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破解密室失踪（2/2）
就目前的情形看，丁潜所说的逃脱路线最简单，也最可行——凶手先把尸体从窗户扔下，然后步行下楼绕到坠尸地点，开车把两具尸体拉走。只是这样做要冒一定的风险，尸体瞬间就能坠到楼下，但人要下楼拉尸体，整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只能祈祷这段时间里，没有人经过楼下。当然，凶手在下楼时候也难免不被监控拍到，那就听天由命了。
这个办法在陆肖云看来并不稀奇，一般稍有头脑的罪犯都会选择这么干。假如凶手真的只有这种水平，那他实在是不自量力。
陆肖云走到七楼窗户的正下方。如果是自杀跳楼，坠落过程会呈现抛物线，如果是人为抛落重物，位置基本就在垂直的正下方。
陆肖云蹲下身，仔细地观察地面。
围着楼座有一圈水泥平台，大概一米宽。外面是草坪。
陆肖云从水泥平台开始一点一点仔细地寻找一切蛛丝马迹。
一个一百斤左右的尸体从七楼的高度坠到地上，能够产生相当于飞速行驶的卡车撞击瞬间产生的冲击力，即便把尸体装进袋子里包裹严实，也难保不会有血液溅出，何况巨大的冲击力也会留下痕迹。
他用手指敲敲水泥，已经有些老化，有的地方还因为日积月累出现了风化的裂纹。
仔细检查，陆肖云发现，水泥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血迹，也没有撞击留下的破损。
他又检查外面的草坪，同样完整，没有拖拉重物留下的痕迹，甚至没有发现一个脚印。
就在这时，邵俊杰脚步匆匆地走过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陆肖云看了他一眼：“监控录像都检查完了，邵警官？”
“案发时间前后的监控都检查过了，监控里没有发现任何外国人的身影。”
“也许凶手化了妆呢？”
“即使是刻意化妆，或者遮挡了脸的我都能注意到，可是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邵俊杰本以为陆肖云也会大吃一惊，谁知他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陆肖云仰头看着七楼化妆间的窗户，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我们果然猜错了，凶手不应该用这么简单的办法转移尸体。”
邵俊杰看着他，感觉他好像还挺开心的，心里直纳闷，觉得这家伙跟丁潜有一拼，都是怪人。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邵俊杰有点儿着急。
“邵警官。”陆肖云站起身，把衣服上的褶皱拍平，扭头看着他，目光平静如常，“你只需记住一件事，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证据。从我们刑事鉴识的角度看，从来就没有不可能的犯罪。”
陆肖云看似瘦弱，但在他的身体里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与坚定的信心，让他身边的人也受到鼓舞。
邵俊杰点点头。
“回到案子上来，我们重新梳理一遍。”陆肖云抬头看着七楼的窗户，“首先，我们有一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凶手肯定是从这栋楼里逃走的，尸体也是从这栋楼里运走的。要想离开那间屋子，只有窗户和门。出了门有三条路线，出了窗户有上下两条路线。也就是说，这个罪犯不管智商多高，他也只能在这五条路线中做出选择。然后，我们进一步缩小范围。案发时，只要是从楼道逃走，就肯定会被监控拍到，即使凶手不在乎，他自己可以选择任何时间离开，但是尸体不行。再胆大的凶手也不敢拖着两具尸体在人来人往的大楼里穿梭。所以，尸体只能从窗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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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从窗户丢下，地上肯定会留下痕迹，但我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没有坠落的痕迹，草地上也没有凶手留下的足印。因此，这个可能也被否定了。当然也不可能是用绳子放下来的，这一点你已经验证过了。最后，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我们还没有验证过。”
“哪种可能？”
“就是把尸体先送到楼顶上，当然也是从窗外。然后等到半夜，虽然星华国际影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到了半夜只有夜场服务，大多数部门也都停业了，有些楼道甚至都熄灯了。凶手如果趁着那个时候，就可以很容易地把尸体运出去，就算被监控拍到，黑暗中的拍摄效果也很差，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陆肖云的分析另辟蹊径，似乎很有道理，只是……
“窗外运尸体……”邵俊杰瞅瞅七楼那扇窗，上楼可比下楼费事多了。
所以他从最开始就把这个可能排除了，“你是说，凶手背着尸体从窗外的排水管爬到楼顶上？七楼到十二楼还有五层呢，一个人要想背着尸体徒手上去，恐怕……”
“邵警官，你去过楼顶吗？”陆肖云问。
“这我倒是没去过。”
“那我们就上去看看吧。”
两个人乘电梯上到顶楼天台。
影城的前身是民国时期的剧院，后来经过了翻修改造，外观上已经与当初完全不同，但是天台基本没有变化。从青砖铺就的楼面能看出年代久远，边缘有一圈低矮的水泥柱栏杆，楼顶十分空旷，什么也没有，只是随意地堆放了一些杂物。
陆肖云辨别一下方向，走到案发现场化妆间那一侧楼边，这里也一样空旷。
水泥柱栏杆的高度堪堪过膝，他一只脚踩着栏杆，探身往楼下看看，找到那个化妆间的位置。楼墙十分平滑，除了有个排水管通到楼顶，再没有其他可以借力攀爬的东西。事实上，即便是排水管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徒手爬上来的。
“陆警官，凶手要是想从这里爬上来，难度可不小啊。”邵俊杰有恐高症，探头往外瞅了一眼，就把头缩了回来。
陆肖云没吭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落在了脚踩的水泥柱栏杆上。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栏杆，目光一寸一寸地搜寻。邵俊杰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也不好问太多。
他注意到陆肖云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水泥柱下面石棱子，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凑过去弯腰细看，隐约能看到陆肖云手指摸着的是几道刮痕，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但他还是搞不懂，这几道刮痕意味着什么。
“陆警官，这痕迹是……”
“绳子摩擦留下的痕迹，还很新，连水泥棱子都能刮出凹槽，可想而知是拖拽很沉的东西造成的。”
“你是说，凶手是在这里用绳子把两具尸体拉上来的？”邵俊杰有点儿吃惊。
“看情形是这样。”
邵俊杰马上开动脑筋，沿着陆肖云的思路往下想：“这样的话，凶手是提前上到楼顶，把绳子从这里放到七楼左右的高度，事先准备好。等他在化妆间里杀害了两个被害人之后，用绳子把尸体绑在窗台上……得需要两条绳子，或者更多。然后跑上楼，把被害人尸体一个个拉上来。一百多斤的尸体很沉，但如果凶手足够强壮的话，也可能……”
陆肖云打断：“你进化妆间的时候，那两扇窗户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开了一扇。”
“那你的假设就很难成立了。姑且不说徒手把尸体拽上楼有多费事，就算凶手想这么干，也肯定会把窗户都打开。只开了一扇窗户，难道把两具尸体摞在一起？”
“可你不是说，被害人尸体是用绳子拽上来的吗？”
“是啊，而且凶手应该是还没有离开化妆间的时候，那两具尸体就已经被拽到楼上了。所以，他随手关了一扇窗户。也许是故意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暗示。”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还有同伙不成？”
“他不需要同伙。”
“一个人怎么可能……”
“你忘了，邵警官，凶手可是一个机械制造专业的硕士。他既然能想到把尸体拉到楼上，肯定会利用自身的优势。”
他站起身，从水泥栏杆留下绳子刮痕的地方向后退，目光一直盯着地面。退了大约4米左右，他停住了，伸手在青砖上摸摸，从兜里掏出一截粉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做记号。
邵俊杰凑过去看，青砖上有几个小孔，陆肖云似乎对地上这些孔十分感兴趣。
他左右打量，在不远处又发现了地上有孔的地方，走过去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也有。”邵俊杰指着自己脚下。
“好。”陆肖云马上过来又在地上画了一个白色的圈。
一共画了三个圆圈，好像三个点，不过邵俊杰还是看不明白这些孔能跟转移尸体有什么联系，不禁问：“你想到他用什么办法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他的工具应该还留在这个天台上。”
陆肖云放下粉笔，在天台上走了一圈。他的注意力尤其关注那些随意丢弃的杂货，时不时地拣出一根钢管、木板、桌子腿、螺丝钉什么的。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地上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堆破烂。
邵俊杰实在看不出他想干什么。
陆肖云还找到了一把螺丝刀，他在那些东西里挑挑拣拣，逐一组合、拼插，用螺丝钉按照上面原有的孔把这些零件固定在一起，渐渐地，一个一人多高的三脚架屹立在邵俊杰眼前。
陆肖云把三脚架的一条腿拖到一个画圈的地方，另外两条也正好能跟其余两个画圈的地方吻合。
陆肖云用手推了推三脚架，够坚固，觉得很满意：“还剩下一些螺丝钉，足够把这三条腿固定在地上。不过还缺少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邵俊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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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轮……一端拴住尸体，另外一端只要有足够的牵引力就能同时把两具尸体都拽上来。”
“牵引力……难道是电动机？”
“不可能是电动机，那个东西体积太大，带进楼不方便，还要连上电线。何况凶手在七楼也没有办法启动。肯定是一种可以直接在七楼就能启动的装置……”
“在七楼就能启动。”邵俊杰心想，难不成是什么高科技的玩意儿？
“还必须不需要电能或者其他能源，否则即使凶手能做出来，也不方便携带。一定是最简易的东西。”
“譬如……”
“随便什么重物，只要能拉动两具尸体就行，通过滑轮就能把尸体拽上去。启动装置也不难弄到，提前先把重物用绳子挂好，把绳子绕过三脚架的滑轮垂到七楼的高度。再用另一条绳子拴在排水管上。因为三脚架距离楼边有一段距离，只是垂下绳子楼下路过的人也不会发现。凶手杀人之后，把两具尸体拴在垂下的绳子上，绳头可以提前装上挂钩之类的东西，这样方便绑扎。挂好尸体，外表稍作一下伪装，只要解开固定的拴绳。重物通过滑轮就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尸体拉到楼顶，被意外发现的概率很低。凶手同一时间可以迅速离开杀人现场，到楼顶把尸体拖上天台。之后，等到夜里人少时，再把尸体一个个偷偷运下楼。”
这番惊人的推论，尤其是耸立在眼前的这个古怪的三脚架，让邵俊杰目瞪口呆，感觉自己有点儿跟不上陆肖云的思维。
但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这里面有漏洞：“陆警官，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两具尸体加起来有二百斤。起码也要二百斤的重物才能拉起来吧。这么沉的东西，凶手该怎么运？”
“可以积少成多，用几个铅块。如果是组合式滑轮，铅块重量也可以远远轻于两具尸体。”
“那至少也需要好几十斤的铅块啊，你想没想过该怎么处理这些铅块呢？如果一开始把这些铅块垂在楼外，等挂上尸体，放开拴绳，这些铅块倒是可以把尸体拉到楼顶。可问题是，就算凶手能上来把尸体拖上天台，楼外好几十斤的铅块又该怎么办？假设凶手是割断了绳子让铅块掉下去，砸在地面上一样会留下痕迹，而高处抛物这种假设已经让你否定了。那就是说，他还是要把这些铅块一点点拽上楼，几十斤的铅块，他徒手拉上来也不容易吧，他还要想办法把这些铅块带走。这比直接扔尸体麻烦多了。再说提前把那么多铅块悬挂在楼外也很容易被人发现啊。”
陆肖云耐心地听邵俊杰说完，脸上露出几分赞赏：“邵警官，你确实很出色，把这种假设下能想到的问题都想到了。当初罪犯设计这起密室移尸，肯定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不知道他了多长时间才把这些问题解决了。”
邵俊杰发现陆肖云的目光异常闪亮，说话的语气也胸有成竹，问：“你难道想到解决办法了？”
陆肖云隐藏着一丝得意的笑意：“水泥栏杆上绳子留下的擦痕、地面上用来螺丝固定的孔洞、还有那些可以拼接成三脚架的零件，都证明凶手肯定是利用三脚架和滑轮的办法转移尸体的。但他显然解决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问题，而且是用一种很巧妙的办法把那些铅块隐藏起来了。事实上他不仅仅解决了铅块的问题，他还解决了绳子问题。”
“绳子？”
“拉尸体用的绳子。七楼到十二楼顶楼大概是十八米，三脚架上的滑轮距离楼边还有四米左右的距离，这样算起来凶手需要至少二十六米长的绳子才够用。这么长的绳子，他虽然可以分段带进来，但是要分段拿走实在太麻烦了，索性还不如把这些铅块和绳子统统藏起来。”
“藏起来？藏哪儿？”
“这里。”陆肖云一指直通楼顶的泄雨排水管，“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就会这样做。我相信以他的智商应该能想到这个。”
“排水管……”邵俊杰好像突然被闪电击中了，心中豁然开朗，“你是说，把铅块挂在一起放进排水管里，用排水管就把铅块挡住了。等到运完尸体，就把铅块连同二十多米的绳子一起扔进排水管里……”
陆肖云点点头：“排水管的开口是弯曲的，现在这些铅块和绳子掉不出去，应该还在管子里。一会儿找人把排水管弄开就知道了。”
“可是……”邵俊杰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想问什么你就说吧。”
“凶手站在楼顶要是把几十斤的铅块扔下去的话，那么大的冲击力，排水管下面不会被砸坏吗？”邵俊杰记得排水管是完好无损的。
“这个嘛，我倒是想到了几种办法，但也说不好凶手实际是怎么做到的。我们拭目以待吧。”
两小时后，消防队员赶来，在楼下用电锯把排水管竖直锯开，如同解开衣服一样，忽然间只听轰隆一声，七八个铅块从裂口里纷纷掉出。锯管子的两个消防队员吓得急忙后退，差点儿被砸到。
这些铅块连缀在一起用一条长长的登山绳拴着，与陆肖云推测的完全一样。
至于凶手如何减轻铅块下落的速度，他用了一个脑洞大开的办法。
随着铅块一起从排水管里掉出来的还有两个圆滚滚的好像胶皮一样的东西，都拴在了绳子上。
陆肖云走过去，拿起两个鼓鼓囊囊的皮囊，用手压压，冷笑一声：“居然是气囊。”
凶手用了两个气囊解决了几十斤的铅块下落的问题，他在顶楼用气管子给两个气囊充满气体，直径远大于排水管，拴在绳子上，这就相当于做成了一个小型的降落伞。在铅块下落的过程中，两个气囊紧紧挤压着排水管，产生的摩擦力极大降低了铅块下落的速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