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第7章
孙头头只好悻悻然把手放下:“独裁!专制!暴君!”这时,彭十堰也紧跟着举手。宋灵兰:“班长你有什么事?”彭十堰:“任教授,我这带薪假也结束了,我要回医院上班了,师承班的课我要经常请假了。”任新正:“嗯,你跟星星一样,本身就是医护工作者,我教你们也是希望中医能在你们的日常工作中帮上忙,回去上班是好事。”宋灵兰:“这样,你回去之后把你的排班告诉我,我们这边尽量把来医馆的课安排在你轮休的时候,缺的部分,你可以找同学们问问,补一补。”
孙头头自告奋勇:“彭大侠,头哥罩你。”彭十堰:“头哥,有余粮才能开铺布粥,你这块盐碱地还是自己消化吧。”孙头头一亮拳头,彭十堰条件反射一个跳步跳到杨小红旁边:“我还是找咱们大学霸杨律师补课。”然后向杨小红伸出手:“以后就麻烦你了,提前谢谢你。”杨小红看都没看彭十堰一眼:“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彭十堰:“您是富矿,富得流油!”
祝霞推着丁简兮上门,一眼看到站在宋灵兰身边的任新正,祝霞哽咽着喊了一声:“任教授!”众人闻声回头,看到了颇有气质但难掩憔悴悲伤的母亲推着高位截瘫的女儿,下意识给她们让出一条道。祝霞推着丁简兮来到任新正面前:“任教授!终于把你等回来了!求求你看看我家兮兮,救救我的孩子!如果您也没办法,我就抱着她,我们娘俩一起死。”任新正扶住祝霞:“张口闭口就说死,在我任新正这里,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基本情况宋医生都跟我说了,你别急,把眼泪擦擦。”孙头头顺手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祝霞,任新正半蹲在丁简兮身前,给她搭脉。孙头头围着丁简兮左看看又看看:“她这是被绑在轮椅上了,这什么病?也是像那天打肉背卡那人一样会抽抽的病吗?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能说话吗?”丁简兮转动着眼珠子看着孙头头,整个人非常沉静:“我叫丁简兮。”孙头头:“哎呀!你能说话呀,脑子很清楚啊!你好你好,我叫孙头头。”任新正回头看头头一眼,满眼都是不满。宋灵兰咳嗽一声:“头头,不说话,任师在摸脉。”孙头头冲宋灵兰吐吐舌头,又对丁简兮做了个鬼脸,丁简兮幅度很小地笑了起来。
彭十堰观察了一下丁简兮被固定在轮椅上的情况,小声说:“脖子以下都固定了,高位截瘫啊,没得治。”任新正敲敲丁简兮的手脚:“都没知觉吗?”丁简兮摇摇头,还是安静而好看的模样。彭十堰:“完了完了,这个基本是没戏了。”祝霞哭得更厉害了:“是,西医说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任教授,您要是也说没戏了,我就……”任新正把丁简兮的手放回腿上盖得毯子里,几乎同时开口:“有戏。”彭十堰十分惊讶:“什么?这都能治?”孙头头也不敢相信:“真的?”祝霞紧紧抓住任新正的手,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都在发抖:“真的吗?任教授!兮兮真的还能治吗?”任新正:“我以前跟的一位师父,告诉过我断骨再续包括脊柱的治疗方法,我记在我本子上了,你等我一下啊!因为你这病也不常见,不常用的方子,我不大记得住。灵兰,你把我笔记本拿来。”宋灵兰愣了一下:“哪本?”任新正:“我办公室里,书架上有一本蓝色的本子。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这药,不好找。”祝霞:“好好好!你说你说!什么药我都去找!”宋灵兰不一会儿拿了一本深蓝色的本子回来:“是这一本吗?”任新正:“对。”
任新正翻来翻去,众人都对他要开什么样的方子感到好奇,孙头头索性站到任新正身边伸头看。任新正立刻把本子往上一收,躲开头头:“不许偷看!这里都是秘密!没有师允,看了要长针眼的!哦,在这!三百年以上的老屋,灶头上的瓦片,记住啊,只能是灶头上的瓦片,灶头你知道是什么吗?”祝霞:“就是烧火的那个灶?”任新正:“对,所以那个瓦,都被熏黑透了。三百年的灶头瓦,用童子尿泡够21天,研成粉末用老黄酒送服。”众人一听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孙头头:“啥?瓦?尿?大侄子,你没记错吧?”任新正坚定地说:“我没说错,就是这个方子。”彭十堰:“厉害了!中医,是真敢扯啊!”祝霞忽然就鼓起了全部的希望:“好!我一定去找到!”任新正:“不好找,现在哪里还存得了三百年的老宅子呢?”祝霞:“我全国上下地翻,哪怕有一座,我都给它把顶掀下来!”
午休时间,众人聚在一起吃盒饭。赵力权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吃。斜对面风卷残云进餐的孙头头看到他的样子颇为奇怪,不禁问道:“小权权,今天没胃口?那……(屁股离开板凳筷子蓄势待发)你这鸡腿就给我吧!”说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赵力权碗里把鸡腿夹走。赵力权却毫不在意,依旧一粒一粒米吃饭。孙头头塞了一嘴的肉,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彭十堰。彭十堰:“权儿啊,愁啥?”赵力权:“唉。”孙头头:“叹什么气?虽然这家饭肯定没你头哥做得好吃,但肯定不是地沟油,头哥保证。”赵力权:“我就是想到丁简兮和她妈妈。”彭十堰:“是不是!你是不是也觉得任教授那个偏方太扯了!”赵力权:“我是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我都不能想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我身上会怎么样,我爸妈要是突然接到这种噩耗可能当场就晕过去了。”孙头头:“你们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还是我这样好,连个这么想象的对象都没有。”彭十堰:“惨是真的挺惨。天真,人家都这么惨了,你爸怎么还开始光明正大忽悠人呢?三百年的瓦片加上童子尿能把一个脊柱完全断了的病人治好?这不可能,这不是医术,是巫术。”任天真:“医术还是巫术,有用就行。医生的医,最早的繁体字,下面就是巫。”彭十堰:“天真?这不像你呀!你好歹也受过唯物主义的基本教育,科学观呢?你真的相信童子尿加瓦片能治疗高位截瘫?”任天真:“我觉得可以吧?不然为何欧洲满大街都是三百年以上的老宅子,中国就没了呢?”彭十堰:“啥?!你们老中医是不是都这样?李时珍《本草纲目》里面写鞋底泥、粪坑泥、裹脚布都是药。你再看人家西方,同时期有莫斯科数学手卷、莫德数学手卷,再后来就是《速算》《几何原本》。说真的,脊椎神经没反应你说扎针我都能理解,这么个偏方,听上去都有毒,怎么可能有用。这就是裹脚布‘科学’和真正科学之间的差距。”孙头头:“彭大侠,你说绕口令呢?什么意思啊?我大侄子不是说了有的治?扎针和喝药有什么区别?”
彭十堰从桌上的垃圾里挑出一块带鱼骨头:“你看,人体的脊椎呢就像这块骨头一样,连着这一块块脊椎骨的是韧带肌肉、神经,这样你的大脑中枢的指令才能到达全身每个地方,你才能跑能跳,才能感到冷热疼痛。现在,丁简兮从脖子这里……”彭十堰说着拿起勺子,一下砸断鱼骨头,孙头头猛地一缩脖子。彭十堰继续道:“啪叽,断了。断了骨头连着肉,现代医学可以把骨头肌肉甚至神经都接回去,但是信号传达断了之后再想重新连接就太复杂了,现代医学至今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杨小红:“我不懂神经,但是我想,神经元可再生的话扎针、艾灸这样反复刺激它的方法还可能说得通,但是喝药能让瘫痪的病人能动,的确从逻辑推导来说不太可能。”彭十堰:“英雄所见略同啊!”说罢他伸出手想跟杨小红来个“high five”,杨小红依旧无视了他。赵力权:“天真,你说师父真的有把握吗?这次我是真的看不懂了。”任天真:“我爸说了,‘先人说有用’。”孙头头:“我有时候经常怀疑,你爹的名头到底是哪里来的。”
孙头头趴在接待台前一脸痴地看着任天真煮扶阳茶:“果然干活的男人最帅了!我滴孙,你原地出道都不是问题。”任天真:“你已经构成性骚扰了。”孙头头走到任天真身边:“我讲两句话怎么就算骚扰了?这样才是骚扰!”孙头头突然在任天真屁股上摸了两把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任天真气得把水杯掷在台子上,脸都粉红了。孙头头在外头摇头晃脑挑衅,一不小心划到身后的男人的眼镜,把眼镜划到地上。男人“呀”了一声。孙头头转身去接,却一不小心踩在镜架上,咔吧断了。那位看上去十分有涵养的中年男人看着孙头头,有些恼怒。孙头头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许结:“我不要道歉,你给我个解决方案。”孙头头更结巴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啊!你这副眼镜多少钱啊?”许结:“一万三……”孙头头:“哦!那真是对不起了……”任天真走过来看一地残局,故意逗头头:“先生,您不要担心,这副眼镜,她会赔给您的,三个月工资就够了!”孙头头立刻撤开一步,指着任天真撇清关系:“这不赖我!是他!刚才就是他要追我我才撞到你的,你跟他要钱。我跟你说,他是富二代,这医馆就是他们家的,这里面有什么事儿都他负责。”任天真:“你!你这个小人!”孙头头一吐舌头:“我从没说我是大人啊!”许结:“这是你家医馆?你是任新正教授的儿子?”任天真:“我是。”许结:“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孙头头和任天真都愣了。许结:“我女儿,许萌,你不记得了?”任天真和孙头头一下就回过神来,俩人同时脱口而出:“许萌现在怎么样了?”许结:“很不好。”
任天真将泡好的茶水放在许结面前。任新正:“许萌怎么个不好法?”许结欲言又止:“她……”宋灵兰:“许先生,我们都是医生,有话直说。”许结:“萌萌,疯了。”全场目瞪口呆。孙头头:“不可能啊!一个妇科手术能让人疯了吗?”任新正责备地看头头一眼。
宋灵兰:“身体的创伤可以治愈,心灵的伤口难以恢复。”许结:“萌萌从小就特别乖,学习生活都没让我们费过心,谁知道……唉,可能就是怪我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吧,才这么分不清好歹,被人骗。”任新正:“那个男孩子,你们认识吗?”许结尴尬地摇了摇头:“我,我跟她妈妈都忙,她没跟我们说过……我们知道得不比你们早。”任天真特别了然地翻眼看看天:“你们肯定也没问过,说不定她说过但你们都没听到。”宋灵兰瞪了任天真一眼:“许先生,你说萌萌现在有新的问题,具体是什么情况?”许结:“孩子崩溃了,以前那么温顺的孩子,现在对人非常排斥,只有两个状态,要么完全沉默,要么动用武力。”任新正:“武力?”许结:“家里所有东西都得藏好,指不定她砸什么,电视鱼缸都被砸碎了。我们把刀和利器都扔了,家里现在只吃外卖。”
任新正若有所思。宋灵兰:“还去过别的医院吗?比如……”许结:“我们已经送她去宛平南路600号电击治疗了一次,但那之后她就有点迟钝,甚至完全不出门了,学校也不去了。思来想去,她的命,是你们给的,还是想拜托给您。”许结原本是非常克制的人,忽然这一刻有一些崩溃。许结:“任教授,求求您,一定要治好萌萌!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您只要能治好她,多少钱都行!”任天真:“钱要是真有用的话你都不会坐在这里了。”宋灵兰:“任天真。”任新正没有表态,喝了口茶,沉声说:“先看看孩子吧。”
许家在位处城中的寸土寸金地段的高档住宅区,是小区里中心位置的顶楼跃层,当之无愧的楼王,闹中取静。任新正和宋灵兰跟着许结走进许家,保姆阿姨已经等在门口,拖鞋已经摆放好。任新正注意到许家的大门和客厅都装有监控摄像头。阿姨:“先生。”许结:“给客人泡茶。采仪呢?”阿姨:“夫人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出门了。”许结:“什么?那谁在看着萌萌?”阿姨:“萌萌一个人在……”许结根本不听保姆阿姨的话,径直往二楼跑去。
任新正和宋灵兰对视一下,立马跟上。
许萌安静地坐在飘窗边发呆,许结推门而入把她吓了一跳,像小动物一样把靠垫抱在怀里,一下躲到窗帘后面。许结:“萌萌!你怎么把门关上了,爸爸不是说在家不许关房门吗?”许结想拉开窗帘,许萌却死死拽住。许结:“萌萌松手,听话。”许萌完全听不进,抓起飘窗上所有的东西往许结身上扔,许结上去一把抱住许萌:“萌萌!你怎么光着脚,拖鞋呢?家里冷不冷啊?”许结抬手想探探中央空调风口,没想到极有攻击性的许萌却吓得一下抱住脑袋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许结:“萌萌,萌萌!别怕别怕,是爸爸,爸爸就想试一试空调。”
宋灵兰和任新正一直在观察,宋灵兰走上前:“许先生,让我试试吧。”
宋灵兰:“萌萌?萌萌,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送你上救护车的宋医生。”许萌飞速抬头看了一眼,认出宋灵兰,立刻躲到了宋灵兰背后,隔着许结。宋灵兰:“许先生,看样子萌萌还认得我们,你先出去吧,我跟老任先跟她聊聊。”许结:“好好好,你们聊你们聊。”
许结退出房间,还把门完全打开。宋灵兰:“萌萌,你还认得我们吗?”许萌点头:“宋医生,任医生。”任新正:“我给你搭个脉,看看恢复得怎么样好不好?”许萌立刻把手缩回去攥得紧紧的。宋灵兰主动伸出手摊在萌萌面前,坦然又信任地看着萌萌,鼓励萌萌把手交出来:“萌萌,你爸爸说你最近没有去学校,是身体还不舒服吗?”许萌没反应,眼直勾勾望着窗外。宋灵兰指着窗外:“哎呀!你窗前有一棵好美的玉兰树,已经在打苞了!我猜再过半个月就要开粉红色的啦!”许萌:“紫色的。”宋灵兰不相信地:“紫色玉兰很少见的!哎呀!你这里养了一盆含羞草!我最喜欢这个草了!”宋灵兰坐在窗台上,像孩子一样把含羞草的叶片一点一点关起来:“萌萌!这里有一片叶子,摸了也不关的,胆子特别大!你快看!”萌萌忍不住眼睛瞟过去。
许结在二楼走廊给妻子打电话,火气很大:“杜采仪,我们不是说好了每天家里至少要有一个人看着萌萌吗?你怎么说走就走了!阿姨能管用吗?什么?重要的事?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今天办?你那个破展览怎么还要开会,缺你一个地球都不会转了是吗?我?我怎么了?我连董事会的会议都推迟了,孩子要是出什么事,我决不饶你!摄像头?摄像头都被她蒙起来了!你肯定很久都没看萌萌了!……”
房间里,宋灵兰握着萌萌的手,看起来不经意间在搭脉。任新正问:“如何?”宋灵兰:“寸口脉浮紧。”宋灵兰和任新正听着许结大声与妻子吵架的声音,对了一下眼神。宋灵兰留下陪萌萌,任新正走出来与许结聊天。许结:“任教授,让你们见笑了。我们一般不这样的,今天她妈妈真的有急事,不然也不会放下生病的女儿不管……”任新正直接打断他:“你女儿没病。”许结:“什么?可是刚才她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任新正:“不要拿你的业余挑战我的专业能力。我们俩到底谁是医生?”许结:“可是,精卫中心……”任新正:“一个小孩子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你还不允许她有应激反应吗?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这在中医上,就是一个气滞血瘀的症。《伤寒论》第108条说得很清楚,腹满谵语,寸口脉浮而紧,此肝乘脾也,名曰纵。调一下肝脾。”许结:“有这么容易?”任新正:“不难。几服药的事。你们爸妈,要一起治。”许结:“为什么?我们治什么?”任新正:“父母子女心连心,这样的疾病必须全家一起治。”
孙头头提着晚饭优哉游哉走到急诊的护士站:“美女,星星在吗?帮我叫一下呗。”护士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听到不远处有吵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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