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几许(2/2)
陈襄登时傻眼了,面前重重叠叠摆满了鸡鸭鱼肉、水果蔬菜、腌蛋粽子,馒头米饭,就在梦中也不曾梦见如此丰盛的宴席。
凌柯在他对面坐了,取过一酒坛,拍开泥封,满满斟了两碗酒,情意拳拳地说道:“陈襄,好孩子,今天正是端午,咱爷俩痛饮一场,不醉不休。”
说话的工夫,陈襄一个馒头半只鸡腿已经下肚,摇头摆手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喝酒,不喝酒,我可不会喝酒。”
凌柯一仰而尽,笑道:“不喝酒的还叫男人么。男子汉大丈夫,醉里挑灯看剑,削尽天下不平之事,才不枉为男儿一场。”
陈襄道:“男儿是不错的,酒可从未喝过。听人说喝酒乱xìng误事伤身体,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柯道:“非酒之罪也。以后你行走江湖就知道了,不喝酒的男人可千万别跟他打交道。酒量大小乃天生,喝多喝少而已,但滴酒不沾之人,若不是驽钝呆傻,便是jiān猾yīn险,不可不防。”
陈襄“嗤”地一笑道:“怎么喝酒还有这许多说道,我可是聪明伶俐正派厚道之人,这酒么,喝喝也不妨。”他也学了凌柯的样子,端起一大碗酒仰头便灌,才三两口,扑地喷出来,连叫“辣,辣,辣。”龇牙咧嘴地与凌柯笑闹了一回,不多时也喝了个满脸通红。
这时的凌柯,双眼jīng光大盛,朗声击节,听其言语,豪爽而旷达,绝不似身怀仇恨怨怼之人。年来,陈襄一直想问问他的师门及经历,凌柯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避而不谈。藏在心底的痛楚,不可言,不可对人言,不可言而言却无人可言,当是天地间至大至深之痛。推己及人,陈襄酒意上涌,心中悲悯辛酸不已,眼眶就湿了。
凌柯挪至陈襄身边,拍着他的肩头道:“大神医,人生如酒,越醇愈香,酒如人生,但求尽力而已。你今番出去,行侠仗义也好,济世救民也罢,只记着,万事不可强求,尽力就好,倒不必惊天动地,青史留名,无愧于心既是大义。”
陈襄心头一动,抹把泪眼道:“你是说要我出这洞窟?”
凌柯道:“早就该让你出去的,却误了你一年,我也是存了私心,想有人陪我,实在是抱歉。”
陈襄一片茫然,瞬间转了千百个念头。虽然凌柯有时癫狂,有时凶蛮,但大多是慈爱,与他一年相处,早已情同父子,便扯了他衣袖道:“咱们俩一起出去?”
凌柯道:“我这腿还没大好,你先自去,待我再养些时rì,再去寻你,十七年都等了,也不差在一时。”
陈襄把心一横,倒头便拜:“凌大侠,陈襄愿学武功,你还肯教我么?”
凌柯一怔,随即大笑道:“傻小子,你已学了我的武功了还不自知,你当运气冲关是耍把戏么?如今你的内力已臻一流,且无比jīng纯,只要假以时rì磨炼,武林中只怕无人可以比肩了,哈哈。”
陈襄其实模模糊糊早有些不太对劲的感觉,只是从不愿往上面想,如隔层窗纸,一捅便破,即大叫着赖道:“啥大侠,骗子,却骗我学你的武功,拿我当傻小子耍。”
凌柯拾起一酒坛用了巧劲抛给他喝道:“试试你的掌力。”
陈襄聚气凝神全力击出,那酒坛“嗡嗡”地直上半空却并不破碎,飞升旋转半晌方始落地。他“嘿嘿,嘿嘿”傻笑着,既是烦恼,又是欣喜,“这可怎么好,神医做不成了,却染上了神功,不是害了陈襄。”
凌柯道:“如今我已把天罡断的内功全部传给了你,你天xìng不喜争斗,掌法招式于你也无大用,随机应变既是武功了。去吧,回到红尘之中,尽忠尽孝,成家立业,你以后的rì子还长着呢,好自为之。”
陈襄跪地不起,央道:“师父,师父,要陈襄赔着你,陈襄要把师父的神功学全了再与师父一起走。”
凌柯与他相依而坐,默默不语有小半个时辰,方道:“你已是乌有师叔的弟子,叫我一声师兄就是了。”
陈襄道:“乌有居士教的是大牛,可不是我陈襄。”
凌柯笑道:“臭小子滑头,好罢,师父也再没有什么可以传授,你跟我来。”说罢,过去推开他睡卧处后面的一块巨石,即露出一大小将可容身的洞口,拉着他磕磕绊绊地走了约有五六十丈的光景,眼前豁然开朗,又一石窟却是别有洞天。此窟虽比前窟小了许多,但山洞歧出,头顶如镂刻雕琢一般大大小小开了好些天窗,能看见蓝天白云掩映变幻直如仙境。
重见天rì,撩拨得陈襄yù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