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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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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有股淡淡的幽香, 施玉儿将饭菜放到桌上,然后见沈临川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枝梅花来。

这枝红梅开的正好,细长的枝丫上尽是开的傲然的花朵, 圆瓣上红色靠近花瓣愈浅,花蕊粉红, 为这简陋的屋子也凭添了一丝暖意。

她有些惊喜, 接过花枝,轻碰了一下圆圆的花瓣, 含笑问道:“你是哪儿弄的花枝,咱们这儿有梅花么?”

“没有, ”沈临川如实答道:“买的。”

“买的?”施玉儿顿时觉得这枝花也没多好看, 她又看了看,将它插到窗台的缝隙上, 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问道:“多少铜板?”

“五文钱。”

尽管知晓他是一片好心, 但一枝花五个铜板也实在不是他们如今能够消受的。施玉儿硬生生将心头那股无名火压了下去, 然后对沈临川伸手道:“荷包给我。”

她将荷包藏到衣柜的最里面,确定沈临川找不到后才转身说道:“我过生辰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花这么多铜板买一枝花。”

她纵使高兴,但是却更忧心二人的生活。

沈临川是听了施叔祖的话,想讨她欢心, 却不想弄巧成拙, 一顿饭的时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待到饭后洗漱完毕, 便安安分分躺回床上继续当一个哑巴。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厨房里暖和, 施玉儿在厨房里擦洗了身子, 裹着衣服出去的时候隐约见到门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但由于夜色太暗, 她看不清,于是只能缩着手往那儿踩雪跑去。

门口有一篮子鸡蛋,她记得这个篮子,是隔壁王嫂子昨天提的那只,她将篮子提起,心中答谢了她的好意,然后将院门关紧。

等到进屋时,她已经冻到浑身都在细颤,没多的精力再去讲究什么害臊与否,闭着眼睛迅速从床尾爬到床上,然后钻进被子里。

两床被子也没多暖和,贴在身上带不来一丝暖意,床小,二人之间隔着不过两寸距离,反而是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沈临川的身上传来。

施玉儿从被中探出一双眸子,微微侧首,见暖黄的烛光打在沈临川的身上,他的眉目疏朗冷清,好似夹杂着屋外呼啸的风雪,清冷到不像是该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出现的人,而该是在九霄之外,在雪岭神山。

此时天虽暗了下来,但实际上时辰尚早,施玉儿缓缓转身,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十分小心,但木床仍然发出‘嘎吱’的声音,就如那夜里响个不停的声音一模一样。

只要是二人独处,施玉儿便会想起那日的情况来,更何况是如今,他们在一个被窝里,几乎是紧贴着的。

冷风似乎只要得了空便会往被里钻,二人偏生又隔了些距离,惹得她只能蜷着,将被角压紧,不让风灌进来。

白雪在窗上的麻纸上映出一片黯淡的白光,像是天边鱼肚白时的晨曦一般,屋中二人皆无睡意,听着彼此或重或轻的呼吸声。

施玉儿半眯着眼,感受到有暖意从他的方向传来,他盖在被下的精壮身躯随着呼吸声而起伏。

她偷偷把手伸到沈临川的胳膊旁,想汲取多一些暖意,她此时手脚尽是冰凉,就连洒出来的呼吸都没什么热度。

从她的方向,可以清楚看见沈临川面颊的轮廓,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沈夫子就成了她所谓的‘丈夫’。

但多是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之后能发生什么,今日实在是太过劳累,施玉儿缓缓阖上眸子,呼吸渐渐轻缓。

屋外的雪愈下愈大,呼嚎的寒风似乎想要破门而入。

沈临川这两日睡的实在是太久,他闭着眸子却无法入睡,慢慢的,他感受到身旁的人正在往自己的方向钻过来,贴着他的手臂,有轻轻的呼吸洒在他臂上,好似不满足一般,一双无骨小手往他的臂弯里探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肩头。

那双手好似在寒冰里浸过一般,冻人的厉害,与那夜里的温软截然不同。

沈临川微侧身,身子便将她的完全遮住,他眨了下眸子,然后伸手轻戳了一下她的面颊,软软的,有些凉,她睫毛微颤了一下,扫在他的掌间,有些痒。

下一刻,好像是察觉到他的转身一般,施玉儿往他怀里挤去,面颊紧贴在他的胸前,左臂抱上他的腰肢,右手抓住他的衣襟不放。

她的身子很凉,大概是自己睡不起热意,而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会不自觉朝着热源靠近,沈临川无奈,只能轻拥住她的肩,好让她睡的更踏实一些。

鼻尖淡淡的馨香不断涌入,怀中人还在往他身前不断的拱着,鼻尖发出细细的哼声,细软的发丝在他的颈前轻蹭着,施玉儿在他的怀中就像一只猫儿一般。

沈临川微微低下头,唇间噙上一抹笑,怀中女子与他见过的那些贵女都不一样,他看不见她的模样,只知晓她或许要倔强些,刁蛮些,不服输一些。

窗台上的红梅与施玉儿身上的馨香融为一体,她的身子很软,沈临川的掌很规矩的放在她的肩头,只为她提供暖意,

那日他们是情非得已,但如今他们都是清醒的,自然不可能再那般失态。

沈临川的喉头稍滚了滚,然后闭上眸子,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睡熟。

夜里的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无声无息的散在各个角落。

施玉儿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暖的觉了,她在施府的那段时日,尽管有汤婆子,但依旧觉得手足冰冷,可在这新居的第一个夜里,她竟然睡得如此安稳,她醒时,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有股说不出来的惬意。

许是贪恋这番暖意,她又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时,已经天光大亮。

因为地面白雪的缘故,窗上透进来的光明亮的吓人,施玉儿心中稍稍估摸了一下时辰,脑中的混沌方醒,便发觉自己竟然是在沈临川的怀中!

她一抬头便可以看见他结实的胸膛,清浅的呼吸洒在她的发顶,她的背上贴着一双烫人的大手。

施玉儿心中暗叹,哪里是被子暖和,分明是沈临川暖和才对。

她小心翼翼将他的手臂移开,却不想将他惊醒,沈临川羽睫微颤,察觉到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将手臂收回,睁着一双眸子望向她的方向,他的眸光清润,竟然让施玉儿产生一种他是在装瞎的错觉来。

她昨日定然是太冷了才会往他的怀中钻去,而他定然也是睡熟,才会拥住她

“我烧水来给你洗漱。”

施玉儿在心中宽慰了自己一番,话落后,便逃也似的离开。

今天的雪已经没到小腿,虽然没有再下,但仍旧是冻人的厉害,整个院中一片明亮,白雪在屋檐上树梢上,洒在院子的每个角落,大片刺眼的白充斥在人的眼帘。

井水并未结冰,施玉儿将在井水中镇着的猪肉捞出,洗净后切下一小块来,切成丝后用干辣子和萝卜炒了,辣辣的味道钻进她的鼻中,让身上都洋溢起了一些暖意。

灶中的的柴火发出轻微的炸裂声音,从檐下取下的半只鸡已经炖熟,锅里的鸡汤混着香菇一起冒着泡,施玉儿用锅铲将汤表面的油撇掉便只剩下清亮的鸡汤,撒下一把葱花后就盛了出来。

对于吃食这一方面,她可不敢亏待沈临川,他现在是伤患,又逢冬日,可得好好进补才行。

施玉儿想了想,又将昨日王嫂子拿来的鸡蛋敲出来三个,打散后在锅里炒了个鸡蛋。

沈临川正在院子里铲雪,他大概是闲不下来的缘故,又因眼盲,不能同旁的文人一般在屋子里看书作画,于是清晨起身穿戴整齐后便将从正屋到院门的路上的雪铲干净。

施玉儿原本是担忧他背上的伤,但见他执着说无碍,便也由他去了。

被铲出来的路歪歪曲曲,不知晓此人是改了多少次方向,走了多少错路,将大半个院子的雪都铲没了,才铲出来这么一条路。

施玉儿将饭盛出来,然后将他扶到厨房,递给他一方用温水打湿的帕子,好似轻责,“衣裳都汗湿了,难道伤真的不痛?你何必逞强,我去铲雪也废不了什么太大功夫。”

“无碍,”沈临川将额上的汗稍擦了擦,又将手擦净,说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做那么多。”

他大概没有过比如今还落魄的时候,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成为拖累。

施玉儿唇间稍抿,将提前温出的鸡汤放到他的身前,搁一把勺子在碗边,柔声道:“先喝汤吧。”

忽然,院门被‘砰砰’敲响,惊的檐角雪落。

施玉儿在厨房应了一声,踩着新铲出来的路去开门,一开门便看见施恪脸蛋鼻尖都红红的站在屋子外面,浑身是雪,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裹。

他不知是寻了多久寻到此处,鞋袜和裤腿都已经湿透,一见到施玉儿,施恪便忍不住抱着她的腰大哭了起来,又看见站在厨房要出来的沈临川,哭的顿时更加伤心。

此时清净,施玉儿见到隔壁院子有动静,连忙将他拉进屋里,将院门给合上,一边带着他往厨房走,一边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怎么衣裳全湿了,冷不冷?”

“不冷……”话虽如此,施恪却是打了一个寒颤。

施玉儿一摸他的手,果然冰凉的不得了。

“诶,你这个孩子,”她将施恪往她烧火时候坐的小板凳那儿一按,然后将他湿了的裤脚卷了起来一看,腿都冻青了,“快将鞋袜脱了,我给你放这儿烘一会儿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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