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 我紧随跟了进去。
“砰!”铁门又自动关上了。
屋里明亮了起来。什么都是干净整洁的,但又显得匆忙,就好像客人匆匆搬走了的旅馆。我仿佛依稀能看见昨晚一群大汉在这里推杯换盏,闻到轮番上的肉香酒香,听到田老爸用颤微微的声音在喧闹的人群里说着“吾儿大喜”之类没人听的话。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进这栋房子,但我却感觉异常熟悉。崭新的还没怎么用过的沙发,杂牌子的壁挂电视蒙着一条枕套。电视柜前的鱼缸里,两条被剖开了的鱼被刮了鱼鳞,直挺挺地躺在缸底,血水结成了冰,整个鱼缸成了一个红冰坨。一切都是顺利成章的事情——可惜就是没有镜子。我又四下看了看,还是一个镜子也没有。
我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时候已经上了二楼。楼上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应该是用来做成看似书房——这是现在村里的时髦,为着像城里人——的房间,房间里会有个竹床,一台廉价的组装机占据着房间的大半个空间。房间没有留窗户,只开着一个圆孔对着背阳的那一面。
我推门进去,里面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只是电脑屏幕被有田拆出去卖了。我连忙推开隔壁另一扇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在等着被人进来装修一样。我关上门,喃喃地说:“卧室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尝试着再推门进去,里面这才多了一张大床,床头摆着有田和他媳妇的结婚照。有田照得很漂亮,就是看不清新娘的脸,也没来得及装镜框。嗯,这好歹才像样子。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秒钟,忽然间才发现这原来不是他俩的照片,而是家里的墨鱼图框里的我们一家人的合影,父亲戴着墨镜正瞪着眼在看我自己。从墨镜的反光里,我看到我其实哪也没去,就在铁门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站着。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还好,幸亏有准备。”我心里暗想。跳蛊的关键在于要想尽办法看到自己。我一开始就试图在房间里装镜子,但这招肯定被预估计了,没有成功。屋子里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都没有,屏幕要么被毁、要么被蒙,连水都染了sè做成了冰坨。不能被蛊的鱼也出现了,却被它刮了鱼鳞,变成了死鱼,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在蛊中,人是没有办法质疑所有这些的合理xìng的,因为这其实就是他自己认为最合理情况的想法的投shè。一旦不能跳蛊,那么就得永远生活在自己的一个想象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吃喝拉撒,直到自己睡去,醒来接着过这种黑白不分的生活。可现实中,他顶多在一个不到十米的地方胡乱地走动,做毫无规律可循又无任何实际意义的生理动作,但没有做任何以为自己做了的事情。这不但是在虚耗自己的生命,更随时可能出意外而丧生。
这个蛊已经将所有我能安插的提示都事先屏蔽了。可惜,它唯一的疏忽就是以为收魂人不能照相。收魂人不能照相,不然照出来的就是一堆白骨。可那是爷爷辈以上收魂人的事情。真正的情况是收魂人不能裸眼照相。爷爷辈以上的收魂人没有见过墨镜,自然就有了不能照相的讹传。昨晚我想了一夜跳蛊的办法,直到看见哥哥背后的墨鱼图里的父亲的照片才有了灵感。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这么说来,那亡灵已经很大岁数了。
这么大力道的蛊,就得下更重的咒。如果亡灵不在这里,就一定会有亡灵惯用的玩具在,光凭我身后铁门上的这几根大钢棍是支撑不了的。它是针对我下的蛊,只要哥哥想到了我,玩具就会响应到他手上。我兴奋起来,只要有了它惯用的玩具,我就能找到亡灵的栖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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