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是非曲直，全凭本心（1/2）

好好一场分别宴就这样不欢而散了，鹿青鸾倒是传来了好消息，那个弟子顶不住她的高强技艺，已经是毫无保留的说出了一切。

“师父！徒儿有罪啊！”

这事情说起来真是有够肮脏的了，原来这年轻弟子新进入得他铁大侠门下，然后凭借一张俊俏的脸和长袖善舞的手段，在诸位师兄弟之间，赢下了好大的名声，久而久之，在他铁大侠面前就有了印象，铁大侠看他资质不错，为人又聪明灵慧，显然是想要把这一身武艺全数教给他，谁知道招进来的不是一个养老底子，而是一匹狼！还是一匹色狼！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奈何鹿青鸾微醺之下，下手重了些，让这小子该说的东西也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最后不单是铁大侠面子里子都被剥了个干净，在座的诸位就是听到这些事，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手下那些长相俊俏的弟子了……

原来这铁大侠铁龙声修炼的是外家拳，讲究的就是‘一口真气为里，似泉如流；两扇铁掌如门，断石裂砖。’，乃是正宗的纯阳法门，所以除了天赋异禀的纯阳之身，其余人平日里为了精纯功力，都要在行房上面节制许多。偏偏他新续的弦、刚娶的妻还是个二十多岁的花信少妇，平日里缺少滋养自然是难以满足，正巧他新收了一个俊俏的徒弟，这徒弟被他予以重任之下，一来二往之间，自然是勾搭起来。

若说这事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谁知道这对痴男怨女却不知节制，这下子珠胎暗结，留了个孩儿在她腹中，铁龙声自然是老来得子，喜不自胜，于是大摆宴席告诉江湖好友他们铁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谁知道这个孩子却是他徒弟的种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到底是瞒天过海也好，鱼目混珠也罢，总是个法子，奈何他们铁家每一代男丁都有着来自先祖的印记，就像是遗传一样，那就是双目之间必生一个小小的肉瘤，所以江湖上称呼他们家为‘铁家三只眼’，这要是等到她们二人的孩子生了出来，双目之间没有这个记号，岂不是要漏出馅来？到时候三木之下，可就真是个没命的下场了。

铁夫人腹中有了孩子，自然就狠心起来，将孩子打掉自然是绝不可能，所以就要趁着现在尚未瓜熟蒂落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正好这次大商江湖上的诸位大侠齐聚天灵城，铁大侠将这弟子带在身旁，便有了下手的机会。

这酒中下了蒙汗药或者剧毒，都能成功，至于能否波及无辜，他慌乱之下，自然是顾忌不得了。

现在真相大白，诸位大侠却没有了看热闹或者主持公道的心思了，现在这几位有着不少妻妾的大侠，只能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我家里的绝不会背叛我！’或者‘还好我没有长相英俊的弟子！’。

最为安心的几个人，要么是年纪不大未娶妻纳妾的，要么就是夫妻感情和睦的，当然，空贱大师和智浅大师，并不在此列……

铁龙声心中大为悲痛：妻子背叛与他、徒弟想要杀他、自己在众多江湖同道面前丢尽颜面、甚至他们铁家连后人都没了……

这种种辛酸悲苦，让他连一丝怒气都没了，看着那个背叛自己的徒弟，本想一掌毙了他，提起内力的时候，却又无端消散了。

‘像我这等人，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好留恋了吧！’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铁大侠此时形貌，便是如此了。

“阿弥陀佛！”空贱大师一声佛号惊醒了或是暗中取笑，或是暗中担心的众人，众人抬头之下，只觉得悲天悯人之意，凭空传来。

“我知你心中萌生死意，但是，你须知……”空贱大师声音旷达洪亮，如晨钟暮鼓，又如猛雷巨浪，让人心生敬畏，偏偏又没有丝毫暴躁之气。

“大师！”铁龙声跪在地上，已经是万念俱灰。

“须知：苦海无涯今尝尽，回头是岸仍不迟！”空贱大师沉声喝道，然后又环望诸人，最后伸出手来，轻轻抚摸铁大侠的头顶，说道：“世人欺我，佛不欺我！世人笑我，佛不笑我！而今你尝过世间万般苦楚，能否看破这七彩红尘？”

想想自己这一生行侠仗义、这一生快意恩仇、这一生鲜衣怒马、这一生可悲可笑……再看看空贱大师的端庄宝相，他已经是看破一切，于是低声道：“弟子已看破！”

空贱大师面露笑容，手上真力显化，并指如刀，真气鼓荡之处，就好似锋利无比的剃刀，将他一片片头发剃了下来。

“尽形寿，不杀生，尔今能持否？”

铁龙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染了不知多少生灵之血，安知今日之事是否是昨日之报应？于是答道：“能持。”

“尽形寿，不饮酒，尔今能持否？”

铁龙声想想自己放浪形骸、饮酒醉倒不知归处，今日之果难说不是昨日所种之因，答道：“能持。”

“尽形寿，不淫-邪，尔今能持否？”

他想想自己可笑的婚姻，再想想被背叛的原因，他狠狠道：“能持。”

“尽形寿，不装逼，尔今能持否？”

铁龙声想了想这一辈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片刻后，嚅嗫道：“不能！”

众人纷纷绝倒，便是那个生死操于别人之手的悖逆弟子，也难忍住笑意，笑了出来。

空贱大师只是轻笑道：“功名利禄，功名为最！这世间有几人能无视名利之扰？又有几人能够绝不装逼？”

他双手合十，已然是将铁龙声的头发剃了干净，轻声道：“你我皆看不破功名面皮，不能持又如何？今日我将你剃度，收入门下，你可曾后悔？”

“不曾！”

“阿弥陀佛！我便赐你法号：智障！空有智慧，难破心障，希望你能够潜心佛法，除魔卫道，普度众生！”

袈裟一摆，气劲在空中化作佛祖宝相，让众人叹为观止，心生敬仰。

“弟子拜见师父！”铁龙声磕头便拜，真是个五体投地大礼。

这件事尚且如此了结，只不过董仲生有了疑问，向身边的乔风问道：“为何多林寺的和尚的法号都是这般古怪，第一个字都是佛家宝号，第二字却都是粗鄙不堪之语或者那些贬义之词？”

乔风为他这个江湖新人解释道：“多林寺，已经身为大商武林的泰斗几千年之久，法号却皆是如此，第一字是佛家名品自然正常，第二字比较难听。这正是多林寺的规矩，让这些僧人不要忘了世间众生皆苦，正所谓……”

“正所谓：世间皆苦不逍遥，我等劣字亦难逃。待到众生平等日，自有功德称谓妙！”智浅大师鲁智浅结果话头，大声笑了笑。

“你我明日就要前去‘九关寨’，不知乔帮主准备如何？”

乔风看了看已经入夜的天色，说道：“明日这位董少侠也要和我等一同前行，想必行起事来，要容易许多……”

智浅大师倒是看了董仲生一眼，大声道：“小朋友！你知道那‘九关寨’是何等地界吗？”

董仲生傲然道：“哼！不知……”

“那你又知道，我们此行又是干什么去？”

他还是昂着一张脸，因为不仰着头，看不见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和尚，说道：“无非就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还能有什么？”

鲁智浅这才完全明白，原来他董仲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丁，反倒没有嗤笑，只是整了整面目，严肃道：“除暴安良！好，你既然说是除暴安良，那么我问你，除暴这两个字，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他并没有等董仲生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出来：“这意味着杀人！意味着刀剑染血，意味着你这个人自明日起，就是一个江湖人，再难回头了！”

“什么是杀人？可不仅仅是一刀斩断了对方的脖子，更不是一剑斩千人，片叶不沾身！这一刀下去，你的敌手可就是脑袋开花了！”

董仲生反驳道：“你所说的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尸横遍野，我也是见过的！”

智浅大师摩挲这手中的念珠，问道：“那好！我问你，什么人你能杀？什么人却不能杀？”

董仲生张口就来：“自然是坏人杀得，好人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