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龙山祝寿（2/2）
王国、李贵两个听了这话，比之前听说郭纯要和天下英雄绝交还惊讶呢，公子什么时候跟那郭纯搭上线了？公子进着二龙山还是自称姓庄，假扮赤嘴峰的人，由他们俩领路呢，不应该认识那郭大当家啊。
此刻赵宁身边，就只有王国、李贵和赵虎、栾武四个，毕竟要扮赤嘴峰的少爷，不能不带着赤嘴峰的人。
那人引着赵宁几人往里走，对于四人跟着赵宁，也没多说什么。这倒让赵虎更加心里没底了，这等于说人家根本就不顾忌他们啊。
也是，这二龙山高手众多不说，那郭纯身高九尺，还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多年前就闯出个东天虬龙的诨号，一根百二十斤的盘龙棍，威震东南，一身功夫深不可测，人家又哪会顾忌这几个人呢？
但寨子毕竟不是公侯府邸，向里走了几步，转过两个弯，那人就停下了脚步。“几位在此候着公子可好？”
主人家做到这一步，也算是给足面子的客气了，赵虎知道，这一定是那郭纯特别交代过的，所以他只和赵宁交换了个眼色，也就没说什么。
然后那人直接就带着赵宁推门而入，显然里面已经在等着了。
“赵校尉果然好胆色，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老夫佩服。”郭纯站起高大的身躯，依着江湖规矩，一拱手道。整个人清醒得很，又哪有半点醉意？
“郭老英雄义薄云天，敢作敢当，闯下祸事还不肯牵连同道，晚辈也是佩服得紧啊。只是郭老英雄何以知道晚辈就是赵宁呢？”赵宁自然看出郭纯这出戏，是不想因为自己造反，牵连了绿林道上的朋友们。
“哈哈，老夫在这绿林道上混了这几十年，别的不行，就这记性还算灵光。赤嘴峰庄全虽然后生了些，老夫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他并没有一个十几岁的翩翩公子，而且就他那张苦瓜脸，也生不出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来。
而且纵然外人不知，老夫却知道白河寨和白头山都是灭在赵校尉和庄全兄弟手上，这也就不难猜了。何况近几天赵校尉在广陵闹出这么大动静，老夫每天都听到你的消息，哪还能猜不出呢？”
“郭老英雄心思缜密，并非冲动之人，不知又怎么会冒然起兵，竖起反旗呢？”赵宁见郭纯既然如此明白，也就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今日的局面，实在不是郭某所愿呐。老夫也是被逼无奈。”郭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赵宁坐了。
“公子知道，广陵之地连年遭灾，到今年中等人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高邮就更惨。往年遇到天灾，朝廷都能下旨减免些钱粮，可是今年却不同，老天爷不赏脸，朝廷也钱照收，粮照纳，穷苦人连饭都吃不上，哪交得起啊？”
“没饭吃的都不要个家了，跑到山上来投我，我二龙山也养不活那么多人？但咱二龙山几千年的规矩，‘穷愁无路，上山来投者，不可拒而不纳，违者三刀六洞，不得好死。’当年咱姓郭的杀人犯了王法，就是二龙山收留了咱。将心比心，现如今人家没饭吃家都不要了，来投咱二龙山，我能把人家拒之门外吗？”
“人越聚越多，大家都要吃饭，寨子里的存粮很快吃完了，后来没办法也只能带着大家进城抢粮。结果大伙压不住义愤，就把那黑心的狗县官给宰了。”
赵宁听了，也是唏嘘不已，但他这会儿毕竟是有军职在身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何况他也不知道郭纯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杀了那狗官，开仓抢了粮食，我本意是要退回二龙山，但是弟兄们见县城都打破了，有了粮食，流民来投的也越来越多，就起了心思。后来我那二弟宋刚连刺史大人都给打回去了，杀伤官兵无数，事情也就更没得挽回了。杀了县官，又杀了官军，不想反也是反了。闯出如此祸事，到头来连累一郡百姓，都是我的罪过啊。”说到这里，老郭纯竟然流出了老泪。“到如今，我再说不想反，也没有人信了。可怜我八十老母，因为我，到头来还要不得善终。”
正说着，忽然吱呀一声，后门打开，却是郭纯的八十老母颤巍巍由人扶着，走了进来。
“校尉大人，老妇人生在深山，也不知礼数，你也不要见怪。”老夫人缓步走出，对赵宁说道。
赵宁连道不敢，和郭纯一起起身相迎，扶老太太坐了。
“我早跟我儿说，咱们郭家往上数十代，也找不出个当官的，更别说当皇帝了，咱们不是那天王、星君转世的人，造的哪门子反呐！”老太太边说边用拐杖敲着地，激动地说。
“校尉大人，我这把年纪，早已是黄土没脖子的人了，死不足惜，你大人能不能给我儿指条明路啊！我这儿子最孝顺，本是安分人呐。当年是恶人欺侮上门，杀了我那孙儿，欺负了我那媳妇，当场被我儿撞见，我儿堂堂男儿，撞见那个场面，才一怒之下杀了人，背着我这老婆子进山落草。”
“老夫人，晚辈这次前来拜寿，也是希望能说动郭大当家，挽回局面，让百姓少受涂炭啊。”赵宁倒是头一次听说，原来这威风凛凛的郭纯年轻的时候还遭遇过那样悲惨的事情。
“儿啊，如果你心里还有为娘，你就快快跟赵大人说，你一切都听赵大人的安排。”老太太听赵宁没有拒绝，忙拉着郭纯说。就好像郭纯这个年过半百的二龙山大当家还是个未成立的孩子。
“老夫人，您老忙活了这一天，也乏了，就回去歇着吧，这些事情，郭老英雄心里都有数的。要不然，您也见不到我活蹦乱跳的站在您面前了。”赵宁见老太太虽然这么说，郭纯也不是无意归降，但仍旧面有难色，就先劝老太太道。
毕竟，这事事关重大，如果不能说清说透，只凭着老太太的压力，让郭纯一时答应下来，赵宁心里也终究没底。
可幸郭老太太也是明白人，听了赵宁的劝，也就起身离去了。只是临走给郭纯留下了一句话，“你要知道，他宋刚是你兄弟，咱二龙山这么多号人那也都是你的兄弟，你要对得起他，可也得想想你是不是对得起这二龙山，是不是对得起当年收留你的老大当家？”
听了老太太这句话，郭纯明显一震，毕竟还是他老娘最了解他，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