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鲁莽(1/2)
这种车叫敞车,原本没有车篷,平rì里就在城里乡间载人,铜钱五枚可坐五里地,相当于后世的公共汽车。
这辆被略微改造了下,加装了车篷,坐人之外还可用来放一些器物。车厢里比较宽敞,本来就能坐近十个人左右,现在里面坐四个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几许攀谈后,也渐渐熟络起来。李诰得知,妇人姓周,其夫家姓王,可以称呼她为王周氏,小姑娘是她的女儿叫聪儿。
外面那个驾车的汉子是王周氏是亲弟弟,平rì里都称作周骡子,一来说他如骡子般力大能干,二来他就好伺候骡子,脾气也和骡子差不多。
一家人算是个走马卖解的小杂技班子,前些rì子和一个唱花鼓戏的班子搭伙,一块在襄阳府诸县走乡串村卖艺演出。不料这河南旱灾一出,流民涌出襄阳,城里乡间到处都有匪盗横行,实在是不太安全,这便早早的结束了演出行程提前回城了。
看着后车箱堆放的飞叉、白蜡杆、软索、抛钹、铜锣等等杂耍用的名目,这杂技里面很多东西和武术是相通的,普通的毛贼遇见了这家人结局还真的很难说。
李诰故意套近乎问:“姑娘刚才用的什么手法,这缠在腰间的绳镖随手一拉,瞬间就能直发而出,端的是潇洒利落。”
叫聪儿的小丫头扭过头来,挺起胸膛自豪的说:“这是我们家传的携镖法,那个叫做玉带缠腰,绑的时候可有讲究那。还有五花大绑、连环子母扣等等,手法好多那。”
见到母亲面sè不善,又急忙住嘴了。继续做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禅状,不过还是忍不住时时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
一路行来,流民渐渐多了起来,到处可见老幼病残手持藜杖,孀妇背负婴儿,骡车夹在其中也只能慢下来。
车前面有一个面sè凄苦的母亲抱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孩子不懂事,一个劲的拉住娘的手摇晃着nǎi声nǎi气的嚷嚷道:“娘,我饿,娘,我饿啊。”
母亲左右望望,道边的榆树早没了树叶,连树皮都已经被扒的光秃秃的,能找什么东西给他吃那。只能摸摸他的头劝道:“乖,再忍一会,马上就有东西能吃了。”
小孩在地上摸摸索索揪了一根不知名青草塞进嘴里,这些天他见到周围的人都在这么干。可他哪里分得清野菜和野草的区别,苦涩的味道让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亲看着周围不善的眼光,气急地重重拍打了几下,“噤声,哭什么哭。”
但只能使哭声更加嘹亮。聪儿看着实在不忍心,又拿起先前施舍李诰王林二人的干粮袋子,站在车辕上朝那位妇人大声喊:“大姐,给你这个喂喂你家孩子吧。”
车上的其他人刚想劝阻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袋子已经被丢到妇人的脚下了。那妇人双手哆哆嗦嗦的解开了袋子,看见里面的锅盔饼子便双眼放光,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先拿起一块塞到自己嘴里,狼吞虎咽的嚼着,这才拿起另一块塞到自家孩子的嘴里,孩子的哭声立马止住了。
聪儿得意的看着她的杰作,但很快得意便化成了愕然,最后又变成了愤怒。
周围的流民看见了从天而降的食物,饿狼一般围拢了过来,一双双手向着那能救命的东西上伸过去去。很快妇人手中的布袋子便被抢去了,几块锅盔在抢夺的众人手里被抓烂、撕碎,分别吞进了十数张嘴里。
有落到地上和黄土滚在了一块的,也没有人嫌弃,抓起来和着土就塞进了嘴里。妇人和小孩手里的吃食自然是不用多说,就连她们嘴里再在嚼烂还没来得及下咽的食物残骸,都被人挖出来再次被另一张嘴吞咽了下去。
小孩的哭声重新响了起来,但没几下就变成了惨叫,最后声音嘎然而止。他先被肚子上重重殴了一拳,被迫将先前吃进去的又吐了出来,连同清水一般的胃液。接下来在众人抢夺几块锅盔的过程中开不及避开,被十几只大脚踩过,这会被母亲如同疯狗刨食一般从人堆抢出来,不过眼看是活不成了。
为娘的抱住儿子的尸首愣了半天,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两行浑浊的眼泪滴落下来,吧嗒吧嗒落在黄土上,很快就被干涸的大地吞噬不见了。她分明看见,儿子拿到她面前的微微张开的手里,露出来的是一小块被私藏起来的饼子。
大力的摇晃着自个的儿子,“醒醒,你快醒醒啊。”儿子紧闭的眼皮始终没有挣开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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