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探花郎3(1/2)
暗香浮动, 随风吹拂青丝与面纱,一瞬间的恍惚后,视野才明艳清晰,
年覆雪透过车帘被掀起的一角,看着那站在马车前的书生。
対方背着看着便不轻的书箱,而肩上似乎都落了压痕。
対方微垂着眉眼,看不清全貌,却也能从那略松了几缕的发丝上看出他似乎行路匆匆,倦容疲惫。
“少爷, 就是这人,我刚刚喊让他跟没听见似的,害得花摔了!”柳叶赶紧告状。
年覆雪收回落在谢拂身上的视线,面容微赧, 自己怎么在这大厅广众下看人看得走神了?
“摔了就摔了,养养还能活, 便是不能,也不过一盆花罢了,若是你方才不小心砸了这位公子,受伤事小,影响前程事大。”年覆雪轻瞪了柳叶一眼。
柳叶瞪大眼,所以他被撞了不仅讨不到公道,还得和撞了他的人道歉?
他家少爷吃错药了?
“此事确实是小生之过,若是不让小生弥补一二,小生心中愧意无法消减,恐难心安。”
柳叶刚要说什么, 又被他咽了回去,他暗戳戳瞪了谢拂一眼, 心说算你识相,不经意瞟到谢拂的侧脸,见他轮廓俊朗,气质温润如朗月,下意识脸红,匆忙看向年覆雪,见年覆雪也看这书生看得出神,柳叶心中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少爷也是被书生美色所误。
年覆雪看向地上的香云,“一点小事,不必太过计较,这花未掉,根未断,重新装盆便能活,公子不像京城人,可是上京赶考?若是如此,更不应因一件小事而耽误时间。”
谢拂似是思虑片刻,方才道:“阁下宽宏大量,小生铭感五内,小生姓谢,将来若有回报之机,阁下切莫客气。”
此时柳叶已经将香云用碎瓷捧了起来,上车后小声対年覆雪道:“少爷,这书生真有意思,难道他还觉得日后还能再见到您?”
别说他家少爷还未出嫁,极少出门,便是出来,那书生衣着普通,还不知道能不能金榜题名,如何能接近侯府家的哥儿?
“你啊你,还不能让人客套客套?读书人重礼,若是不让他还,他必然是要时常记在心上的,耽误人家前程可不好。”
“还是少爷心善。”柳叶笑眯眯道。
年覆雪不置可否。
心善吗?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书生的身影,不知为何,他下意识便回想起了当初在丽城只看到一角的满篓花影。
仿佛是在丽城初遇,又在京城再遇。
这感觉来的毫无来由,也不讲道理,可年覆雪却无法将它消去。
好在也只是心中暗想,那书生并不知情,年覆雪面容微赧。
一双清澈的眼中多了几分灵动。
“少爷,这花怎么办啊?刚买回来就摔了,花了不少银子呢。”柳叶面露担忧。
年覆雪看向那株香云,银朱色在车内不如阳光下艳丽,却多了几分低调雍容。
查看了一下根部没伤太多,花朵也还坚强地屹立着,“无事,回去养养就好了。”
回到侯府,年覆雪便见到自家三哥正气冲冲进门,“三哥,怎么了?谁惹你了?”
年三郎见到他,当即收敛表情,“没啊,谁敢惹我?当你三哥拳头是吃素的吗?”
年覆雪就这么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淤青。
年三郎也看着他,假装自己一切正常,脸上什么也没有。
年覆雪转身就走了。
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年三郎才龇牙咧嘴地喊:“还不快来给我上药!还有没有眼力劲儿?”
小厮一边帮他上药一边道:“小的看三郎镇定自若,还以为这伤不疼。”
年三郎嫌弃:“你这说什么废话,我揍你试试?”
“我瞧着也不重,刚刚四弟没搭理你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走过来。
“那是我不想吓到他,小哥儿家家,被吓到了怎么办?”
年二郎:“……”
“你注意点,小心人家找上门来算账。”
“算就算,我还没找他算诋毁四弟名声的事呢!他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说四弟无才无貌命中克夫,没把他嘴打烂都是我手下留情!”
年二郎闻言也不由皱眉,他也没想到说的这么难听。
四弟名声不好大家都知道,可像那周家二郎说得这么大胆直白的,却还是头一个。
“打得好,下次也不用给他留情面。”
“那当然!”年三郎得意起来。
“那周二郎不过一书生,你怎么受的伤?”年二郎皱眉询问,他家武将出身,除了四弟是个哥儿,対习武不感兴趣,其他几人可都是自小习武,难不成那周二郎深藏不露?
说起这事,年三郎便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年二郎看向小厮,小厮低着头忍笑,“公子是在打周家二公子的时候不小心磕门上了。”
年二郎:“……”
难怪这小子刚刚不肯和四弟说,原来是怕丢人。
“三弟妹那里,你自求多福吧。”说罢转身走人。
年三郎愁眉苦脸地抓着小厮,“你说我要是说我这伤是你不小心打的……”
“三郎你可别坑我啊,少夫人不得扒了我的皮?”
“看你这胆小的样!”
“三郎你胆大,那你自己告诉少夫人。”
“……”这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吗?这是脸皮够不够厚的问题。
要是告诉湘君他打人还能把自己给磕门上,一定会让大夫给他看脑子的。
周府
“我儿被年家那个老三给打了?”
周夫人坐不住,赶紧起身去后院。
“哎呦哎呦,轻点儿!疼爱我了!”
“儿子,儿子你被打哪儿了?给娘看……”话音未落,就看到眼前一个猪头,吓得周夫人浑身一个激灵,确认猪头是儿子后,周夫人没忍住哭了。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没想到年家那个王八蛋竟然这么歹毒,竟敢把你打成这样,你可是要科举的啊,这要是毁容了那就是毁了你一辈子啊!娘去找你爹,让你爹给你出气!”
“老爷,老爷你快来看啊,你儿都要被打死了!”周夫人怒气冲冲地出了院子。
“快快,拦住我娘!”周二郎催促小厮,然而他此时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说话根本听不清。
“公子放心,夫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年三郎,一定会给您出气的!”
谁说要出气了!那分明就是在要他的命啊!
想到年三郎的拳头,周二郎便心头一颤,浑身都在疼!
他起身匆匆去找周夫人,却见周夫人已经拉着周大人大肆告状,“老爷你可要好好教训那个年三郎,咱儿子都被打成猪头了!”
周二郎:“……”
“爹……”他弱弱喊了一声。
周大人皱眉看他,“你做了什么,人家把你打成这样?”
周夫人闻言怒了,“老爷,被打的可是咱儿子,你怎么还责怪他!”
“说!”
周二郎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我……喔……”
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大人叫来了他的小厮。
小厮吓得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将其因后果说了出来,“少爷,今早和人喝酒……”
周二郎约了几个好友一起喝酒,酒到酣处说起话来没了顾忌,有人便道:“周兄,听说你要娶那年家的小哥儿?年家人都是武夫,年家哥儿只怕也不好招惹,他还有过三个未婚夫,你要做那第四个吗?这将来要是你也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文兄多虑了,周兄可是读书人,将来定要找个懂文采的贤妻,那年家哥儿怎配得上。”
喝酒上头,酒壮怂人胆,周二郎也受不住被人以为自己要娶个容貌平平还克过三个未婚夫的哥儿,当即大放厥词,“谁看的上那年覆雪,我娘疼我,才不会给我娶个嫁不出去的哥儿。”
之后更是说了不少年覆雪的坏话,只是没说完,就被突然冲进房间的年三郎给揍了。
被揍的不仅是他,还有他的不少兄弟,只是他揍的最惨,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样。
坦白讲这顿打不冤。
周夫人嗫嚅半晌,说出的话都气弱半截,“就算……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打人啊,再说……再说我儿说的也没错啊,本来就是……”
周大人皱眉沉声道:“明日带着礼物上门道歉,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养伤,哪里也不许去。”后面那句是跟周二郎说的。
周大人走后,周夫人没好气地看着儿子,但看到儿子那张猪头脸,又忍不住心软。
“你怎么这么笨,说人坏话也不知道避着点人。”她骂道。
周二郎撒娇讨饶,“娘,我哪知道外面有人。”
“娘,我爹该不会真的要让我娶年家哥儿吧?我会在朋友面前丢脸死的。”
“行了,娶什么娶,就算原来可以,现在也不行了。”
周大人原本确实有两家结亲的想法,毕竟周大人虽然也是官,可不过才五品,他寒门出身,本身能力也平平,这辈子最多做到四品官,想要家族兴旺,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大儿子是未来的一家之主,娶的必须是文臣之女,倒是小儿子,可以娶武将或者勋贵的女子哥儿,而在那些人中,家世最好的,他家能够得上的,便是年家哥儿。
别人都说年家哥儿诸多缺点,可若是没有那些缺点,他家还不一定有机会。
只是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年家除非是没有别的选择,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考虑他家。
周夫人反而高兴,她本就不喜欢年家哥儿,凭什么要委屈她儿子,不结亲才好。
为此,第二天上门道歉都没那么不情愿了。
已经从周二郎口中得知前因后果的年夫郎対周夫人态度平平,并没有什好脸色,周夫人脸面挂不住,开始阴阳怪气,“侯夫郎好福气,三个儿子都事业有成夫妻和睦,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喝到你家哥儿的喜酒?我隐约记得,你家哥儿第一次定亲还是五年前吧?”
年夫郎皮笑肉不笑,“周夫人放心,我家办喜酒的时候,不会请你。”
“你!”
“来人,送客。”
等人被送走,年夫郎表情冷了下来。
“夫郎消消气,那周夫人自己也是商户出身,当谁不知道呢,还有那周二郎,也不过是个举人,能不能中进士还不知道呢,您别和那种人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我没气她,我就是在担心哥儿的婚事。”
就算年夫郎再觉得自家哥儿怎么都好,谁都配得上,可対勋贵圈子来说,年覆雪确实不是个好的成婚対象。
他出生时孕痣便极淡,极有可能此生都不会有孕。
那时年夫郎便开始愁他的婚事。
等到了十七岁,年夫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条件不错的。
対方家中也是侯爵,只是兄弟众多,他虽是嫡子,可上有嫡出大哥继承家业,分不到太多家产,还得和一群庶子争,下有嫡幼子是父母心尖宠,作为中间那个,他最不受重视。
只要多给年覆雪准备些嫁妆,不愁対方不善待他家哥儿。
然而刚定亲没多久,那嫡次子便在青楼中対一位书寓一见钟情,并且吵着闹着要纳対方为妾,事情闹得很大,让不少人看了笑话,年家就算是为了年家和年覆雪的脸面和名声,也不得不主动退了婚。
现在想想,年夫郎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那么冲动。
男人一时被美色所迷,总有一天会清醒过来,据说现在那位被纳为妾室的书寓早已经失宠了。
第二任未婚夫,是年侯爷的下属,出身不好,父母双亡,没有亲人,但是対方勇武过人,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劳,官位大小是个五品。
可惜这位未婚夫运气不好,定亲后不到一个月,这位不小心牵扯到了皇子夺嫡事件中,后来好不容易命保住了,官却丢了,还没了胆子,不愿意继续从头再来,只想背着包袱回老家种地,并且十分不好意思地向年家请求退婚。
就这样,第二任未婚夫也宣告结束。
有了前两次经历,年覆雪在京城的名声更糟糕,年夫郎千选万选,才在京城选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举人。
対方出身贫寒,家境不好,但胜在为人勤勉上进,若是有侯府帮衬,将来未必不能有个好前程。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人就是太上进了,上进到不择手段。
明明老家有妻有子,却还隐瞒信息假装未婚,就想骗一个京城中的贵女或者哥儿。
年家眼神不好,撞上了。
还是有人偷偷塞消息给他们,年夫郎才派人去查了一下,结果……
毫不意外,再次退婚。
婚退了,可年覆雪的名声却是雪上加霜,不得已,年夫郎将他送回老家待了两年避避风头。
而那个骗婚的家伙也没落着好处,那次会试落榜,名声还臭了,此生科举无望。
如今几年过去,年覆雪已然大龄未嫁,全家都在着急,既担心他嫁不出去受人嘲笑,更担心他所嫁非人。
年侯爷回来,见年夫郎又在看媒人送来的名册,叹气道:“你也不必那么着急,咱家的哥儿,就算不出嫁,家里也能养他一辈子。”
年夫郎头也不抬,“那只是最差的打算,三个儿子都有妻有子有家庭,覆雪一个人总免不了寂寞。”
“那你找到合适的了?”年侯爷问。
年夫郎郁闷,“没有。”
这些人要么是已有妾室,甚至是已经娶过妻如今是续弦,要么是家风不好,性情有缺。
总之怎么都有缺陷。
年侯爷将名册一收,“那就别看了,明年春会试,到时候来京中考试的举人那么多,咱们仔细挑挑,总有漏网之鱼。”
闻言,年夫郎便想到上一个定亲対象。
“你还说,上次找的也是举人,结果呢?”
“昨天周家人还当着三郎的面说覆雪坏话,今儿上门道歉还阴阳怪气,我瞧着这些读书人也就是表面光鲜,内里还不知道怎么样。”
反正他不放心。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咱家二郎媳妇不就是读书人家养出来的,你难道不喜欢?”
年夫郎双标得理直气壮,“女儿家和男人家怎么一样。”
年侯爷:“……”
他摇摇头,“你就是歪理,偏见,不和你说。”
年夫郎站起身出门,“我还懒得和你说呢。”
“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看哥儿,也就你这当父亲的根本不把哥儿放在心上,哥儿回来都不关心他。”
年侯爷瞪眼,他不关心自家哥儿?
他不关心能整天盯着自己手下的人谁家有未婚儿子都要多问几句?弄得他手下的人都不太敢找他了。
“看看,娶个夫郎就会这样,你根本说不过他。”
管家笑呵呵地给他斟茶,“夫郎也是关心哥儿,并非有意针対侯爷。”
“我还能不知道吗。”年侯爷叹了口气,别说年夫郎担心,他也担心,只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一着急,说不准又要像前三次一样,押错人。
希望明年有合适的好苗子吧。
*
年夫郎进了后院,年覆雪正在院子里给一盆花浇水。
“覆雪。”
年覆雪转头看向他,“阿爹。”
回头时,他微微一笑,眉眼温柔。
年覆雪五官单拎出来并不差,只是组合在一起有些普通,比起年夫郎,他的容貌更像年侯爷。
若是男子还好,可他是哥儿,这样貌便成了寻常,平平无奇,没有哥儿的精致。
可他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最动人,每每让看到的年夫郎心中暗骂别人没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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