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紫色（1/2）

鱼之欢虽然不知道鱼西在想什么, 但看那表情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他果断转移话题：“哥，我看童童可能马上就要回他老家了, 到时候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啊？”

鱼西：“……”

他沉默了下才回道：“你们不是朋友吗？又不是情侣，那么黏糊做什么？”

鱼之欢一脸的理直气壮：“这不叫黏糊, 我是去保护童童的！万一童童在老家被那群人欺负怎么办？”

说到这，他又皱了皱眉, 表情有点愤怒：“竟然连卖孩子这种事都能想出来，谁知道还会不会做些其他的事情？”

鱼西看他担忧而不自知的表情不由笑了下：“那你到时候就跟着一起去吧。”

鱼之欢点头：“等我回来给你带特产。”

鱼西莞尔, 别人一脸的心事重重回去，鱼之欢倒好，跟出去旅游似的。不过自从鱼之欢进入公司开始就没怎么好好的休息，这次能趁着机会出去玩玩放松下心情也不错。

鱼西叮嘱道：“到时候记得冷静，那边离帝都这么远, 出事了没人捞你。”

鱼之欢十分听话, 他表示自己知道了，绝对不会和人在明面上起冲突。

这时候的林朝海已经换了好几个电话询问王嫂的情况，因为太多年没有联系, 所以现在想要联系上十分费劲。

林朝海除了询问当年的家政公司之外, 还单独找了他们那边本地的警察朋友将这事大致说了一下, 那边语气严肃，说立刻帮他全网查下这个人。

这牵扯到卖孩子, 警察那边很快就给出了王嫂现在的地址：“老林，她现在离你们有些远，她现在人在帝都！”

林朝海听到这话一愣：“巧了, 我现在也在帝都。”

警察那边也愣了一下, 然后心领神会的乐了：“是不是孩子找到了？”

林朝海语气激动：“是、是！今天才找到的, 等回去的时候我带他和你喝两杯！”

警察那边笑呵呵地应下，这应该是和林朝海关系相当不错的朋友，给的地址也很详细。

“王春岚，今年67岁。”警察在那边报了一串手机号，然后又说：“她这把年纪了还在工作，你去找找看吧。”

林朝海挂断电话后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鱼先生，我已经知道王嫂在哪了。”

一个小时后，一群人都跟着林朝海来到一处街道附近，这是一处有点偏远的郊区，人少车少，马路上也很安静。

林漾漾皱眉开口：“爸，你说她在这当环卫工人？都那么大年纪了……”

林朝海叹了口气：“你当我跟你妈当年为什么气得要死都没把她送进去？就是因为她生活艰难！她早年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并且还是单身，为了多赚点钱，特意背井离乡来到其他城市，我们看她实在艰难，就心软没对她做什么。”

莫忆香抿了抿唇：“是我们太心软了，如果当时就把她送进去，说不定当时就知道二宝的下落了。”

说着，她又温温柔柔地看向童玉书，轻声细语说道：“玉书，我和你爸在你小时候有给你取了名字，不过现在我看巧娘给你取的名字就很好听，咱们就不改啦。”

她拍了拍童玉书的肩膀：“童这个姓也很好听，你要是喜欢也不改了。”

童玉书有些发怔，他忍不住对莫忆香笑了下，低声说道：“谢谢。”

他想过很多次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巧娘一样温柔，又会不会相当强势，但现在见面后，他发现自己的家人既温柔又强势，并且特别善解人意，这柔和的态度让他完全对这几人生不出抗拒的心理。

能遇到巧娘是他的幸运，能有这样的家人也是他的幸运。

巧娘也跟着出来了，不过因

为在外面，所以大家现在都看不到她，只有鱼西能看到她。

巧娘唏嘘：“将近七十岁了还要在外面做苦力活，是挺难的。”

鱼西和鱼之欢站在后面，鱼之欢的视线一直落在童玉书身上，还一直小声的和鱼西说道：“哥，你有没有觉得童童挺好看的？”

“哥，我70岁的时候会去扫垃圾吗？”

“哥……”

鱼西没忍住回了一句：“你是话痨吗？”哥哥哥的，跟叫魂似的。

鱼之欢无辜地眨眼：“哥，你才知道吗？”

鱼西摇了摇脑袋，默默离鱼之欢远了点，算了，这种话痨还是和童玉书更搭配。

几人在马路上慢慢往前走着，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一道有些苍老的背影，这人穿着统一发放的工作服，是橙色的马甲外套，很显眼，隔得老远就看到了。

她坐在一辆小小的清洁车上，将车停在一个垃圾桶附近，看起来刚忙完活正在歇着。

几人的到来让她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她表情带着些对于生活的麻木和面无表情，不热情有点冷淡，属于从她身边路过只会收获一枚眼神的类型。就算路人头上顶着一只鹦鹉，她都不会主动开口的那种。

莫忆香的表情有些复杂：“王嫂的性格一直有点冷淡，话很少，二十多年没见了，她还是这样。”

性格虽然没发生变化，但是整个人已经苍老得太多了，那一头老人专用的短发早就全部变白，她佝偻着腰，手上攥着打扫用的工具，满脸的褶子，看向几人的眼神先是没什么表情，随后在看到莫忆香和林朝海的时候一怔。

林朝海大步朝她走来，但到口的怒斥在看到那双浑浊的眼睛时愣是没能说出话。

反倒是王嫂主动开口，她从清洁车上走下来，眼神复杂又解脱：“二十二年了，你们终于来找我了。”

她像是等待了许久就是为了一刻，刚说这么一句话，眼泪就从眼中流了下来：“我跟你们去警局。”

王嫂沉默又配合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林朝海主动问道：“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嫂没说话，她将身上的马甲脱下然后叠好放在清洁车上，随后对林朝海有些艰难地说道：“当年我被收买了。”

她出生贫寒，一辈子也过得很苦，多苦呢？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没能奢侈的吃过一次自己想要吃的东西，恨不得把钱掰成两份花。

家里对她不冷不热，等到嫁人的时候，嫁的人虽然家里穷，但是对她还不错，就是唯一的婆婆不太好说话。

但是好景不长，丈夫也只和她在一起五六年留下三个孩子后就撒手人寰。

她被婆婆骂克夫，每天白天忍气吞声地带孩子做农活打扫卫生，等到晚上的时候悄悄地哭。

等到孩子们大了点后，婆婆也察觉到自己以后的指望都在她身上，对她的态度没有以前那么恶劣了，不过却撵着她去大城市打工，让她把打工的钱都打给她带孩子。

这时候几个孩子都要上学了，王嫂也觉得在家不如去外地打工，她在离开家乡的第一年什么都不会，找的工作也是最累的，像是擦盘子洗碗打扫卫生之类的经常一忙就是十二个小时。

等她干了好几年后，听到同事说如果会做饭手脚又麻利可以去试试当家政阿姨。她犹豫了许久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前去家政公司，公司先是给她安排学习，等通过后就能正式去工作。

后面她又看月嫂赚钱，就去当月嫂。

月嫂的工资很高，她在大城市当月嫂在雇主家包吃包住，钱能全部攒下来，也算是小有积蓄了。

但是本该慢慢好起来的生活却从接到婆婆的一通电话时又变了更糟糕！

家里的孩子得病了，是慢性需要长期吃药

的病，病很折磨人，药也很贵，但是她看着孩子瘦弱的身影只能含泪咬牙带孩子去各大医院看病。

这个病很快就掏空了她的积蓄，而且在这个时候，她娘家人发现她手上有钱还厚颜无耻问她要钱，王嫂当然拒绝了，她没问娘家人要钱已经是最后的倔强了，怎么可能再给娘家钱？

因为孩子的这个病，王嫂操碎了心，但是她不能一直在医院陪着孩子，她要上班才能赚钱！

而看她不顺眼的婆婆则对孩子很上心，每天不停地抹泪，说孩子她会看，让她去上班。

就这样，王嫂每个月上班赚的钱都打给婆婆，打给医院，身上连一分钱都不留。

她有时候在深夜的时候也在想，她为这么如此命苦，连自己想要享受出去吃顿麻辣烫都舍不得，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打给家里给孩子看病。

好在她剩下的两个孩子都很听话，成绩也都不错。

每次过年时候她回老家的时候，两个孩子总是眼泪汪汪的，说他们一定会考个好大学，然后让她过上好日子。

王嫂也期盼着那天的到来。

这种生活过了十几年，王嫂的工作经验越来越多，赚的钱也变得更多，不过医院那边是个无底洞，就算赚得再多都不够花。不过王嫂的另外两个孩子倒是都如愿考上心心念念的大学，也跟王嫂说他们会申请助学金，平时生活费也会自己兼职赚钱，让王嫂不要担心他们。

王嫂流着泪，总感觉自己快熬出头了。

但是上天对她实在太残酷了，在两个孩子第一年上学回家过年的大巴车上，大巴车出了事故，人当场就没了。

王嫂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差点晕了过去，婆婆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想要骂她克丈夫克孩子，但是想到自己养老还要靠王嫂，愣是没把那话说出口。

而且她心里清楚，王嫂心里更不好受！

王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两个孩子的后事处理完的，她在老家灵堂痛哭流涕，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仿佛游魂一般，每天醒来脸上都是泪水。

但是她没办法停下，在办完后事她又得去外地继续赚钱，因为她还有一个孩子等着她的赚钱看病！

她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永远无法停下。

就在这种时候，她被派到林家做事。

她挺喜欢林家的气氛，女主人和善，男主人也不傲慢，家里的两个孩子，女孩儿活泼可爱，小儿子乖巧听话，说实话，是她去过氛围最好的家庭。

不像她去过的其他家庭，虽然很有钱，但彼此之间十分客套，也总有一种冷冰冰看不起她的感觉。

但是林家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一家子人都很温柔，在他们身上完全没有瞧不上她的感觉，并且对她很尊重，经常和她讨论怎么科学带孩子。

王嫂想过，如果这家需要她，她能一直待着就好了。

她被林老大找上的时候是拒绝的，但是林老大调查过她家的情况，知道她需要大笔钱给孩子看病，林老大报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数字，那数字对她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她上班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林老大循循善诱：“你有了这笔钱就能回去陪你孩子，能亲自照顾孩子。这些年你过得这么惨心里不好受吧？你应该很想孩子很想天天看到孩子吧？”

握紧电话的王嫂沉默着没说话，对方看到她这副态度也没着急，而是继续说道：“想想你另外两个出了意外的孩子，如果你能多陪陪他们现在是不是也会少很多遗憾？”

王嫂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那两个孩子是她这辈子永远的痛！

她也经常在想，如果她能一直陪在孩子们的身边参与他们的成长就好了！但是她没办法啊！她不想留在孩子身边吗？但是她必须

出来赚钱。

林老大接着说道：“这事情不要你做什么，你到时候只要漠视就行了，孩子又不是你带走的，你怕什么？只要你愿意，这钱就是你的了，你就可以和孩子团聚了！到时候拿着钱把孩子的病治好，再在老家买个房子，多好？”

团聚这个词对王嫂来说诱惑力太大了，她完全无法拒绝这么一个美好的前景，只是想一想都忍不住让她呼吸加重。

王嫂犹豫许久，还是答应了。

后面就是在林朝海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切。

但是在王嫂离开后的事情林家人却没有关注，王嫂在拿到这笔钱后没有立刻回老家给自己孩子治病，而是在其他地方待了许久，确定林朝海一家没有怀疑到她身上她才敢回老家拿出这钱。

但是天不遂人愿，孩子这个时候的治疗已经迟了，后面的几年时间，她砸了所有的钱，但依然没能留住孩子。她在深夜痛哭，骂老天也骂自己。

骂老天不开眼，又扇自己巴掌觉得对不起林朝海和莫忆香的那个孩子。

她后面的生活过得极为煎熬，又重新出去打工，但是她有这种把孩子弄丢的前科，不管是保姆还是月嫂都没人敢再要她，这个工资高的工作算是彻底与她绝缘。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都坐着最劳累但工资也最低的活，每天的生活宛如一潭死水，她整个人也宛如死水一般。

因为没有钱，年轻时候又没交保险，所以她现在快七十了依然要上班赚钱。

王嫂说完这些后不再说话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对着莫忆香和林朝海的方向重重磕头，声音哽咽：“我这辈子除了那件事之外，没做过其他的亏心事，这事让我寝食难安，我做梦都是那孩子对我笑的模样！”

但是就算孩子再可爱，那也是别人的孩子，只要能救自己的孩子，她愿意做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她的脑门磕在地上，声音沙哑：“当时和我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姓陈，当时我们在抱走孩子的时候短暂联系了下，之后就互相没有联系了。不过她在临终前跟我说，她当时也是被鬼迷心窍了，被林朝江和林朝河一说就答应了！不过她当时把孩子抱走后没像那两人说的那样把孩子扔到河里，而是看那孩子可爱，悄悄地来到帝都扔在了街上。”

“她说自己很愧疚，不敢看那孩子的眼睛，他长得可爱，把他丢到街上一定会有人捡回去养的。”

“这些年我待在帝都也是想着说不定呢，也许会遇到那个孩子呢？如果遇到了，我一定会道歉，然后才能放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王嫂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我这事错得离谱，你们带我去警局吧。”

林朝海和莫忆香听到林朝江和林朝河的名字时同时一怔，林朝海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事是大哥和二哥一起指使的？”

王嫂连头都不敢抬，她低低的嗯，这也是他不敢去找林朝海的原因，这种大家族之间的事情，她老老实实待在外地没啥事，但要是敢回去，谁都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林朝海感觉自己头一晕，有点站不稳，林漾漾和童玉书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扶着他才没让他栽倒在地。

林朝海捂住自己眩晕的脑袋看向童玉书，他眼中满是被亲人背叛的愤怒和悲痛，其中还有几分茫然在眼中闪烁。林朝海的声音苦涩无比：“我以为只是大哥或者二哥一个人，没想到他们竟然联手做出这种事。”

“……玉书，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才让你那么小就遭受这道劫难。”林朝海长长地叹息，他眼睛有些红，“我知道老大和老二看我不顺眼，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的狠心！”

童玉书不怎么了解林家那边的情况，也就没有插话，只是轻轻地给林朝海顺着气。

林朝海看着一左一右儿女的担心嘴角又扬了下，还好迟到了二十二年后，他的人生终于圆满了！

其实他和莫忆香早就有猜测，但是此时从王嫂口中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由手抖腿软，不敢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竟然为了钱能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可悲可叹！

这事都轮不到漾漾插手，漾漾还觉得他会对老大和老二心软？笑话，遇到这种事还会心软？这幸亏二宝没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恨不得把老大老二的皮都给剥了！

他盯着王嫂的眼神也带出几分仇视，他现在恨自己当时的心软，如果当时就对王嫂不那么心善而是将她送往警局，她说不定会因为警方的压力坦白一切，而二宝也不会在外那么久！

林朝海深吸一口气：“跟我们去警局吧，老大和老二那边，到时候还需要你的证词。”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两个垃圾给送进去蹲着！

王嫂听到要将她送到警局后反而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眼中布满了泪水，喃喃自语道：“人啊，果然不能做亏心事，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到那孩子对我笑，对我伸出手，但是当我去抱他的时候，他又会恶狠狠地看着我。”

林漾漾扯了下嘴角：“还好我弟现在终于被找到了。”

王嫂一怔，然后目光猛地扫向其他几人！几人当中她只认识林朝海和莫忆香，也没心情猜测其他人的身份，只想着把自己之前的罪行都交代清楚，但现在听这女孩的意思是说那孩子已经被找回来了？

她扶着林朝海的手臂，再加上她说的话都不难猜测到她的身份。

王嫂仔细看着林漾漾，这应该是小时候的林漾漾！如果这是林漾漾，那和林漾漾同样扶着林朝海的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王嫂定定地看着童玉书，她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又对着童玉书的方向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