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云梦山四子求师鬼谷洞先生拒徒(3)(1/2)
第123章 云梦山四子求师鬼谷洞先生拒徒(3)
张仪略一沉思,侃侃言道:“老庄之学远离尘嚣,提倡无为而治,而方今天下,无为则不治,是以大而失用;孔孟之学以仁义为本,以礼乐为准,而天下早已礼坏乐崩,不仁不义,也是难行;墨、杨之学修身有余,治世不足,是以诸侯弃之不用;刑名之学,只求以力服人,难以驰远;名实之争、诡辩之说,皆矫饰做作,不堪取用;至于用兵之要、阴阳之术、商贾之道、农桑之论,凡此种种,虽说有用,无不过于褊狭,不足以救当今乱世!”
“所以你就跑进这道山沟里来了?”
“正是!”张仪顺口应道,“晚辈听闻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天下学问无所不知,就与苏秦奔波千里,慕名而来,求拜先生为师,乞请先生准允!”再叩。
“呵呵呵,”鬼谷子笑出几声,缓缓说道,“张公子想是听错了。除去算命看相,老朽实无所知,何来经天纬地之才?再说,方才听你所言,百家学问早已尽收胸中,皆有所判,老朽纵使读过几册书,怎能及你?老朽门前流淌的不过是条小小山溪,哪里容得下你这条在天的飞龙呢?”
鬼谷子之言就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张仪由头顶寒到脚心,一时间呆若木鸡。
苏秦以肘顶他一下。
张仪回过神来,连连叩首,声音发抖:“晚辈失言,敬请先生海涵!”
鬼谷子的声音依旧十分和善:“言为心声,何失之有?”转向玉蝉儿,“蝉儿,天色已晚,可让这位公子在谷中暂歇一宿,明日晨起,送他下山去吧!”
话音未落,鬼谷子人已起身,径入洞中。
张仪大急:“先生……”爬起来就追。
玉蝉儿伸手拦住,淡淡一笑:“张公子?”
张仪又羞又愧,脸别向一侧。
“天色已晚,我们要歇息了!”玉蝉儿伸手指向草舍的柴扉,“二位公子,请!”
张仪悻悻地与苏秦走出草堂。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苏秦、张仪低着头,闷声走着。
房门到了,二人不约而同地住步。张仪给苏秦个苦笑,进舍打点行李。苏秦也无多话,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当张仪提着包袱走进苏秦房间时,苏秦已坐在榻沿,旁边放着他的包袱。
张仪急了:“苏兄,你这是……”
苏秦吟道:“与贤弟一起下山!”
“哎呀,苏兄,先生只说让仪下山,没说让你下山,你当留在谷中啊!”
“贤弟不留,在下如何能留?”
张仪朝嘴巴上狠掴几下,恨道:“都怪在下这张臭嘴,我这……唉,活该呀我!”
苏秦略顿:“敬请贤弟稍候片刻,容在下再求先生!”
张仪苦笑:“只怕苏兄求也没用!”
“贤弟何说此话?”
“唉,”张仪轻叹一声,“在下原还以为先生是得道之人,或有雅量,谁想竟也……”
苏秦没说什么,快步走出草舍,来到草堂。
草堂里香气四溢,童子正在一块铜板上烤鲜菇,玉蝉儿走过来。童子拿箸夹起一只:“蝉儿姐,尝尝,这种菇先生最爱吃!”
玉蝉儿尝一口:“果真香咧!”凑到眼前,“什么菇?”
“猴头菇!”
玉蝉儿从灶台处拿起一只,端详:“嗯,还真像呢!”
童子缓缓嘘出一口气:“方才真解气!”
“什么解气?”
“先生呀!”童子恨道,“姓张的那小子,我在洛阳就看他不顺眼,不想上天有眼,转来转去,竟让他转到咱这地盘上!就他那副品性,还想跟先生学艺,嘿!”
玉蝉儿给他个笑,拿过箸子:“阿弟,来,阿姐烤!”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与敲门声。
玉蝉儿过去开门,见是苏秦,惊讶道:“苏公子?”
苏秦拱手,吟道:“打扰姑娘,苏秦求见先生,烦请姑娘禀报!”
“好咧!”玉蝉儿应一声,燃起一支松明子,端起童子烤好的一盘鲜菇进洞,不一会儿,复走出来,对苏秦道,“苏公子,请跟我来!”
苏秦跟在后面,将进洞时,玉蝉儿转过身,给他个笑:“苏公子,要进洞了,请当心一些!”
鬼谷草堂顺山势修建,堂中有条甬道,直通山洞,草堂、山洞连成一块,浑然一体。苏秦跟在玉蝉儿身后,绕来绕去,前面现出一个布帘。
玉蝉儿隔着布帘,小声禀道:“先生,苏公子来了!”
里面传出鬼谷子的声音:“叫他进来吧!”
玉蝉儿掀开布帘,礼让:“苏公子,请!”
苏秦进去,叩首,吟道:“晚辈叩见先生!”
鬼谷子劈头一句:“你是为张公子来的吧!”
“是。”
“你有何说?”
“晚辈与张公子义结金兰,情如手足,约定同来鬼谷,求拜先生为师。今先生不留张仪,唯留晚辈。晚辈若是独留鬼谷,有违盟誓。晚辈是以斗胆恳求先生,一并留下张公子,乞请先生恩准!”
“在此谷中,唯有天道,没有忠义。老朽留你,一是与你有约在先,二是观你天性纯朴,颇有心力,若是苦修勤练,或可成为道器。若你难忘山外忠义,就同张公子一起下山去吧!”
苏秦叩首再吟:“晚辈先天不足,资质愚钝,才学不及张仪,若是留此修炼,或有辱师门,是以愿代张仪下山,乞请先生容留张仪践约修学!”
鬼谷子轻叹一声:“唉,你呀,这修身悟道也是可以拿来转让的吗?”转对玉蝉儿,“蝉儿,这位客人既然先天不足,资质愚钝,无心在此修炼,就让他明日晨起一并走吧!”
玉蝉儿对苏秦道:“苏公子,请吧!”
苏秦黯然神伤,朝鬼谷子叩首道:“先生保重,晚辈告辞!”起身,跟从玉蝉儿缓缓步出洞帘。
天色昏黑,张仪站在草舍外面,见一个黑影远远走来,知是苏秦,迎前几步,急切问道:“苏兄?”
苏秦摇头。
张仪仰天一声长笑:“哈哈哈哈——”
苏秦惊愕,吟道:“贤弟?”
张仪笑毕,径回屋中,将包袱斜挂肩上,走出来,朝苏秦深深一揖,由衷叹道:“唉,我张仪一生历师无数,服谁来着?今番总算寻到一个先生,我这儿虔心敬意,拜他为师,他却支起架子,摆起谱儿来!苏兄,无须待到明日,你我就此分手,张仪下山去也!”
苏秦伸手拦住:“贤弟,山道难走,这又黑灯瞎火的,急也不在一时。且待明日,在下与贤弟一道上路就是!”
“怎么,苏兄也走?”
苏秦点头:“在下已经别过先生了!”
张仪震惊,急了:“苏兄,这……这这这……这如何能成?方才在下所言,不过是些气话,苏兄怎能当真?在下看得出来,老夫子肚里确有真货,苏兄能够留下学艺,是上天造化。张仪不是不想拜师,是没有这个福分!苏兄,在下求你了,你我兄弟一场,好歹听仪一言,万不可意气用事,误去一生机缘啊!”
苏秦黯然神伤,缓缓吟出:“贤弟无须多言。明日鸡鸣时分,我们一起上路!”
张仪盯他一时,见他言辞真切,沉思有顷,道:“好吧,在下就依苏兄!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晨起赶路是也!”说着大步回舍。
听到他的房门关闭,继而是包袱落地声,苏秦轻叹一声,步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草舍。
是夜,苏秦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子夜方才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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