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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赛马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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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赛马票

本场电影已过半,下一场的观众还没到,大光明大戏院外只有三两行人,在寒风中匆匆赶路。头顶上方的电影海报被风吹脱了一半,飘在半空中哗哗作响,夕阳照在玛琳·黛德丽有些扭曲变形的脸上,那头著名的金发也已饱经冬日风雨和尘土的摧残,变得黯淡无光。陈千里到票房转了一圈,又从另一扇门走了出来。他继续向东走了一段,左转进了派克路。

他仔细回想,应该没有什么异常。昨天,他在书画铺门口的电线杆上贴了一张绿字条。字条是老方牺牲前给他的,书画铺老板只要打开店门,就会看到字条上写的寻人启事,然后按规定时间到卡尔登大戏院,与来人接头。书画铺开门营业了,夜里二楼也开着灯。陈千里在附近观察了很久,没有站在街角无所事事只顾抽烟的人,也没有手势生疏的鞋匠。

这几天,意大利山卡罗氏歌剧团在卡尔登上演《图兰朵》。戏院门旁,那幅表现主义风格的巨大招贴画上有中意两种文字:在图兰朵的家乡,刽子手永远忙碌。那是开场合唱中的一句歌词,不知制作它的人专门挑出这句是什么用意。

那家书画铺的老板,正是易君年。陈千里在他的书画铺门口仔细观察了他两天,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穿着灰缎夹袍的易君年。

陈千里跟着一小群人前行,慢慢靠近易君年。他侧过身,望着马路对面,那是正在建造的四行储蓄会大楼,冬日夕阳照射在高耸入云的脚手架上:“一个卖古旧字画的,也来看意大利歌剧?”

“它说的可是中国故事。您是——”易君年朝招贴画努努嘴,画上有一个尖下巴的中国女人,背景上隐隐约约是一些中式宫殿。

“姓陈。”陈千里回头看着他。

易君年慢悠悠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借递烟打量了一下来人,当对方随着人流走来时,几乎不易察觉,但当他站到自己面前,却像是一个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陈千里摆摆手,易君年自己取出一支茄力克香烟点上:“陈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从新京来,受人之托,想找一些好东西。听说最近北平的东西都跑到了上海,不知道易先生有没有路子?”

陈千里这件从海参崴旧货店买来的大衣,羔皮里子狐毛领,一望便知从极寒地方来。从下船那一刻起,他就话里话外透露自己是个古董商人,与在大陆冒险的日本商人有一些神秘联系。

“连政府都打算把北平的文物运到南京去,何况民间。”易君年接着陈千里的话题说道。因为日军在长城一线蠢蠢欲动,据说国民政府正准备从北平故宫文物中挑拣一批,送往南京。几天来报纸上议论纷纷,都在说这件事情。

风从空旷的跑马场方向吹来,把梧桐落叶吹得到处都是。易君年扔掉抽剩的半根香烟,搓了搓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好像只是不约而同,一起向跑马场方向走去。

跑马场外围的护栏边,行人稀疏,他们停了下来。马赛大多在春秋两季,届时赛道围栏旁簇拥着赌徒和小报记者,人人都争着打听和传播各种真假消息。平常日子,骑师和马夫也会不时牵着马到赛道上转几圈,让赛马在众人面前亮亮相,假装精神抖擞或者萎靡不振,以此操纵赔率。不过这会儿,薄暮笼罩的跑马场上,只有几个外国小孩在争抢一只皮球。

“陈先生对什么感兴趣?我只懂点字画。”

“那我就找对人了。”

皮球踢上半空,又落到砂石赛道上,惊起几只麻雀。陈千里轻轻地说:“我只担心买到假货。”

“买到假货,那是常有的事,在上海,连金先生这样的大藏家也不免上当。”

围栏边突然孤零零出现一匹赛马,马背上盖着条纹毛毯,马夫远远跟在后面,不时吆喝几声。一马一人寂寞地在赛道上绕着圈。

“愿闻其详——”在冬日黄昏的萧瑟寒风中听一个略带喜剧性的故事,陈千里对此似乎很有兴致。

“金先生最爱明四家,做梦都想要一幅‘仇英’,字画行里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易君年又点了一根香烟,盯着那群正翻过围栏、准备回家的小男孩:“于是有一天,‘仇英’自己上门来找他了。来人说,手上有一幅‘仇英’的小画。金先生喜之不尽,约定日子让他拿来看,还特地约请了沪上一位书画界的行家,于那日一起来鉴赏。”

“到了那天,此人果然拿着一幅‘仇英’上门,请来的那位行家细细观摩了好一阵,然后说,这幅画是假的——”

易君年停下来,抽一口烟。

“既然是假的,以金先生的身份地位当然不收。金先生也不多话,客套了一番后,礼送出门。那位行家也婉辞夜宴,一同出门离去。”

“金先生有点奇怪,多生了个心眼,让下人跟着出去,正看见这位行家在门外街上拦着来人横竖要买。下人回来报告金先生,金先生大怒,这快赶上明抢了。第二天金先生就让人捎了一句话给那位行家,要么卖给金先生,愿意再加价一倍,要么自己拿着那幅‘仇英’,从此就别想在上海滩混了。”

“那幅画是假的。”陈千里说。

“正是如此。”易君年扔掉烟蒂,“那位行家自己画的。”

陈千里忽然笑了起来:“故事是好故事,可这故事像是从《笑林广记》里偷来的。”

他从大衣内取出一册广益书局版《笑林广记》,递给易君年。易君年接过去翻开,书中夹着半张跑马厅大香槟票。

“这回大香槟赛,开出头奖二十万。”易君年一边说,一边往怀里掏,“赌马的人越来越多了,市面越是萧条,跑马场就越热闹。”他掏出半张马票,上印“提国币一元作慈善捐款”。他把那两个半张合到一起,凑成完整的一张。

易君年不用再假装冷淡,有点激动地去握陈千里的手。他刚经历被捕和审讯,释放后又听说老方牺牲了,时刻都在担心就此与组织失去联系。陈千里却没有握住那只伸向他的手,只是朝对方笑了笑。

“我叫陈千里。”他说。

听到这个名字,易君年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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