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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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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虞啸卿冷着脸,张立宪开着车,也是冷着脸,唐基的表情也不怎么活跃。他们冷着脸是因为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他们不习惯热着脸——我们全伙子,几乎是全伙子,都在他那辆吉普车之后的卡车上。我、迷龙、不辣、蛇屁股、丧门星、豆饼、阿译、克虏伯,炮灰团最能打的几个全在。

死啦死啦不在,他坐在虞啸卿的屁股后边。麦师傅和全民协助也不在,他们的吉普在我们的卡车后边。

虞师座们冷着脸是因为不知如何应对这帮已经转换了身份的渣子们。而我们恹恹的,不仅是在为昨晚的宿醉付出代价,我们也非常清楚将去的地方和将做的事情,只是不知要让我们付出何种代价。

阿译提议:“要不唱支歌吧。”

我把他的脑袋推向了迷龙那边,而迷龙把那颗永无方向感的脑袋又转了回来。

远远的我们就已经看见那些军人和帐篷,因为来自师部,也就加倍地厉兵秣马。这地方称之为训练基地是十足的有些过分,因为它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建筑的东西,只有一些看我们很冷眼的师部精锐、一些军车、堆积的货箱或者有帐篷覆盖的物资,同时还兼为人的住处。一些拿汽油桶和木板改的人体和车辆靶子上明白无误地画着仁丹胡和膏药旗。

一个穿着一身橡胶衣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家伙在我们注目处喷射出一道火焰,他瞄准的汽油桶尽管没油,却也被积压的炽热空气烧爆了,噼啪地炸出很远。那家伙放下了他手上的四一型喷火器,看着我们,我们也瞧着他,可鬼看得出那身行头下边是个什么东西。

豆饼直往迷龙身上缩,迷龙一下子把他推开,说:“折腾啥?”

豆饼害怕地说:“那个人好像要烧我们似的。”

迷龙嘎嘎乐:“开什么玩笑!”

那个喷火手摘下了面具——何书光仇恨地看着我们——连豆饼都看得出来的仇恨当然是很强烈的,强烈到我们都觉得没有来由的仇恨。

迷龙便把他说的话做一个小小的修正:“开什么玩笑!他敢?!”

死啦死啦已经下了车,在车下边叫唤:“看什么看?有你们看的!”

我们下车。我们到了虞啸卿用几天时间在山里边建的一个训练基地,它唯一的用途是教会我们在死之前多杀掉几个杀我们的日本人。

我们站着一个丢人现眼的横队。我屡屡打量半山之下的一个古怪玩意儿,它是整串打通相连的汽油桶,头冲着我们,尾埋进了山里,黑黝黝的不知道它延伸进土里多深。

队尾的不辣和我小声地嘀咕着:“我们做么子要跟这帮卵蛋搞在一起?”我心不在焉,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串活见鬼的汽油桶。

一份名册翻飞着飞了过来,砸上了不辣的脑袋。我笑吟吟地捡起来送回死啦死啦的手里,不是马屁,是我算定一定还有某些卵蛋会要挨砸的,得有砸人的弹药。

虞啸卿绷着脸,对死啦死啦这样没品的行为只好当没看见。我想像我们不愿意跟他的精锐混在一起一样,他也不愿意看见他一手教出来的人跟我们站在一起。张立宪、余治和他们的死党——好些都是上回干过架的主儿,和我们站在一起,神头鬼脸的那么一个方队。张立宪们绷着脸,像我们一样尽可能当没看见另一票人的存在。

精锐们也许要嘲笑我们包着抹布,我们就要嘲笑他们是被毛料和皮包裹的宝宝。无论包装还是姿态,我们是对比分明而非参差不齐地站在一起,虞啸卿只好这样来表示他的不满:“给他们换上一样的衣服!”

唐基说:“这里可没有预备。师座如果想下午开始……”

“现在开始!”虞啸卿蹙了蹙眉,因为这就表示他得继续忍受这样神头鬼脸的军人了。但还好,虞啸卿瞪了我们一会儿以克服自己的情绪,然后说:“废话少说——这是我师的开场白。我——”

有个队列外的家伙大叫起来:“师座!”

我们真高兴有个家伙这样不知趣,并且那个家伙乃是何书光。刚才他远远地和维护此地秩序的李冰站在一处,现在斜刺里跑到队列之前向虞啸卿敬礼。李冰一脸大祸的表情瞪着他。

虞啸卿忍了忍气,“……说点儿你还没啰唆过的事。”

何书光说:“我请求和我的弟兄们一起!”

张立宪和余治几个越发绷紧了脸,因为何书光所说的弟兄就是他们。

虞啸卿喝道:“不准!我的赵括,我早说过,放你这样的雏儿去打这样的仗,那是祸害你的同袍!”

何书光的脸上青青红红,但看起来他已经不要脸了:“我没有妄想领兵!只是要做革命军中马前卒……”

“不准!”

“您说过我该上战场历练!”

虞啸卿默然了一小会儿。我发誓,我们在他脸上看到的是不忍心。然后他说:“不是这样的战场。”

何书光拧着:“张立宪他都能去!”

“他比你懂事。”

“他只是装!昨晚他还为个女人哭,因为那个女人让他想家……”

虞啸卿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我们不用管张立宪脸上什么表情了,我只看到虞啸卿身边的死啦死啦感同身受地咧了咧嘴。

何书光立正,说:“是!”然后就跑走了。这个前不沾村后不着店的家伙。

队列里发出窃笑,那份幸灾乐祸当然只能来自我们,直到虞啸卿把我们瞪灭了。何书光回头看了看我们——现在我们知道他那份仇恨的根源了。

“两分钟的时间就这么跑走了。都是你们拿来学习保命的时间——还笑?”虞啸卿看着我们说。

那就不笑吧——好像有这两分钟我们就刀枪不入似的。我们沉默,扮演着严肃。

“南瓜藤、红薯秧子跟大米煮一锅,这叫杂粮饭,你们不爱吃,我也不爱,可只有这锅饭,川军团的豪杰们打拢了也凑不起这场战,我的人凑不凑都不习惯这种仗。二下并一,望你们取长补短,互为守望。尤其我的人,我想最近发生的事多少叫你们知道,你们和我一样,傲得没什么来由……”他的话又被一声“师座!”打断了。

我们瞧着那个不识趣的家伙,又是何书光。我们瞧着他便哄笑了,因为那家伙一脸决绝,却又脱作了个光膀子,最绝的是,他胸前挎着他的手风琴,这架势真是……你把雷宝儿拉出来都要比他老成。

虞啸卿转身便一个大耳刮子飞了过去。死啦死啦又咧了咧嘴。

“说吧。你要为我们唱歌吗?”虞啸卿生气地问。

何书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嘴,想来也是,他那嘴巴大概已经被打得没知觉了。他动了动他的手风琴,拉出了一个音符,说真的,比虞啸卿照旧目高于顶的训话好听多了。

他问:“唱了会让我打仗吗?”

虞啸卿干脆地说:“不会。”

“这是我的琴,我最要紧的东西。”

“对这场仗无关紧要。”

于是何书光摘下了他的琴,他总背得有刀的,他把刀拔了出来,一刀接一刀,把他的琴劈得琴键飞舞,成了木头、塑料和金属的碎片。

虞啸卿冷冰冰地看着,我不知道他们之前曾争吵过什么,发生过什么。

何书光留下那堆碎片,飞跑着离开,这回没跑远。李冰站在圈外,一脸难堪,而背后放着什么。何书光跑过去,背上李冰拿身子遮掩的东西——那是他很想拿来烧我们的喷火器,他像背手风琴一样背着,然后飞跑了回来。

虞啸卿冷冰冰瞧着他,他炽热地瞧着虞啸卿,虞啸卿什么都没说,于是何书光壮烈兼死皮涎脸地挤进了我们的队列,站在张立宪旁边。张立宪让了一下,轻轻踹了他一脚,何书光绽开一个又肿又开心的笑容。

“……要说什么来的?……让王八蛋打断了。那就不用说了——我看确实也不用说了。让他来说吧。”虞啸卿瞧了眼一直没吭气的死啦死啦,“他是此地的最高指挥官,我都得听他的。我给他的是生杀的权力。”

死啦死啦抬了抬手,清了清嗓子,我们以为他要放多少厥词,结果他只是说:“开工。”

那就这样子开始吧。

我们现在离我一直在打量的汽油桶更近了,实际上我们就站在它旁边大眼小眼地瞪着它。它很短,延伸在外边的部分也就十数米,可是它是埋进了山里的,所以它恐怕很长。

虞啸卿离了很远,但除了我们这边他也没兴趣看别的,离远些是权力下放的表现。

迷龙先就表示了不满:“这是要进蚯蚓肚子吗?钻这个?”牢骚最多的永远是我们,倒不会是张立宪们。不辣也开始怀疑这玩意儿到底有多长。

死啦死啦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保证你们打一个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

蛇屁股想入非非地说:“从河边钻出来。有穿筒裙的女人在洗澡,裙子掀到了头顶上。”

对不可能的事情抱期望的便是傻瓜,但我们中间永不乏这样的傻瓜。死啦死啦倒没怎么管他们期盼的神情,他乜斜着我,说:“烦啦,你今天说话可比师部的弟兄还少哎。”

他那是一句话刺两块。张立宪们皱着眉头,我倒不是怎么在意,我忙擦着一直没停的冷汗,咬着嘴唇说:“这会儿不是多话的时候。”

死啦死啦说:“说得好!我实话告诉大家,工程营的弟兄这些天日以继夜,已经把开口挖到两华里之外了。你们要有所准备。”

我才不信:“骗鬼去吧。有这土行孙的本事,直接从怒江挖条道好了。”

“那你有惊喜了——孟烦了,你第一个。”

“……为什么我第一个?”我问。

他说:“你也真是。随时做好了当逃兵的准备的。”

我愤怒地说:“……第一个就第一个!”

死啦死啦便不理我了:“张营长,你屈第二。”

张立宪说:“这里没什么营长,只有一个无分大小的敢死队。”

死啦死啦纠正他:“是突击队。我们要跟美国盟友学得先进一点儿。”

张立宪们已经习惯这家伙不连奚带落就不会说话了,也不做回应。死啦死啦掉过头,很不满意地敲打敲打迷龙背着的捷克机枪,但没说什么。

迷龙问:“咋的啦?”

“没咋的。你第三个。”

迷龙晦气地说:“要闻臭屁。”

死啦死啦跟何书光说:“何连长,你第四。所有人都要带装备。”

何书光说:“张立宪说了,这里没营长,那也就没连长。”

死啦死啦便嬉笑:“你们不能老纠正我。会翻脸的。”

我没再管他们的琐碎,只是看着那个洞口。它很深,像要把我吸进去再也不吐出来——它真的很深。

我趴在地上,我身后的张立宪们也趴在地上,我们这个狗抢屎的队形正对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我们都有点儿过度紧张,那怪不得我们,不是每个人都要去钻一个据说有几华里长却连狗肉钻着都费劲的东西,而且连提出会窒息而死这种担忧来都被罔视。

实际上狗肉也在要钻洞的行列,它在最后。它前边是克虏伯的大屁股。

死啦死啦吹响了他的鬼哨子。我认为他存心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鬼哨子吹响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他却吹得急促非常,完全是在用哨音说着他那些不要脸的骂人话。

好吧,我不顾了。我瞪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有些恍惚,汗从鼻尖上落在地上。它黑得像糨糊,我会像苍蝇一样被粘住,一旦我把自己塞进去就会活活闷死。

张立宪在后边老实不客气地推我:“你打算等亡国呢?”

我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瞪得很是虚弱。他奇怪地看着我,我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无药可救的恐高患者被吊上了半空——可我确实知道我没有恐高症。

“你挺住。你挺住。你挺住。”我听见我在脑子里对自己说,后来我发现我是喃喃有声地在对自己嘀咕。

张立宪不屑地说:“……你不是真以为日本人在里边等着掐死你吧?多大的事啊!”

死啦死啦凑过来,不说话,只是连同他的哨子一起靠近我,嘟嘟嘟,嘟嘟嘟,他说,连同他的表情和挥舞的手势——得,他在快乐非常得心应手地骂人。

“——你妈拉巴子!”我骂道,然后把他的哨子撞回到了他的嘴上。我相信一定能撞破他一块唇皮,然后我猛然钻进了黑暗。

漆黑,但是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漆黑,因为只是一层铁皮,接缝处还有着微光。我在漆黑中颠仆着,我的视野不断与桶壁碰撞,那说明我的脑袋也在与它们碰撞,只是我感觉不到。我身后的张立宪也在挣扎,他的武器卡住了。

“没那么黑!没那么黑!”我听见我大声地对我自己说。

“当然没那么黑!你往前就黑啦!”张立宪没好气地说,他已经被我在慌乱中踢蹬好几下子,而他后边的迷龙还在“白脸的,怕老鼠啊?”地乱推乱叫。

我喘着气,瞪着我前边的黑暗喘着气,我喘气的声音能把我自己吓死。

“……走啊。”我对我自己说。

张立宪在我后面催促着:“走啊!要不要我说实在点儿,爬啊!”

我没动,于是他在后边开始冷冰冰地发表声明:“不是我想杵你——是我后边的家伙一直在杵我。”然后他开始用拿在手上的枪猛杵我的屁股,“走啊!走啊!走啊!”

“不要!”我大叫。

张立宪停了,因为被我那一声尖叫给吓住了,我自己也被吓住了,因为那一声叫得就像阿译一样。

“你……像个娘儿们。”他说。

“见你们所有人的鬼!”我骂道,然后开始手足并用地爬行,用一种相当疯狂的速度和姿势,撞了碰了,扭了擦了,完全不在意识之中,我只想尽快看到死啦死啦所说的出口。

黑暗自我身边掠过,但前边还有更加没底的黑暗,我死死地瞪着它们。我看见我自己像堆臭肉一样躺在怒江边奄奄待毙,看见我抱着一捆粉条在禅达的集市上大言不惭,看见我在日军的坦克和刺刀面前装作一个死人,看见我对着一个背着书架穿越整个中国的年轻人表示不齿——而其实我是那么喜欢他,看见我偷走小醉的钱,在死人的身边对着郝兽医咆哮,看见我为生存而做的一切,而事实上它们一直让我离我想要的生存更远。

我前边是没边的黑暗和最狭窄的空间,后边是人渣们和精锐们的磕碰、叫骂、埋怨和未及扩大的互相殴打。

“再推小爷一枪把你串成人串子!”

“吓死我啦!老子可不要跟你们这种臭肉串在一块儿!”

“老子现在欺负你不算好汉!老账新账等出去了一笔算!——他妈的,你再放屁!”

迷龙放响屁。

阿译的声音远远地可怜巴巴地传来:“把老鼠关在一个洞里都不会打架。”

不辣的声音也远远地传来:“说这话的就是个老鼠虱子。”

我听着,疯狂地爬行着,碰撞着。顶住,挺住,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挺住,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个尽头,就算没有,死亡总也是个尽头。我是只被人类捉弄的老鼠,屁股上点着火的老鼠。我的团长告诉我前边有个头,他从来不值得信任,但就像天与地总也要分个上下,一个老鼠洞总也要有个尾和头。

我重重地撞上了那玩意儿——一个油桶的底,听声音是实的,也就是说它那边就接着土。没有尽头。

我愣住,全身的细胞都已经凝结了,强撑的理智也就到此为止,我又玩儿命地往前推撞了一下,除了那个实打实的声音什么也没能听到。张立宪就像一个被推着屁股的玩具火车,猛地向我撞了上来,我在桶壁上被他和他后边所有的人挤压着,要被挤出肺里所有的空气,以及我最后的理智。

张立宪还在催我:“走啊,走……”

我开始尖叫,那样的尖叫一定吓死他了。就在这样一个能弄死人的空间里,一个男人用着女人都达不到的尖厉声音,做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嘶吼,然后被传荡回来的声波弄得更加疯狂。

张立宪骂:“聒噪你个锤子,快点儿……”

我尖叫,然后爬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自然把我给阻碍住了,于是我开始抓狂地咆哮、抓挠与撕咬。

“小爷铲你两耳屎……”他没说下去,因为他也觉得不对劲了。我还在尖叫,而迷龙从黑暗深处发话:“烦啦你咋的啦?他打你?”如果我清醒,听见他这样关心的声音,一定会感动。

我还是尖叫。

“裤衩子都要一天三换的人终于动手啦?”迷龙说,然后往身后猛踹了一脚,并且满意地听到了何书光的痛呼声。于是他们俩也打作一团了。

我们被特务营的人一个个——确切说是一对对从汽油桶里拖了出来。余治惊恐地挽袖子看自己的手——他被豆饼咬了。

豆饼抱歉地说:“……我不知道是你。”

余治总算还理智,帮着去拖在他之后的人。大部分人是厮打在一起的,拜死啦死啦所赐,他是存心做一个人渣一个精锐的夹心饼干,这正方便了我们在黑暗里歇斯底里地殴斗。这样的打架与技能、体力没有大相干,不但分不清对象,也分不出轻重,大部分参与斗殴的家伙都悲壮地鼻青脸肿着。

迷龙和何书光这对几乎是被特务营横拖倒拽出来的,两位见了天日之后仍在作忘我的打斗,他们的灾情也尤为惨重,但是那重不过其后的张立宪。他被拖出来时也拖出来了我,我死死抓着和咬着他的弹药包,也幸亏如此他才没被我咬掉一块肉,但他也是青肿着脸,鼻血长流。

特务营用了多大的劲儿才制止何书光和迷龙的厮打,也就用了多大的劲儿才把我从张立宪身上撕下来。

虞啸卿和死啦死啦一人一张折凳,对了一张摊在地上的地图坐着,有很多零碎又被他们拿来充当可以调动的兵力。两人都像是没有瞧见发生在他们身后的闹剧,但那是不可能的,虞啸卿的腮帮子已经咬得像塞了两块生铁。

张立宪和李冰两个人架着我,连拖带搀地弄了过来,然后扔在了地上。张立宪的脸色比虞啸卿更难看,一边还得收拾自己被打变形了的五官。

张立宪说:“他不灵。”

虞啸卿终于不再看地图了,转了身坐着,但并不看丢了魂似的我,以及远处分了两堆坐着的他的人和我们的人,他只瞧着张立宪。

张立宪又说:“他会孱的。他有病,见不得黑的病。他去了会害死我们。”

现在虞啸卿看我了,像看一堆他本来还想做些用途的烂草,说:“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你阁下真是个草包。”

我没吭声,只是茫然地喘着气,阳光和空气对我很重要的,一向就很重要的,我早知道——因为我的病。

他又说:“为什么把你派在第一个?因为你是除他之外最靠近南天门的人——本来想你派点儿用场。”

死啦死啦说:“我说了他不合适。”

虞啸卿没吭气,他看着远处坐成两堆仇家一样对视眈眈的人,然后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李冰在这方面比张立宪聪明,把他的马鞭子递了过去。

虞啸卿向那边走去,连脚巴丫子带鞭子挥舞,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揍——他并不是为了打人而打人,他打得极有方向感,更像一个战略者的包抄。

死啦死啦从他的折凳上转过来,平静地看着我,平静但是不乏奚落,那真是让我受不了。“你真厉害,孟烦了,你真厉害。”他说。

我让他别管我。

“据我所知,有这种病的人拿被子蒙上个头都要鬼叫,你居然撑到最后——你那么想去?”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仍然躺在地上,但用胳膊肘子把自己挪远一点儿,他倒不再那样用一种让我气得发狂的眼神看着我了,站起来去了虞啸卿那边。

我漠然地观察着自己蹭破的手,在黑暗中挖翻过来的指甲。

在虞啸卿的逞凶之下,两帮子死不对付的又被迫坐回一堆,然后他吩咐特务营上刺刀。特务营犯了下愣怔,刺刀是上了,可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虞啸卿随手指了两个地方,在他所聚拢的人堆前后各排一列:“持枪——上前一步。”

于是那一堆人前后都各面临了一排明晃晃的刺刀,他们快被挤成一坨了,或脸对着脸,或背靠着背,在眼睛只好瞪入对方眼睛里的距离上瞪着自己的仇人。

虞啸卿吩咐:“再上前一步。”

特务营这回没有从命,因为再上前一步只有两种结果:把人戳穿或者让刺刀对着的家伙们叠成两层。

虞啸卿说:“没关系,反正都是个死,国难当头兄弟阋墙,或者快意恩仇打死算完,都是个死。”他忽然停下了,因为他面对着的炮灰们和精锐们表情很奇怪,他没有面对过这种眼神,他们像是有些感动又像在看一个小丑。后来他在背后找到了肇因——死啦死啦在他身后跪着,同样像看小丑一样地看着别人。

“你……搞什么?”他疑惑地问。

“休息一下,松松筋骨。师座不要想歪了,我这么傲气的人怎么会给人下跪?”死啦死啦说完又问刚打过架又被虞啸卿打过的人,“你们要不要松松筋骨?松筋骨就得坐下。我知道那里边不是人待的,我钻过。”

炮灰团的人开始傻笑,他们早见习惯了团座大人耍宝。师部的人只好干瞪眼,但是我们的人便有恃无恐地要坐下。要坐下,人群便得稍微松开那么一点儿,松开一点儿便表示要撞上刺刀。

死啦死啦对虞啸卿说:“师座的刀山可否也放松那么一二?”

虞啸卿挥了挥手,迷龙一帮不要脸的便不要脸地坐了下来。精锐们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坐下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只好看着他们的师座——他们的师座便瞪着我的团座。

死啦死啦又说:“师座还是去地图边想想抗敌大计的好。你在这儿,人的膝盖都不打弯的。”

虞啸卿说:“不去。”鬼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觉得有趣,开始干涩地打哈哈。

死啦死啦也念白似的说:“哈哈。”

虞啸卿真的开始大笑,也许正因为很少笑,所以他笑起来让人觉得很爽利。笑时他顺手拍了拍死啦死啦,可他是个手很重的人,我那有模没样跪着的团座让他拍得轰然倒塌。

那家伙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眼光光戳立的精锐们,又善良又无辜,但他没那么善良也没那么无辜,所以带着揶揄。他说:“列位,国之脊梁,军之栋梁,请坐,上座,就算做梁,也不会那么永远戳着。”

精锐们开始坐。他们最崇拜的人都已经在他们眼前和他们讨厌的人拳来笑往,他们也不那么好意思,有人便干看着炮灰们点点头。

可以骄傲地说,炮灰们比他们开通,迷龙头也不回地拍了拍何书光,那意思是好说好说——可这个头也不回的架子拿得大了些,他有方没位地在何书光脸上响亮地拍了两下,其情势就如打了两个耳光。

正要坐下的又僵住,坐着的也僵住,又紧张起来。

何书光最后僵硬而坚强地坐下,说:“没事。我知道你拍我肩膀。”

气氛又松快了。虞啸卿也明白了死啦死啦的搞法,于是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都不走,一直待在那儿,直到他们所对着的人做作地拍拍打打,勾肩搭背。

死啦死啦跪在地上,就像日本人坐在榻榻米上,比那还放松。他向所有人点了点头:“我只说一句,我以后不会叫你们同袍,我会叫你们难友。一块儿坐牢的才叫难友,你我就是同坐一座牢房,同挨共同的磨难。”他看也不看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效果,估计他也不想,而是向虞啸卿一伸手,“师座那边请?”

虞啸卿绷着脸说:“站起来说话可好?”

“师座有时也该试试这样。很放松的。”

虞啸卿看起来又想笑又想一脚猛踹过去:“我已经试过了。”

“那个不算。人是最容易心口不一的,那时候只怕心里绷得更紧。”

虞啸卿也真就不轻不重地一脚踹过去了:“你给我起来你妈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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