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魏惠王石潭求鲲三英才炫技逐相(2)(1/2)
第167章 魏惠王石潭求鲲三英才炫技逐相(2)
戚光驾车,悠然行在通往翠山的衢道上。一辆宫车从后面疾驰而来,欲超车,而陈轸的车却走在正中。
宫车驭手打个响鞭,大叫:“前面的,让一让,让一让!”
戚光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宫车,紧忙让道。
宫车从旁疾驰而去。
宫车车帘没拉,戚光透过车窗,瞄到了太子申,扭过头,小声对陈轸道:“主公,是殿下!”
“跟上!”
戚光扬鞭加速,马车疾驰。
太阳快要落山了。
石潭钓鱼台上,几人仍在垂钓,魏惠王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浮漂上。浮漂静静地浮在水面,随微波起伏。
魏惠王感到怠倦,伸个懒腰,看向朱威道:“朱爱卿,此潭别是无鲲吧?”
“回禀陛下,”朱威应道,“钓鲲非同钓鱼。鱼见饵忘生,鲲视情赴义。王上以情、意属之,想必此鲲也在观望,看王上之情是否真,之意是否切!”
“寡人之情是否真,寡人之意是否切,此鲲又怎会晓得呢?”
“既然为鲲,就非凡物,莫说是王上情意,纵使王上起心动念,他也能感知。”
魏惠王纳闷道:“寡人这……已经情真意切了呀!”
“王上来此初衷,不是为鲲,而是为桶中鲫鲤。王上钓上鲫鲤,欣欣然,此鲲想必早已看在眼里了。”
魏惠王拿起水桶,将桶中三鲤哗地倾入潭水,看向朱威:“寡人腾空此桶,诚意求鲲,实意用鲲,如何?”
朱威看向水桶:“此器可容鲫鲤,不能容鲲!”
魏惠王沉思有顷,决然道:“好吧,如果真有此鲲,寡人就以社稷相托,如何?”
朱威拱手,激动道:“我王真有这般情意,此鲲必定上钩!”
公子卬总算是听明白了,转对朱威,脸色阴沉:“请问司徒,此鲲究竟是谁,明说出来就是,莫要在此鲲来鲲去,吊人胃口!”
惠王盯住朱威:“朱爱卿,此地并无外人,但说无妨。”
朱威迟疑有顷,拱手道:“既然我王诚意相求,臣就直说了。在臣眼里,此鲲不是别个,是公孙衍!”
公子卬不由得打个惊战。
惠王看向水桶,自语道:“公孙衍?”
公子卬盯住朱威,心中暗骂:“好你个朱威,这不是想置我与陈兄于死地吗?”
惠王显然没有想到又是公孙衍,一时怔了,两眼直盯水桶。
公子卬这也向桶瞄去,仰天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朱司徒绕来绕去,我道是个什么鲲呢,原来是条泥鳅!”
朱威两眼盯住惠王,急切道:“王上?”
惠王显然也觉失望,放下渔竿,缓缓站起身子:“辰光不早了,若是此鲲,就留待他日再钓吧!”说罢转个身,大步离去。
公子卬也扔下钓竿,给朱威个白眼:“这个棍(鲲)留给你了!”便也紧追而去。
惠王、公子卬没走几步,毗人引太子申疾步过来。
太子申跪地叩道:“儿臣叩见父王!”
惠王沉脸问道:“这几日都干什么了?”
太子申支吾道:“儿……儿……儿臣……”
惠王厉声:“说呀!”
“逛市集去了。”
“市集?所为何事?”
“儿臣……儿臣只是随便逛逛……想……”
“随便逛逛?”魏惠王呵斥道,“自河西陷落,寡人日夜忧思国事,恨不能在一日之内重振大魏雄风,收复失地。可你呢?身为太子,一无用心,四处浪荡,寡人使人三番五次寻你,你却……”
太子申再叩:“儿臣知罪!”
惠王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拂袖而去。
惠王、毗人一路走向翠山别宫,见陈轸远远跪在地上。
惠王顿住步,看向毗人:“所跪何人?”
毗人看过去:“想必是陈上卿,方才臣接殿下时,看到后面是他的车!”
“是陈爱卿吗?”惠王大声叫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陈轸手脚并用,膝行迎接:“王上,是臣,臣回来了!”说着连连叩首。
惠王走到近前:“陈爱卿呀,寡人盼你多时了!”扶起他,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走走走,咱屋里说去!”
公子卬也跟过来。
陈轸抽出手,对公子卬一揖:“臣轸见过安国君!”
“哈哈哈哈,见过,见过,你来得正好哩!”公子卬热情地挽起他的胳膊,跟在惠王身后,走进宫门。
这个夜晚,翠山别宫灯火通明,食品丰盛。惠王主席,公子卬陪坐,两双眼睛只在对面的陈轸身上,聚精会神地听他畅谈此番使秦的精彩叙述。
陈轸侃侃叙毕,末了轻叹一口气:“……唉,王上呀,商鞅真也算是一条汉子,车裂是他自选的,说是要死个壮烈!臣请饯行,公孙贾允了。臣举酒到他跟前,此时的他,已被绑缚于五车之交,满脸是灰土。臣将酒水洒在袖上,为他洗面,好让他走得体面……”
惠王急切问道:“商鞅他……没说什么?”
“他哭了。他……他说出了此生最悔恨的一桩事。”
“是什么?”
“离开魏国,离开王上,投秦哪!”
惠王长长叹出一口气。
公子卬不屑地说:“死到临头方才明白,他也是够蠢了!”
“唉,是呀。”陈轸长叹一口气,“商鞅活得糊涂,死得却是明白。商鞅劝臣,无论如何都要守在魏国,都不要离开王上。他说,魏王是个好君王,是他错投了主子,经营一生,却落个这般下场,活该啊!”
惠王眼睛湿了,泪水流出。
陈轸斜惠王一眼,哽咽几下,愈加动情:“王上呀,臣伤感啊,臣伤悲啊,臣的眼泪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啊。臣说,公孙兄的话,轸一定转奏王上。臣将一壶酒全都喂给商鞅了。臣说,公孙兄,喝吧,喝下去吧,你一喝下去就一了百了了。臣说,待会儿要是疼了,公孙兄就叫出来。”
惠王的泪水流得更多。毗人递过来手绢,惠王接过,擦拭。
陈轸从袖中摸出一块羊皮:“这是商鞅的绝命书,是用他的心和血写的,臣请王上……御览!”
毗人接过,递给惠王。
惠王接过,扫一眼,递还毗人:“收起来,寡人慢慢欣赏!”盯住陈轸,“商鞅叫出来没?”
“当然叫出来了!五辆车子一动,商鞅就发出一声惨叫,就像这样,‘啊——’。”陈轸夸张地学商鞅惨叫,叫到一半,声音戛然止住。
公子卬显然不过瘾,纳闷道:“咦,怎么不叫了呢?”
魏惠王白他一眼:“他还能叫吗?”又看向陈轸,长长一叹,“唉……”
公孙衍正在自己的书斋里秉烛疾书,朱威走进来,神色沮丧地坐在他的对面。
公孙衍蘸下墨水,在砚上拭几下,看向他,扑哧一笑:“司徒大人,嘴噘得那么高,可以拴头驴了!”
朱威回他一个苦笑:“写什么呢?”
“没事儿干,练练字。”
“唉,你呀,唉!”朱威接连轻叹,摇头。
“你摇什么头?”
“再这般颓废下去,公孙兄怕就真正没事儿干了!”
“嘿,”公孙衍将笔尖触到简上,又顿住了,抬头看他,“瞧你闹的,在下不晓得该写啥了!”
朱威惊讶道:“咦,你不是练字吗?”
“练字也得讲个章法呀!”
朱威听出话音了:“什么章法,在下瞧瞧!”说着伸手拿起一块竹片,就灯细看。
公孙衍眼睛闭上。
朱威看完一片,又拿第二片,接着是第三片、第四片。
“怎么样,在下的书法有长进吧?”
朱威不可置信道:“公孙兄,这些全是你写的?”
公孙衍猛地睁眼,白他:“不是我写的,也总不至于是你写的吧?”
朱威指着一片片写后尚未串起的竹简:“就这些?”
公孙衍歪头,努嘴:“那些全是。”
朱威顺着看过去,见公孙衍身侧整齐地码起九册已经串好的竹简。朱威随手拿起一册,迫不及待地读起来。
读有一阵,朱威放下竹简:“这就是你练的字?”
公孙衍笑笑。
朱威吸一口长气:“你得给它们起个名字!”
“随你叫去。”
“你打算写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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