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的传承（2/2）

老头这才注意到崇明，浑浊的独目看到了少年的盛气凌人，他很快明白了新任第一勇士的意图。咧了咧嘴，将肉干捧给崇明，没有说话。

老头很识相，倒省了崇明多费口舌，这种欺负人的事最好谁也别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人老了，胆子就小了，据说这老家伙几十年前还是一位勇士呢，现如今落得这步田地。衰朽的女人被供进神庙，没用的男人被丢弃一旁，时势如此，谁都得认命。

崇明接过肉干，想了想，挑出两块最小的，递到老头面前。老头却没接，指指旁边，示意崇明坐下。

崇明有些释然，拿了老头的肉，跟老头聊聊天，他把这当成了双方之间的自愿互利行为，这让他稍稍有些心安。

平时崇明最讨厌的就是老人，不管是老男人还是老女人，在他们身上能嗅到死亡的味道，这让他很不喜。不过鉴于他刚刚对老头做了一件令他自尊心不安——不是良心不安，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讲良心——的事，崇明现在不介意满足老头的这个愿望，而且老头很少有机会跟人说话，好像以前犯过什么大错，那只瞎掉的眼睛就是众神对他的惩罚，崇明本不想听一个将死的老头子唠叨，自己虽然夺了他的肉干，却没必要为此迁就他。

只是出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莫名其妙的情绪——遭到崾山众神惩罚的人，我偏要跟他亲近前进——崇明坐了下来，姑且听他说几句，至于那个女人，让她稍等一会吧。

老头欢喜的咧开大嘴，又叹口气：“养个女人不易。”

崇明没有说话，只是鼓了鼓宽阔的胸膛，那里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有了这些力量，天下无事不可为。

老头又道：“养个孩子更不易。”

崇明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肉干，话说大半天不吃饭，他也有些饿了，要不要先吃一块垫垫肚子？还是算了，得留着给女人生孩子用呢。崇明突然心有所感：养个孩子果真不易。

老头看着崇明那模样，笑了笑，笑的很难看：“我阿母生我和妹妹们的时候，遭了疫鬼，自此岁岁都得受罪，肚子里钻心的疼，牙也掉了，吃什么东西都不利索。孩子饿了得吃nǎi，偏又挤不出nǎi来，只能硬下心肠跟孩子一块受饿。祖辈们讲：孩子是吸饱了阿母身上血长起来的肉-团。孩子生的越壮，阿母身子越亏，一进一退，谁也绕不过。”

崇明只是静静听着，老头的话勾起了对阿母的回忆，阿母把自己养到十岁，也真是不易。

老头接着道：“孩子从女人身上吸血，女人就从男人身上吸血，孩子只有一个阿母，女人却可以有许多男人，男人的身子空了，好东西都进了女人的肚子，融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崽子。小崽子从女人身上掉下来，只认阿母，却不识得哪个是把身子掏空才将他育出的男人……”

老头的话里多里三分萧索，七分凄凉：“男人的身子空了，力量比不上以前，跑起来肚子里少股子气儿，多大的力都得泻掉。后背尾巴那块发酸，空有力气，就是使不出来，若是急了，能把腰给甩出去，一不小心这辈子就废了。”老头的独目盯着崇明：“到时候，便是如你这样的jīng壮男人，也得把命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