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往事（2/2）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去做那本不适合你的事情，更不想看到你因为意志消沉而终生无所事事。”张杨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吕布的心里，“你的武勇虽然天下无双，可你并不懂权谋之术——你我都是大漠中走出的人，又怎会费尽心机去想那些——所以你才会在众多势力中摇摆不定，甚至成为他们的眼中钉，把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这些年，你虽然也有了自己的部曲，有了一帮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你活得却越来越累，越来越茫然，难道不是么？”

吕布扬起眉刚想反驳什么，可还是长叹一声，陷入沉默。

“令尊应该是叫做吕良吧。”曹煜接过了话题，“听说当年令尊因为武勇过人还做到了并州刺史的东曹掾，也算是小有名气。而且令尊与匈奴人的关系也很好，年轻时也经常和那些胡人一起狩猎，过着豪气干云的日子，是不是？”

吕布目光中逐渐露出痛苦之色，道：“我的母亲就是匈奴人，我的血脉中也流淌着胡人的热血！”

张杨的出现让吕布逐渐敞开了心扉，他有胡人的血统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那并州刺史虽然欣赏令尊的才能，可更忌惮他和匈奴人的密切关系。要知道匈奴没落之后，被鲜卑一直逼到了云中、九原一带，给并州带来了极大的威胁。那刺史早就想通过攻击匈奴来增加自己的功绩，可又怕遭到令尊的反对，更怕消息被令尊泄露出去，于是就设了一个局，让令尊出兵镇压叛乱，却在当地伏击了他，害得他当场身亡，是不是？”曹煜好似要刻意解开吕布的伤疤。

“我父亲对大汉忠心耿耿，他从小就教育我要学习狼的忠诚，对别人更是掏心掏肺。他又怎么会有外通匈奴的念头？他曾经对我说过要国家为先，大义为先，就算他和匈奴人交好，就算我的母亲也是匈奴人，可当匈奴抄掠我汉境的时候，他又怎么会帮助对方？”吕布紧咬着牙，目中的痛苦变成了熊熊火焰。

“好个国家为先，好个大义为先！这才是真正的吕布应该说出的话！”曹煜赞道，“那刺史心胸狭隘，又爱猜忌，却毁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若换作我是将军，我也会把那狗贼剥皮抽筋，大卸八块！”

“那也是便宜了他！”吕布冷笑道，“父亲就死在我的面前，可就算他已猜出被自己人暗算了，可还是阻止我去报仇。他虽然怕我因失去理智而陷入危险，可如果连至亲的人被人杀害都无动于衷，那还是大漠苍狼的本色吗？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听从父亲的话，把那个狗贼捉到了大漠荒原之上，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了下来，去喂那些流浪的饿狼。我记得很清楚，我连续割了一天一夜，竟割了五百多片肉来，那狗贼竟然还没断气。哈哈哈哈，我要的就是他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说到后来眼眶中竟已有了泪水。貂蝉和吕玲琦还是第一次听到吕布说出这些悲惨的往事，心里沉重之极。貂蝉悄悄握住了吕布的虎掌，给着他自己的支持和关心。

“所以从那时起，将军就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下定决心把别人都踩在脚底下，是么？”曹煜叹道，“将军对丁原和董卓的轻易背叛、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的自大和狂妄、虽然兵力不强却总不甘寄居人下，都是因为要隐藏自己，同时也避免父亲的遭遇在自己身上再次发生，是不是？”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都猜得极准，根本没有给吕布反驳的余地。而吕布也没想反驳，他只是道：“天下也绝不是没有能够信任的人，像稚叔、像文远，他们都是我身边的伙伴。因为我们都是从大漠中走出来的，都流淌着大漠的血脉！可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当权的，却没一个好东西。就算没有董卓，我也会背叛丁原；就算没有王允，我也会背叛董卓！就像狼群，除了自己的成员外，其他都是我们的猎物！”

他的话虽然把曹操也骂了进去，可曹煜并没有在意，只是笑道：“将军做了这么多，自己的兄弟还在，难道就真的要终老荒漠不成？你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虽然比你小十来岁，可对自己的人生却比你清晰太多。你这种逃避责任的做法难道就是狼的特性？将军还真是妄称自己是什么大漠苍狼了！”

他对吕布一直都很客气，可语言忽然犀利了起来，倒是让吕布微微一怔，又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