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东胡士卒都加入了祷祝的行列，一遍又一遍唱诵着各个部落不尽相同的祷祝之歌。巴特尔轻轻颔首，沉声开口：“立刻明告全军。”
在这种情况下，邓明所部那几千秦军的生死存亡便根本不重要了。
谁能教教他们，他们究竟该如何分辨什么火焰是密仁扎木勒哈的化身，什么火焰是秦长安君所造？他们每天打火做饭时的火焰万一变成了秦长安君所造又该怎么办？！
额日勒钦微怔：“秦军……”
“而是那窃取了火焰权力秦长安君的把戏！”
巴特尔加重语气道：“所以本王认为，这座城池内的火焰并不是密仁扎木勒哈的化身。”
“难道我通古斯……”
“秦军身在城内的时候，城内没有任何火焰。”
赫然正是额日勒钦所部。
“呼日喝提部刚刚进入城内，城内就燃起了大火。”
三十余万东胡将士齐齐愕然，一时间竟是有些无措：“这火焰是伪神所造？神，还能伪作的吗？”
他们更是在为神而战！他们是在为了密仁扎木勒哈讨伐伪神！阿尔斯楞和额日勒钦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忧虑。
“而今我军已夺涿城，想来其他各部也已夺下了目标城池。”
但，再回头看了眼越燃越烈甚至于形成一道火龙卷的涿城火海，二人却实在无法言说这般景象不是神明降下的神罚。
远远看到火光冲天，额日勒钦既认为是火神临凡欲要前来祭拜，又担心中军生变想要迅速回援。
不曾兼任过大萨满的巴特尔并不了解信仰乃是重器，必当轻拿轻放，他完全不知道他的一番话语究竟会造成怎样的连锁反应。
毕竟东胡又不采用军功爵制，能否全歼邓明所部对于额日勒钦而言没啥区别。
“希望左谷蠡王能够带回更多秦军，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为密仁扎木勒哈献上更大的愉悦！”
如果这场火是密仁扎木勒哈的化身，那就是密仁扎木勒哈看中了呼日喝提部的勇武，亲自下凡来接引呼日喝提部成为他的仆人，东胡兵马心中不会有畏惧，而只会有羡慕。
达赉的脸色却是格外惊恐，双眼死死盯着那冲天的火光低声道：“父王，不对劲！”
巴特尔轻轻颔首，便见一支兵马疾驰而回。
“既然秦长安君所造的火焰已经降临于涿城，就说明秦长安君已经发现了我军踪迹！”
“密仁扎木勒哈看中了他的勇武，亲自来接他回返净土。”
“本王会立刻传讯大萨满，请大萨满敬问长生天，向密仁扎木勒哈请求赐福！”
“密仁扎木勒哈的荣光和权力被南方的伪神所窃，我等通古斯勇士此次南下就是要为密仁扎木勒哈铲除窃贼伪神，所有人不准祭拜伪神！”
巴特尔所言，便是巴特尔的真实想法。
巴特尔不答反问：“秦军呢？”
没等传令兵抵达额日勒钦身边，额日勒钦便已率家兵疾驰至巴特尔身前，目光狂热的说：“末将远远看到了密仁扎木勒哈降临。”
“而今有南方伪神扮做密仁扎木勒哈的模样，欺骗我们的信仰，窃夺密仁扎木勒哈的神权，我们必须要为密仁扎木勒哈征服伪神！”
巴特尔知道他这番话可能会致使军心动荡，但巴特尔更知道事实是藏不住的，如果接下来秦长安君屡屡操纵火焰，难道要始终让军中将士误以为是密仁扎木勒哈在挑选仆人吗？
“密仁扎木勒哈（火神）您纯洁高贵。”
但如果这场火是秦长安君窃取火神权柄所造，那呼日喝提部上下就是被伪神所杀，不止没能成为密仁扎木勒哈的仆人，甚至可能无法回归长生天的怀抱，这对于幸存的东胡兵马而言无异于一记重创！他们只是一群人，他们如何能与神明为敌——哪怕只是一尊伪神！他们身为长生天的子民，又如何能承认旁人为神——哪怕只是一尊伪神！巴特尔缓缓点头道：“本王以为，就是如此！”
巴特尔更担心将士们不知真相的祭拜会导致本该归属于密仁扎木勒哈的信仰被秦长安君窃取，以至于密仁扎木勒哈越发虚弱、秦长安君越发壮硕，直至秦长安君完全窃取了密仁扎木勒哈的神位，成为他们通古斯人需要跪拜祭祀的神明！与其如此，不如挑明了双方关系，让所有将士都明白他们此次南下不只是为了劫掠而战，也不只是为了夺回失地而战。
巴特尔狠狠瞪了达赉一眼，令得达赉不得不将余下的话语尽数憋回腹中。
火焰，是东胡人的重要信仰。
顿时，现场气氛便是一变。
“即便秦长安君已经发现了我军踪迹，他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间，巴特尔心头又升腾起了几分信心：“传本王令！”
“留下五万兵马镇守涿城，余下各部兵马立刻随本王继续南下。”
“本王要在秦长安君回援之前彻底拿下督亢之地，将敌军粮道粮仓和退路尽数握于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