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总角之宴 四十九 来日方长(2/2)
这都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已经只能在梦里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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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的奉常最近忙得团团转。先是指导新上任的典客在迎送他国来使时该用何种仪仗。眼看着宇国太子要走,转眼又是立夏祭祀。两边的事情都要准备,都耽误不得。这几日两边的人便来回地往她的公署跑,直让她累得几乎要吃不消。
好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忙乱之中,不知不觉一切事宜便已打点妥贴。眼看宇国太子被恭恭敬敬地送走,第一次操办国之大礼的典客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觉千斤重担终于放下。
立夏那天,奉常看着大皇女殿下代皇上率三公九卿浩浩荡荡去到南郊,祭天奉地,又有宫中专门之人作八佾之舞。从头至尾一切井然有序,半点岔子也无。奉常真是陶醉不已。
祭祀之后,照例是宴饮。而今日宴席上的重头戏,便是赏赐。但凡有资格列席的,多少都得到了皇上的亲自封赏,人人俱是喜气洋洋,欢欣不已。
当皇上宣布,将离皇都百里之外的一处叫做泗水的地方赐予大皇女为封地时,不少人都向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泗水草木丰美,单是每年的税赋便不是一笔小数,端的是一块宝地。众人纷纷向姜承昶贺喜,再偷眼看看因太子抱病未至而特意空出的那张席位后,心中开始悄悄盘算起来。
姜承昶对这一切却只是淡然处之,连皇上下旨时,也只是起身恭敬地道了谢,面上却不邮分毫喜意。让别人看见,不免又是一番“老成持重”之类的恭维。姜承昶也不说什么,只举杯回礼。
宴饮既毕,众人心满意足地散去。
回到宫里,纪允然看着姜承昶淡然的面色,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还在生气?”
姜承昶却没有回答。她出神地看着窗外一只蹁跹的粉蝶。似乎是没听到她的问话。
正当纪允然以为她不准备回答,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身后传来她的低语。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无意间脱口而出。
“……单只是这样了么,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给的太多,却始终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纪允然脚下顿了一顿,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那日犯人被处决之后,皇上立即昭见了姜承昶,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也即日着手准备主持立夏祭祀之事。
立夏祭祀,历来由天子亲自主持。有时也会让皇女代替。而被天子指派主持祭祀的皇女,便是默认的皇位继承人。这是从先代就流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
得知这个消息后,朝中大皇女一派的臣子无不欢欢鼓舞,个别人还借此敲打几个中立派,提醒她们“看清形势”。
但对这一切,姜承昶却并不显得受宠若惊,她甚至连一点欣喜的神色都没表露出来。
纪允然并不会像别人一样赞美殿下沉稳端方什么的,她只是隐隐地觉得,纵使得到了这些,姜承昶心中依然是不快乐的。那么,究竟什么才能让她快乐呢?
纪允然不知道。
相比其他人的欢欣,太子所居的永安宫中未免显得冷清了一些。
太子依然需要静养。此时她正倚榻斜坐,持郑而读。许天衣坐在一边,手中也拿了一本书,却半天不见翻动一页。
许久,她终于放下手中的书,不满地喊了一声:“殿下!”
“何事?”太子闻声抬头,眼中既没有不耐,也没有惊奇。
看着她波澜不兴的表情,许天衣咬住了下唇:“殿下,您就这样算了?”
“怎样算了?”
“祭祀主持之位本来是您的,可如今——”
翻过一页书,太子看着书页,淡淡道:“难道天衣要我撑着病体强去主持?”
许天衣语寨:“可是……”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趣事,太子轻轻笑了一下,出了一会儿神,才对一旁气恼的伴读说道:“来日方长,慢慢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