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总角之宴 四十三 疑惑(1/2)
宁泉宫。
往日洁净清雅的房间,现下却变得凌乱不堪。
被推dao的落地铜铸香炉,散落一地的书卷,各色瓷器的残骸……
姜承昶微微喘着气,坐在地上,满面颓然之色。
纪允然无措地站在一旁,有心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住口!”姜承昶大声喝道。若是有别人看到,不免惊慌,此时的她看起来疲惫之至,双眸却发红双亮,犹如困兽,分毫没有平日的自持傲然。
她用力喘了口气,冷笑道:“我才不是什么殿下!那样高高在上的母亲,我根本要不起!单听一面之辞,就认定事情是我做的、把我贬损到这个地步——刚才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说,在她心里,是不是只有姜承景一个女儿?我根本就是多余的?!”
说着说着,她声音里慢慢带上哽咽之色:“若是讨厌我,为什么以前又对我那么好?还给我起名为昶——承昶。呵呵,我还记得她当年鼓励我的模样呢。可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竟然说我是想加害姜承景的凶手……她难道忘了,当年我和她也是很好的姐妹?是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她是正统的储君,我是不轨的贼子,还提过去做什么呢……”
姜承昶说得凌乱不堪,纪允然却都听懂了,只觉得胸里像被重重砸了一锤,痛到极致,竟然感觉不出疼,只觉得胸口发张。她看着姜承昶,白玉般的脸上慢慢流下两行清泪。
这是她的表姐,她的殿下,她立志一生要追随辅佐的人。这么多年,她眼中的姜承昶从来是高傲飞扬,意气风发。她只知道在人前争强要胜的姜承昶,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只是仗着身份与野心而目下无尘,背地里的姜承昶,苦读经略,勤练剑法,有时尽至彻夜不眠。其中辛苦,决非外人所能想像。
她熟知的,是那个高傲得从不悄辩解的殿下。一直以来,她都用崇敬的目光追随着她骄傲的身影。但现在,这份骄傲却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殿下,”纪允然哑声道,“您为何不向皇上说明?太子中毒之事与您根本没有关系,您若分解,皇上一定会相信您的。”
姜承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缓缓说道:“若要我说她才相信,那我又何必要说?”
这话骄傲至极,却也心酸至极。
纪允然听得愣住,呆了一会儿,眼泪大滴大滴汹涌而出,霎时便打湿了衣襟。
姜承昶见状,却笑了——苦笑着为她拭去眼泪:“你哭什么?被冤枉的人又不是你。”
纪允然拼命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加凶猛,止也止不住,平日的冷淡自持早已不剩半分。
“好了好了。”姜承昶叹着气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刚才是我失态,把你吓着了。你快不要哭了,快快起来,洗把脸帮我打扫残局。”她看着满地狼籍,只觉刺目无比,便合上了眼睛,将头靠在纪允然肩上,“还是算了。让宫人们打扫便可,我们到偏殿去,等会儿再回来。”
纪允然哽咽着,紧紧抱住她,似乎是想用这样的力道给予她安慰。
殿下,还有我在你身边。
“皇上认为,是大皇女下手害的太子?”
梁修竹有些无奈地点头。她方才已经说得够隐晦,不想小弟却一点也没理解她的苦心,反而直白地说了出来。
算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这几日查出,太医院有几味药材,实际数目与入库数目对不上,少了一些。而这几味药材,正是太子与你所中之毒的配方所需。后又查出,近来只有太医院医正董及出入过药房。这位董及,前几日曾奉召为大皇女身边的纪大人诊过脉,曾有赠药。”
“……那,这个董及现在被下狱了?”
“不错。竟然胆敢谋害太子,自然要将她下狱审问。”
凶手被擒,梁嘉楠本该高兴才对,但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和暖的春阳里,他只觉如坠冰窟。
“姐,”他低声问道,“你也觉得,幕手主使是大皇女?”
梁修竹沉吟一下,说道:“其实我也有些疑惑。虽然目下无论是证据还是动机,都指向她,但是,太明显了,太刻意了,我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是啊。”梁嘉楠道,“我虽然没怎么跟这位殿下打过交道,但据往日印象来看,她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她真的动手,也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肯定做得更加隐蔽。”
“你说得不错。”梁修竹叹道,“母亲也是这么说。但皇上却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梁嘉楠不解,“难道皇上没想到过这些?”
“自从那日皇上赶到侯府起,就没给大皇女好脸色看过。后来刚查出董及这条线索,她便当场发怒,不顾还有外臣在场,当时便数落了大皇女一顿,又将大皇女禁足。如今虽然还未细审董及,但……大皇女已被皇上当作了凶手。”
听到这里,梁嘉楠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朝野上下,都认为大皇女是凶手了?”
梁修竹摇摇头:“那天皇上发怒下令时,在场的是母亲和另一位重臣。皇上已对她们下了封口令,这事旁人并不知道。”说到这里,又急忙嘱咐道,“这事只在私下里说说,你可千万别同旁人讲去。”
“放心吧,姐。我还能同谁去说?每天见到的都是家里人,我想说都没地儿说去呢。”梁嘉楠趁机抱怨,“我都在家里窝得快长蘑菇了,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啊?”
“等把身体养好你再想这些吧,到时哪里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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