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屠平阳魏人失义守弱邦孙门尽忠(1)(1/2)
第30章 屠平阳魏人失义守弱邦孙门尽忠(1)
是夜,魏军大帐里,裴英暴跳如雷。大魏武卒眼见就要攻破城门,却被数千援军凭空里杀了个措手不及,功亏一篑。裴英呼哧呼哧喘会儿粗气,冲帐外大叫:“来人!”
参将走进,拱手道:“末将到!”
“将那个报信的赵人押来!”
不多久,两个武卒押着庞涓进来。
裴英朝庞涓努下嘴:“松绑!”
一个武卒解去庞涓的绑缚。
裴英起身,走至他跟前,拱手,赔笑道:“是有卫人偷袭,本将委屈你了,说吧,你想讨个什么奖赏?”
“谢将军开恩,”庞涓回一揖道,“将军不责,龙水已是感恩。龙水不敢讨赏,若是将军不弃,龙水愿为将军麾下走卒,为将军效力!”
“哦?”此人不要讨赏,反要加入武卒,裴英着实惊讶,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嗯,看起来是个当武卒的料。不过,大魏武卒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龙水晓得!”
“说说,你会何种兵器?”
“枪刀剑戟,皆有所知。”
裴英指向枪架上自己的长枪:“枪在那儿,使给我看!”
庞涓走到枪架上,看向那枪,竟是傻了。那枪通身为精铜所铸,予头为乌金锻造,寒气逼人,锋利无比。庞涓晓得是将军的枪,迟疑一下,看向裴英。
裴英指下枪:“拿呀,就是它!”
庞涓再无顾忌,伸手拿起,掂了掂,闪几下,就在帐中“唰唰”舞动起来。舞有一阵,只听“嚓”的一声,枪尖划破帐顶,撕开一道大口。
庞涓吓坏了,赶忙住手,不知所措地看向帐上的裂口。
“好枪法!”裴英伸出拇指赞一句,转对裨将,“领龙壮士换上甲胄,编入短兵营!”
短兵营是将军卫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庞涓初来乍到即获此待遇,激动不已,伏地叩首:“谢将军厚遇!”
入夜,平阳郡守府中一片寂静。孙安、孙宾与几名将军席坐于位,听着外面由远而近的铜锣声,“哐哐哐,哐哐哐……”
伴随锣声的是一个老人的叫更声:“父老乡亲们,时交一更喽,平安无事喽!”
一阵脚步声急,孙操与几名副将匆匆走进,身上带着血污。
孙操挨个朝众人点头,在主席位坐下。几名副将也都一一落席。
“呵呵呵呵,”孙操冲孙宾竖起拇指,夸奖道,“宾儿,你打得好哇,恰逢其时,恰逢其势,杀敌逾百,仅阵亡十人,真是一场漂亮仗啊,为父祝贺你,为你记功!”
“我……”孙宾脸色腼腆。
孙宾初次上阵就将名噪列国的大魏武卒击溃,且毫无邀功之意,众将纷纷投以赞赏的目光,击掌祝贺。
孙宾从袖中摸出卫公诏书:“父亲,君上诏书!”双手呈上。
见是诏书,孙操离席,单腿跪地:“宾儿,请宣诏!”
众将纷纷跟着站起,齐刷刷单腿跪地。
孙宾显然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场合,迟疑一下,走到众人前面,手捧诏书,朗声宣道:“舍生取义,人在城在!”
众将皆是一震。每一个人似乎都感觉出了八个字的含义。
孙操抬头:“还有吗?”
“没有了。”
孙操似是不信:“就这一句?”
“是哩。御史大人写出很多,君上嫌长,亲笔重写,就是这八个字!”
孙操纳头拜过,接过诏书,顺手递给孙安:“将君上亲笔谕旨诏告全城臣民!”
孙安接过:“末将听令!”转身匆匆走出。
不一会儿,城中响起巡更老人的宣旨声:“城中百姓听好了,魏人仗势欺人,打上门来。君上有旨,共八个字:‘舍生取义,人在城在!’孙守丞有令,大敌当前,共赴国难,有钱者出钱,有力者出力……”
位于楚地鲁关西南方的尧山深处,是墨家巨子墨子的出生地,亦是墨家大营的所在地。这儿青山起伏,水就山势,风景绝美,草舍林立,大树环抱,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精工奇巧,总体布局宛如一座外圆内方、功能齐备的城邑,里面的每一处设计都是独具匠心,模拟天道。
城邑正中是一座足以容纳千人的正方体大厅,竹木结构。大厅正中,是一座由独木刻成的庞大墨子塑像,发丝衣饰,无一处不逼真。
塑像下面是墨子遗骨的归葬处,也是墨家弟子的瞻仰圣地和培训中心。
塑像前面的平台上,墨家巨子随巢子盘腿而坐。面前空场,坐着近百个墨家弟子。
随巢子前面的几案上摆着一大卷竹简,不消说,是先巨子墨子的亲笔著述。
随巢子侃侃而谈,正向众弟子讲解墨经精要,一个年轻墨者急急走进,欲言又止。
来者是弟子宋趼。
随巢子瞥见,向他招手。宋趼径直走到随巢子跟前,附耳低语。随巢子全身一震,表情陡变,但又迅速恢复镇定。
随巢子闭目思索,将面前竹简收起,长叹一声,缓缓站起,扫一遍在场众人,语气缓慢而又沉重:“诸位墨友,烽火又起了!前面两排,请随老朽赶往卫地,其余学子,继续潜心修行,研习墨道,不可存懈怠之心!”
众墨者全体起立:“敬遵巨子教诲!”
平阳地处沃野,是卫国西部边陲重镇,防御对象是魏国。在国际重大事务上卫公处处示弱,魏惠王也视弱卫为囊中之物,是以平阳多年来并无战事,一片祥和,平阳人也渐渐松懈了备战。但这种情况在孙机主政后有所改变,因孙机特别看重平阳,使深通军事的长子孙操担任郡守,又使次子孙安辅之,似乎将平阳作为封邑了。经过数年经营,孙操将原有城墙加高加厚各三尺,护城河加宽一丈,加深三尺,同时开挖一条大渠,引来卫水环绕外城。近日因有孙机叮嘱,孙操更是抽调人手,将破损的城墙整修完毕,昼夜巡视,加强防务,可以说是严阵以待了。
然而,纵使加上孙宾的三千援兵,平阳城内真正能够作战的兵士不过八千,在装备精良、不可一世的大魏五万武卒面前显得相当单弱。
万没想到的是,裴英连攻三日,先后发起八波攻势,除在护城河和城墙下面留下近三千具尸体之外,并无任何收获。
裴英立下的军令状只有三日。第四日晨起,裴英玩命了,赤膊上阵,天刚蒙蒙亮就发起攻势,直到天黑,不知攻城多少次,除在城下新添千余魏尸外,平阳城依然屹立不动。
夜空朦胧,新月如钩,大战过后的平阳城墙上,没有声音,不见人影,了无生气,似乎已成死城。
城墙下面,大魏武卒默无声息地朝护城河外抬回战死的同伴尸体。护城河早被魏人填出了一道道的渡梁,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座浮桥。
没有人伤害他们,城上的卫人也无冷箭射下。
显然,双方都打累了。
一辆战车驱驰在不远处的原野衢道上,车中昂然站着公子卬。
公子卬是接到紫云公主的私信才赶赴平阳的。
渐渐半圆的月亮朗照着公子卬一直紧绷的脸,紫云公主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回响:“上将军,平阳何时打下来呀,卫公何时请回来呀,上将军何时凯旋呀,紫云不过是随便问问。要不要紫云写信给公父,请公父派来老秦人助阵呀。听说平阳的卫人厉害得很,听说大魏武卒伤亡不少,紫云有点着急哩……”
哼,让老秦人助阵?我堂堂大魏武卒……公子卬一把抓过御手的鞭子,猛地抽向辕马。
战车狂奔。
战车剧烈颠簸,公子卬反倒在这颠簸中慢慢冷静下来。是的,他公子卬从一开始就犯了错误,他不该低估卫人,低估平阳,将之完全交给求战心切的裴英,顾自坐在三十里开外的中军大帐里筹划如何应对列国援军。万没想到小小平阳竟然是颗硬钉子,竟让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失了颜面。
公子卬的战车一路驰至裴英的军帐,裴英等十几个将军正在帐中议事,闻讯急迎出来。
公子卬黑丧着脸,扫他们一眼,大步入帐,在裴英的主位上坐下。
诸将跟进来,站作一排,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带血,最末一名胳膊上还插着一支箭,看得出没有明显伤到皮肉,似乎只是插在甲衣里,未及拔出或故意不拔。
看着他们的惨状,公子卬坐不住了,忽地站起来,脖子上青筋突起,来回踱步。
公子卬的步子越走越快,陡然顿住,拉长的脸猛甩过来,二目射出两道寒光,直逼站在排首位置的裴英。裴英的头盔掉了,一头乱发,右边耳朵被利器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刚刚凝结,衣领上一片腥红,看伤情,是在天黑前刚刚落下的。
裴英觉出了他的目光,身子挺得更直,但出气不匀了。公子卬大步走到他前面,猛地揪住他的伤耳,“嚓”地一扯,半只耳朵被扯掉,鲜血迸流。裴英疼痛难禁,牙关紧咬,身子站得笔直,硬是没动。
自裴英开始,公子卬对他们各瞄一眼,走到最后一名,将那支箭猛力一戳。一阵刺痛,那将打个趔趄,迅即站定,身子更挺了。
公子卬走到主将案前,手指颤抖着指向众将,几乎是吼:“瞧瞧,瞧瞧,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瞧瞧,瞧瞧你们这副熊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