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2)
蝗虫冲撞的力度越大,门板就被压得越严实。
只要不把木板整个撞断,江暮云就不用担心有蝗虫飞进来。
就是看这架势,外面撞门产生的闷响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江暮云心疼地把手上的碘伏擦干净,再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用擦完碘伏的纸把那两只鸡身上的伤口囫囵个地擦了一遍,然后再用碘伏喷雾呲一遍给它们消毒。
江暮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外面的情况,翅膀震动的嗡鸣声中还夹着微不可查的咔嚓声。
声音很轻,隔着裹着棉被的门板听不大清,但确实存在。
江暮云在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门外的东西,确定没什么是能吃的。镀铝膜的保温毯防撕扯效果也很好,不至于这么会儿的功夫就被蝗虫咬开。
想想变异蝗虫的食谱,江暮云又给洞口补涂了一圈菌疫灭。
外面的闷响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才停下,江暮云在那之前就一直没怎么睡。
她既不是被吓的也不是被吵的,是被这种沉闷又接连不停的声响给燥的。
就像是半夜睡得好好的,结果有个人在你耳朵旁边不停地敲床垫,时不时还用指甲慢慢刮黑板一样。
声音不大,根本吵不到江暮云这种在哪儿都能睡的人。
但是真的很烦人,烦得人心头鬼火冒。
江暮云试图戴耳塞,但不知道是不是她买的耳塞质量不行,耳塞不仅没法阻隔这种声音,还会让声音传入耳中时更加细碎沉闷,起到的根本就是反作用。
放音乐就更没用了。
声音大到能压下外面的动静的音乐,那就不是能睡觉听的。音乐声音小了反而像是给这种精神污染添砖加瓦。
江暮云只能插着耳机听有广播剧,试图用这个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广播剧剧情太精彩,听得她大半夜精神抖擞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王妃在城墙上挂了三天”、“王妃死了”、“王妃成皇后了”。
江暮云第二天一早双眼无神地摘下耳机,爬起来连灌三杯冰水压惊。
王妃从脑子里消失了,外面的刺挠声重新占据江暮云的大脑,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门外的节奏怦怦跳。
家里三只崽就更别说了,字面意义上的鸡飞狗跳。
幸好这三只的毛早就因为高温掉得差不多了,再扑腾也不会漫天绒毛乱飞,不然江暮云必要帮它们手动脱毛彻底摆脱斑秃的烦恼。
到晚上的时候,撞门声终于停了,江暮云抓紧时间睡了个好觉。
因为她知道新的折磨很快就又要开始。
现在的撞门声停下,是因为门外已经扒了厚厚一层蝗虫,以及一群被同伴拍碎的蝗虫的尸体做缓冲,后面的蝗虫再撞上来,动静自然不如之前那么大。
但这不代表折磨就结束了。
号称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蝗虫吃的可不仅仅是草。
第三天下午,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时不时传入山洞里。
那是后来的蝗虫在啃食之前扒在门上的那些蝗虫。
变异蝗虫可不怕同类身上生出的毒素。
等它们把同类啃食得差不多了,没了缓冲,撞门声就会重新响起,周而复始地折磨人。
直到蝗虫大军彻底过境,或是这片蝗虫群被灭掉大半再不成群,外面的动静才会停下。
而末世里蝗虫群一般就两种灭亡方法,要么碰到了一大片带毒的植物群,要么就是吃得太快来不及生,然后把自己饿死。
看现在外面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以及这片蝗虫群的规模,想等它们被灭掉是不可能了,只能窝在山洞里等蝗虫大军主力过境。
这种只能见缝插针式睡觉的日子,江暮云足足过了一周。
江暮云无数次忏悔自己过于粗心,准备物资的时候没考虑到蝗灾这一茬。
不然她肯定是要下载个大悲咒之类的东西平心静气的。
蝗灾第八天,江暮云刚睡醒睁眼。
她这几天已经总结出规律了,一般外面的动静会持续三十多个小时,然后消停上七个小时左右,等外层的蝗虫都被吃得差不多了,新的折磨就开始了。
江暮云掐着时间打开第三部 王妃挂墙头主题广播剧,听完几集之后看家里三只崽一直都在门口那儿窝着,她担心是自家大门出事了,就摘下耳机准备过去检查一下。
刚走到门口江暮云就愣住了。
距离她睡醒已经四五个小时了,外面居然还安静着。
倒也不能说是安静,只能说动静小了太多。
小到她在里面不仔细听的话,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江暮云立刻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这批蝗虫已经过去了!
至少是绝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
江暮云按下蠢蠢欲动的手,还是决定再等一天。
哪怕蝗虫大军已经离开,现在外面的蝗虫也不会少。保险起见还是多等等的好,也不差这点时间。
江暮云在山洞里转了半个多小时,确定外面真的没有再继续刮黑板之后,立刻兴奋地欢呼一声,嚣张地摆了一桌辣条。
这一周没完没了的刮黑板根本不是避难,那是修行啊!
修得她世俗欲望全无的那种!
别说吃辣条了,口味稍微重一点的食物她都觉得倒胃口,连自己的咀嚼声听着都烦人。
她这一周不是在清心寡欲地喝粥,就是在给自己灌冰水,家里三只崽都成了厌食儿童。
江暮云自己面包配辣条开启新世界,还不忘给三只崽也开罐头庆祝一下。
有了之前在综合广场宠物店的补充,江暮云甚至愿意给两只鸡也分一份罐头——鱼罐头,小白不肯吃的那种,闻一下都嫌弃得要命。看包装应该是猫罐头,楚不闻也捞了不少,可惜经事实检验大白更喜欢红烧肉。
看两只鸡吃鱼罐头吃得头都不抬,江暮云就想起了那个被小白糟蹋了的生蚝。
她觉得自己知道这两只鸡的喜好了。
江暮云今天吃饱喝足,重新找回了世俗的欲望,看综艺时还咔嚓咔嚓嚼薯片,同时痛饮一杯气泡酒,晚上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清晨江暮云推开家门,外面的光透进来三秒不到,江暮云就果断关了大门。
两只鸡和江暮云同时后退几步,只有一直离门口几米远的小白悠哉地甩了甩尾巴。
江暮云上一次闻到这么上头的味道,还是她下山去捞捕虫诱饵的时候。
口罩都挡不住那股尖锐的臭味往鼻子里扎。
江暮云靠着山壁冷静了十分钟,用花露水把普通口罩浸湿,又在外面罩了一层n95,把自己捂得呼吸都有点困难,这才敢打开门走出去。
家门口的东西总得清理,不然再放几天她怕自家门口就被腌入味了。
之前被江暮云用来物理灭虫的工兵铲再次复出。
挥开零星几只在空中乱撞的蝗虫,江暮云看见保温毯底下还有东西在动,直接隔着保温毯把钻进去的蝗虫全部拍死。
遮阳棚被她从顶部割断,正好用来包裹被江暮云铲出来的蝗虫残肢。
这一窝东西也不能直接丢,都是有机物,谁知道会发酵出什么东西,只能把它们给埋了。
江暮云挑了一块离他们几个的山洞都挺远的地方挖坑。
之前他们在山上设的陷阱不用想也知道被毁完了,不需要顾忌什么。这里看着土层还算厚,应该挺好挖的。
江暮云挖着挖着楚不闻也来了,他的目的和江暮云差不多,也是拖了一袋子蝗虫残肢过来埋。
没一会江暮云就听见秦时文叫她。
秦时文和秦时武抬着一大兜半死不活的蝗虫站在半山腰,正到处转悠着给它们找坟地呢,就看见底下江暮云正在动工。
外面的动静消失,大家都出来活动了。
王清清的运气真不是盖的,江暮云家大门口就迎着蝗虫飞过来的方向,砰砰几天都没睡好觉。
而王清清几人选的山洞在山的另一侧,刚好背着蝗虫,把门一堵药一撒就万事大吉,除了第一天愁得睡不着之外,后面几天这四个人天天在家打麻将。
王清清捂着胸口后怕道:“幸亏蝗虫散了,再捱几天麻将都打不了。这几天我们手机都没敢充电,就怕没电开灯。”
就差在家吃斋念佛的江暮云吸吸鼻子,被花露水浓郁的香气呛出了眼泪。
众人把家门口清扫干净之后,山上其他地方的残肢断臂也得收拾。
被口罩捂得呼吸困难的众人一想到这个工程量就开始唉声叹气。
江暮云一铲子把一只掉队蝗虫从空中拍落,众人苦中作乐直呼好球。
江暮云维持着抬头的姿势,眯着眼睛半晌没说话。
楚不闻抬手帮她扶了一下帽子:“怎么了?”
江暮云把外层口罩拉开稍微透了口气,问道:“我们出来多久了?”
楚不闻拎袖子看表:“这会儿七点半,我是四点多出的门,三个小时吧。”
江暮云实在被闷狠了,闻着外面的味道不像刚出门那会儿那么刺鼻,她索性拉下口罩,露出被憋得通红的脸。
江暮云抬手扇了扇风道:“根据之前的规律,太阳一般在六点前后就出来了。我们闷成这样在太阳底下待了一个多小时,没中暑也没晒伤,应该不是巧合或者人类进化吧?”
众人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了,江暮云和楚不闻落在队伍最后面,江暮云说话时带着笑,看向楚不闻的目光有些雀跃。
楚不闻看着江暮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即使末世的气候极端,也没出现过一夜之间由夏入冬,或是由冬入夏的事。
这就意味着在冬夏交界时,外界将会进入一段相对安全的、适合人类活动的时间。
就像之前极寒过后,人类曾短暂地复工复产一样。
末世后,多数人都把冬夏交界的这段时间称为新春季。
前世江暮云就是在灾难到来时就近避难,在新春季到来时见缝插针似地赶路,所以这一千多公里的路,才让她足足走了十年。
而现在,新春季似乎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