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宁远(1/2)
八月的燕赵大地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天高云淡,树木茂盛,三骑犹如怒箭般疾驰而去,惊起驿道旁鸟雀无数。自京师到山海关有六百余了里路程,三人用了三天就赶到了。看着这天下第一雄关,岳东心cháo澎湃,在这座关城发生了多少次血战呀,又有多少将士在此捐躯!千百年来,他默默地守护着身后的中原大地。
时至掌灯,城门已经关了。
“城上的兄弟快开门,袁督师到了!”丁锋不愧是卖艺的,声音够洪亮。过了好一会,一个脑袋方从垛口探出:“穷叫唤什么?城门已经关了,明ri请早罢。”岳东上前道:“这位兄弟,快把门打开罢,我身后这位可是辽东督师袁大人。”
“等一会。”那军士缩头回去,到城楼禀告自己的上级,一个旗长。旗长很怀疑,“督师出来都有仪仗开路呀?怎么只三骑?”旁边一人接腔道:“听说袁大帅,可不喜欢那些排场。”又有一军道:“方大汉,不是跟袁大帅打过仗麽?”旗长四顾道:“方大汉呢?”
“去撒尿了。”
“快去找他。”
正当袁崇焕等得不耐烦时,城门终于打开。十几个军士走出来,当中一大汉走近时,突然跪倒:“袁大帅,小的给你磕头了。大帅,你总算回来了。”声音激动,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其余军士皆跪下行礼。
袁崇焕赶忙上前扶起,问道:“你是宁远的老兵?你叫什么名字?”那大汉答道:“小的曾随大帅在宁远守过城,小的叫方自勇。”
“好,好。”袁崇焕转头问众人道:“你们现在可好,兵饷有几个月没发了。”
一句话引得众兵士一遍七嘴八舌,有的说,四个月没发了;有的说,家里油盐都买不了;有说,宁远没发兵饷,已经哗变;有的说,穷得只有卖刀了。
袁崇焕听得摇头不已,再看众人衣甲破旧,面sè饥黄,长叹一声道:“你们不要担心,本督师来了,就不会让大家受苦挨饿。你们一定要安心守城,皇上已经答应,马上就发所欠军饷。”说这话时,袁崇焕心里也没底,皇上答应自己的二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到?他想起临行前,崇祯对自己的谆谆嘱托,“朕把辽东交付给你了,你尽管放手施为,朕会着相关各部竭力配合。那二十万两兵饷十ri内必到。”但,他又想起户部尚书毕自严那张苦脸。
岳东这时肚子里已经在打鼓,就上前道:“督师要去总兵府,你们前面带路。”众兵应诺。
山海关总兵麻登云刚吃了饭,听到袁崇焕来了,赶忙吩咐亲兵准备饭菜,一边急急迎了出来。
袁崇焕叫麻登云准备点饭菜,尽量简单些,吃了饭,他还要巡视军营。岳东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赶了三天两夜的路,袁崇焕的jing神还真好!前两夜都只睡了两个时辰,真说得上是披星戴月。岳东自小坚持习武,身体练得强壮,到这时,都只想吃了饭,立刻倒在床上,美美睡一觉。看袁崇焕面sè有些发暗,眼睛里浑浊有血丝,也是极疲惫之像;他居然还强撑去巡视兵营。岳东心里很佩服,看袁崇焕的眼神又多了份景仰,却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可惜啊,你对崇祯如此尽忠,却会落得那样的结局!老天无眼啊!
麻登云向袁崇焕禀告,自己在接到宁远哗变的消息后,加强了城中的戒备,安抚了各营兵士。
袁崇焕勉励麻登云一番,又说明ri一早就赶往宁远。麻登云道:“督师既然明ri一早要启程,就早早歇息,不要去巡视兵营。”袁崇焕坚持前去,回头叫岳东二人早点休息。在这个时候怎么也要挺一下,岳东坚决要同袁崇焕一起去,声称“不敢落老师后!”袁崇焕不以为逆,反而心喜:孺子可教也。
麻登云又禀道:“大帅自京师来,可能还没听说,自肃上书后,已经自尽了。”
袁崇焕一惊,脸sè愈加黯淡,长叹道:“可惜啊可惜啊,想宁锦之战时,自肃为兵备,与我共守城墙,恍如昨ri,自肃没死于敌酋,却死于粮饷。可叹啊!”
巡视军营时,见岗哨严备,其余皆在房内安寝。岳东微微一笑,偷眼看麻登云,心说,一定是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暗中作了准备。麻登云见岳东看他,不好意思地点头示意。
第二ri,天sè微明,三人又急急上路,仍是掌灯时分,才到宁远城,城门也是紧闭。饶是丁锋声音再洪亮,这回也喊不开城门。喊得声音嘶哑,却也无人答应。三人只好于城外寻一小土地庙,过夜。
将就一夜后,方得入城,城内三三两两的散兵在游荡。袁崇焕看得眉头大皱,转头对岳东道:“东儿,为师先去寻总兵朱梅,你在这城中打探消息,了解兵变的实情。切记,小心行事,不可鲁莽,现在士兵sāo动不安,稍有不慎,即生事端。”岳东点头应是。
岳东问明兵营的位置,就与袁崇焕分手,向着兵营行去。在兵营附近,岳东看见一家小酒馆,不少兵士在里面喝酒。岳东有些担忧,军纪如此之散,一大清早就开始喝酒。岳东慢慢走进去。小酒馆不过五张小桌,坐了十几个当兵的。岳东一进来,很是惹眼,众人都盯着他看。老板赶忙上来招呼,引他到一空位。岳东要了份野鸡肉,加份花生米,以及一壶烧酒。同桌的两个军士jing惕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塌鼻梁问道:“小哥,打那来呀?”
岳东答:“我从河南来。”
“这里干什么?”另一人问道。岳东摇头晃脑回答:“我游学天下,辽东东虏猖獗,特来此地,察后金的虚实,以待他ri,报效国家。”
“原来是个书生。”隔桌有人发出轻蔑的嘲笑。那个塌鼻梁叹了口气道:“还说什么后金兵!照这样下去,不用那些东虏来打,我们早就饿死了。”
这时,老板端上酒菜。岳东把酒给那两位军士参满,问道:“军爷,如何这样说?”塌鼻梁先谢了岳东,就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已经断饷四月了,前两ri,闹了一阵,方才领了一点。”——因为有酒喝,称呼都变了。
岳东听他说到正题,更加地集中jing神,他问:“怎么回事?怎么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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