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山谷道人（1/2）

颖儿脸色微一红，王靖说得倒是不错，这位三少爷本是形骸放浪惯了的，家里的婢女们对他说的话只当是个疯话，以前听到这些青楼之词，自己也是一笑置之。

只是，如今老爷夫人已经将自己指给二少爷当了通房丫头，便是属了人了，那情势便不同了，咋一听这王靖拿唐朝诗人孟皓然写青楼姑娘的《美人分香》来调笑自己与王皓二人，一时便怒了。只是，这便是着了痕迹，更将自己的心事表露无疑了。

颖儿抬起眼角偷偷看了王皓一眼，见其还只是顾着揉肩，并没有什么不悦之情露于脸色，便又上前拉起王靖。

王靖少年无思，哪里懂得这电转之间，颖儿的心事便转了几转。他从地上爬起便没事人似地与颖儿咧嘴一笑：“你们二人在练字，我看看是什么字？”

“……依山筑阁见平川，夜阑箕斗插屋椽……”顺着王皓所书《松风阁诗帖》，王靖一路看了下去，眼神却越来越是惊异和崇拜。

待吟至“东坡道人已沉泉，张侯何时到眼前……钓台惊涛可昼眠，怡亭看篆蛟龙缠……”这一句时，眼中惊奇之色愈来愈浓，手指竟忘情地在桌台上依着王皓所书起转承合地练了起来。

“……安得此身脱拘挛……舟载诸友长周旋……妙呀，妙不可言！”吟罢最后一句，王靖赫然长身，竟喜地拍掌叫好。

“哧！你又能知道好在哪里？”颖儿颇不以为然，也是为了刚才王靖笑她之事尚未释怀。

王靖并不以为忤，他一直自诩自己颇有贤士之风，且颖儿与他素来交好，平时开开玩笑也是有的。

“你自是不知，单论书法，二哥已登堂入室，这字便是有颜鲁公风格……”

这小子不错，王皓心里暗道，黄庭坚博采众家之长，且这《松风阁》诗贴更是采用颜真卿大字笔意，而将颜体缩短的笔画伸展延长，力趋险绝，再从字的结构与整篇章法中求得平稳，形成了独特的风貌。

这王靖年不过十六，却能一眼看出王皓所学的这副诗贴中隐隐带有颜真卿笔意已然难得。想在前世，王皓也是访遍名家，看遍名贴才有了这眼光与意境，此时被这小子一语中的，不禁也是暗自点头。

“……这诗更是风格卓然……咦！山谷道人……这是谁？”王靖甚为奇怪，能作出此诗者必为大家，可这山谷道人也没听说过呀，难道是……二哥？不成，一定要让那竹林六贤看上一看，只凭这最后一句“安得此身脱拘挛，舟载诸友长周旋。”若是二哥所作，便足以当得其中一贤，那当代的竹林七贤便可凑齐了！

原来，王靖与其投缘者五人，经常诗书品茗，竟学那东晋的竹林七贤做豪放风雅之风，也号称竹林六贤，只是还差了一个人，便可凑齐这七贤了。

王皓听王靖这么问，便知此时世人尚不知黄庭坚，只是这却不好解释了。无论如何解释都是不通的。若说古人，更是不通，有此大才者，流传至今世人不能不知，若是说友人，王靖等人必将欲一见为快。至于说是后世之人，扯淡吧，谁信？

“哦，这山谷道人不过是山中仙人，几日前托梦而已。”王皓挠头，只得敷衍了事。

“莫非二哥这字也是那山中仙人托梦指点？”王靖促狭地笑着。

“……唔，也算是吧……”王皓坦然，毕竟这字可真是自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