么多年再回到非洲,抗热的韧性一点都没有了,就连打个盹儿也像躺在热锅上似的。咱们赶紧走,什么时候遇到小河,我非得躺在清凉的河水里睡它一觉。”杜莫用胳膊揩掉额头淋漓的汗珠儿,边收拾行囊边愤恨地说。
“前面有很多角马和羚羊,你能辨认哪个方向可能有水源吗?小地图上的精密度已经不够用,上面关于这片区域,毫无河流标示。”
我也擦一把额头的汗水,希望杜莫这个非洲长大的家伙能有点喜人的办法。“狮子和猎豹多会固守在水边,等那些食草动物焦渴难耐、壮着胆子过去饮水时捕杀。咱们有枪,这片草原上的淡水,咱们见一片霸占一片,看它们哪只敢不让步,再不让我痛快痛快,一律子弹伺候。”
杜莫有点暴躁,他对这种干燥闷热的环境气恼透顶,想来他背包里的淡水已接近赤字。“我问你哪里有水?没问你哪里有狮子和猎豹。”
我脸色阴沉地望着杜莫,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忙赔笑地说:“发泄一下情绪,追马先生别介意,嘿嘿嘿,咱们边走边找吧!”
杜莫说完,端起狙击步枪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前面,他仿佛要寻找狮子群落,冲上去一枪把它们全部吓跑,然受乐滋滋地享用狮子固守的淡水。
第三张咬人的嘴(5)
“你别走那么靠前,狮子的潜伏猎杀不容小觑,你这样昏头昏脑地往前走,就算抱着一颗导弹,照样有被咬伤丧命的可能。”我刚才的脸色可能吓到了杜莫,听到我语气和缓地提醒他,这才慢慢绕到我身后跟紧。
越往前走,地上的草丛越密越高,渐渐的下面开始绊腿,大片草稍儿可以够到我和杜莫的腰肋。
“追马先生,这样走下去我心里没谱啊!大半截儿身子完全沉进青草看不见,底下真有条大蟒或者匍匐过来一头猛兽,咱俩的脚丫子一口就得给咬了去。”
杜莫脸色慌张,眼珠不住朝左右巡视。他的顾忌我自然清楚,可我俩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去,即使往一侧偏斜着走,这片弥盖大地的莽草,依旧深得吓人,一点也看不到脚底下会踩上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和杜莫端起步枪,小心且谨慎地朝前面的深草中挪动,植草被焦阳烤得打蔫,散发着浓烈味道,直往人的呼吸里塞。嗓子眼儿里,仿佛真有片干草叶,倒刮在气管壁上,下不去也咳不出。
这种无法言语的难受,令我和杜莫各自的心里不免悚怕发毛。“唉咳咳……”杜莫抱着步枪,在一侧越走越慢,非洲烈日格外照射着他的黑脸膛,逼得他不由咧嘴龇出白牙。
“你别一惊一乍,集中注意力往前走。”我低声责备杜莫,他满头大汗地扭过脸,哆哆嗦嗦地说:“两条腿不听使唤,一个劲儿打颤。”我也热得难受,肺里像给一团堵住。
从杜莫的肩膀,不难看出他两条没入草丛下的胖腿正哆嗦抖动,浓密的草稍儿,已经在我俩的胸前晃动。“你有好几支枪,刚才不是吵着要去打狮子屁股吗?”杜莫是真的害怕了,我一味的敦促未必奏效,只得换一种方式使他陪我走下去。
“您快绕了我吧,它们不藏在草丛底下咬我屁股,已是万分感谢上帝。”杜莫这会儿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大话,即使抱了枪械,随便闯入兽王的领域也会付出代价。但他这会儿顾不得难为情,湿淋淋的黝黑额头,愁得鼓出一个大疙瘩。
“追马先生,咱们还是退回到树林,择路绕行吧,这种走法太渗人了。”杜莫最终被眼前的草原吓住了脚步,他抱着阿卡步枪,固执地站在了原地。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心里也打起几丝退堂鼓,这片荒茂的草原,几乎望不到边际,每往前迈一步,就感觉自己淹没的深一些,仿佛快要被吞掉。
“杜莫,你冷静一下,咱们这会儿没得选择,身后是漫漫荒漠,抛开那些铁甲车不说,往回走必会渴死在沙地上。你看这苍莽的草海,如果横向一侧绕行,与其接触的面积会更大,不仅耽误时间,更会增加危险系数。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才有可能最快穿越,甚至遇到水源。”
我一番缓和的话语,安抚了杜莫惊慌的心绪,他低眉沉思了会儿,抬起略略平定的脸,朝烈日瞅了一下,霎时给光芒刺激得缩脖,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后才说话。
“追马先生,我若是被狮子、猎豹咬成重伤,或者给毒蛇蜇中,您可要痛快的送我一程。在这种鬼地方,横竖都是死,不如痛快点。杰森约迪这个混蛋,这会儿一定端着凉爽啤酒畅饮,不住啧啧嘴巴……”
杜莫满脸哀怨,仿佛在为即将遭受的不幸演练临终遗言。他嘟起黑厚的嘴唇,絮絮叨叨的遗言最后全变成漫骂杰森约迪。
“你想不想活着走出去?”我打断了怨气十足的杜莫,他这会儿并不是在矫情,因为我心里也怕,怕自己出了意外,所有羁绊就此无耐地折断。
“想,恨不得憋出翅膀飞起来呢!”杜莫瞪圆了野牛一般的眼睛,惊讶地看着我说。“那你就闭住嘴巴,提高警惕往前走,如果感到脚下湿软,要立即停步,并及时告之我。”
杜莫点了点,开始集中精力,与我配合着往前迈进,我们遇到的情形还不算太坏,至少这会儿没有风,不然齐胸高的草稍儿来回晃动,真匍匐过来一头或者几头猛兽,想及早察觉都困难。
第三张咬人的嘴(6)
四周的环境出奇燥热,哪怕一张脸盆大的水洼,都可能伏守着掠食的动物,我最担心的是那些类似蟒、鳄之类的爬行动物,它们在这种环境里偷袭猎物,具有极大的优势。
“这会儿虽然酷热,比起晚上黑灯瞎火好很多,至少提心吊胆的同时,还能耳目并用。”杜莫瞪着大圆眼,一脸严肃地跟着我走出了很远。他那副紧张的表情,和在先前的草地上伏击卡车时判若两人,这家伙小时候一定给非洲草原上的什么东西伤到过。
“嗯,追马先生提高警惕,咱们还没走出草原。”杜莫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轻而长地舒了口气,继续端持着步枪朝前走。
“我的妈呀……”杜莫忽然发出惊呼,我急速侧身面向他,枪口同时对准了他前面高高的草丛。
“吓死我了,踩碎了一窝鸟蛋。”杜莫惊惧的表情释然,塌着眼皮深喘了一口气,重新抱稳了步枪迈起脚。
我用右脚脚尖儿钻捻了几下土壤,未感到丝毫潮软,这才放了心,排除杜莫踩碎的是鳄鱼蛋。
“追马先生,我胸口可憋闷,恨不能对着四周打几枪,一方面给自己壮壮胆子,万一四周真潜伏着什么东西,也容易给子弹崩死。”
杜莫的话听得我不以为然,我一边摸索着朝前走,一边低沉地告诫:“别再异想天开,真若胡乱开枪,不仅吓不跑野兽,反而刺激它们注意这里,吸引真实的危险。”
一股混杂着草根的淤泥味道,似有似无地钻入我的鼻腔,杜莫也闻到了这种气味儿,他那张挂满汗珠的黑脸蛋儿顷刻泛起笑意。
“水,前面有水。”杜莫兴奋起来,朝我小声呼喊。我并没有看他,抬起右手向他示意别出声,然后端稳了步枪试探性地往前。
淤泥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面颊能微微感到扑来的气息中略带些许微凉,脚下的土壤也逐渐绵软潮湿。杜莫见我拔出了手枪,预防突然窜到近身的猛兽,不方便被较长的步枪打到,所以,也跟着拔出短小武器。
ak-47步枪的枪管儿,拨开最后一层青草屏障,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细长明镜的小河,犹如一洼湖水般宁静,几只曲弯脖子的红鹳,正在对岸清洗羽毛。它们异常谨慎,我和杜莫尚在草丛后面的身影,已经吓得它们振翅奔飞。
“叽咕呃,叽咕呃……”杜莫听到鸟叫,嘿嘿傻乐起来。“瞧,火烈鸟,您看那赤色羽毛,就跟烤熟的肉一样。”我仰脸注视着飞鸟的动向,见它们扑向了河水右侧,忙掏出怀里潮乎乎的地图看了看,转而对杜莫说。
“这条可能是朱巴河的支流,咱们沿着河岸往东走,如果真能看到朱巴河的主流,说不定会见到渔船,若能乘搭着往河流上游走,无论到达吉利卜还是比洛,比现在要好几十倍,而且可以补给一些食物。”
我俩急切地蹲下身子,捧喝几口清水,又清洗掉脸上的汗污,身体内外无比舒畅。捡起喝水时放在地上的步枪,我对玩儿命往自己脖子里撩泼河水的杜莫催促到。
“我可不想在这种遍地狮、豹的地方打野味儿充饥,没准自己刚吃饱就喂了吸引来的猛兽。”说完,我径自踩着长满蒿草的湿软河岸往东走去。
杜莫听我说可能会坐到渔船往北走,再不用受这种奔劳之苦,他黑亮的脸蛋儿顿时鼓胀,笑得白牙直反光。“追马先生,等等我,到了前面水深处,咱们下去游一会儿如何?”
我抱紧步枪,双腿加紧赶路,这个肥壮的科多兽杜莫,刚喝上几口清水缓过气息,又要开始啰嗦。他虽然嘴上那么说,但真若看到几条鳄鱼脊背,再让他与我一起泅水渡河,怕又吓得他双腿打颤。
第三张咬人的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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