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潇湘红倌（2/2）

……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心情一阵翻动，泪溢眶红，竟声哽咽唱不下去了。

“……一掷梭子一缕情丝，咳……这些个才子，真真不让人活了！”媚凤儿性情开朗，有什么事便写在脸上，一擦眼角泛出的泪花恨恨道：“姐姐，作词之人定然是了解你与吴焕生之事了，这词意缠绵，情丝缕缕缠绕心上，此曲也只能是有如姐姐心性之人才能唱和！可恨那吴……”

话未说完，门口咳嗽一声，琴儿走了进来，她嫣然一笑：“两位妹妹，什么恨天恨地的事，也说与姐姐听听罢。”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媚凤儿，便将她的话岔开了去。

华桐紫赶忙牵了琴儿的手笑道：“也不知怎地，这媚凤儿今日吞吞吐吐，往日那开朗心境竟然没了！咭……估计是哪个才子将这小妮子的魂儿都勾去了。这不，看了你拿回来的词便泪汪汪地，要喜欢，我这就让给她了，也让她在那选花魁之时好好露露脸……只是，别到时哭花了脸！”

“哼，姐姐老是说我，要我说只怕你才是被人勾了魂去的，好赖都不知呢！”媚凤儿啐了一口，又转向琴儿挑着眉眼：“琴姐姐寻了哪个好才子，作出了这等好词，只怕我们其他几个院都得甘拜下风了，那总花魁总归是桐姐姐的囊中之物了！琴姐姐，我可也要托你央那才子也为我作一首，可否呀？”

琴儿微笑着打趣媚凤儿：“你这怡红院的红牌还需托我要词？你若是想要，只怕那什么严公子、张公子、李公子都得巴巴地赶着来为你作上几首好词呢！如何轮得到那刚出名的才子来作？”

“刚出名的才子？难道这《九张机》便是那王家二少爷所作？”媚凤儿又拿起那词一句一句细细读了一遍，只不过这次她读得极慢。

读完之后，媚凤儿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心绪，那眉眼便又闪着光：“琴姐姐，你说这词真是那王家二少爷所作？”

琴儿点点头：“我亲眼看他作出的，哪还会有假。”

“此人在那日游春的花魁宴上可谓是一鸣惊人，但看他的年纪，便是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如何能作出这等春闺情丝的词作？而且外间传闻甚奇，只说这二少爷不过是个呆傻之物，依我看来虽不至于如此，但能做这样的好词也是怪事了！为何此人之前却没有一丝的名气传出？这也是奇了！此词句句寄情，却又无一处情字，竟写尽那怨锁春闺，望穿秋水之心意。而依琴姐姐所说，竟是一蹴而就，如此才思，只怕那严仁严公子要遇着对手了！”媚凤儿喃喃自语，脸上却露出一丝担忧之意。

“哟！开始为那严公子担心了，谁还口口声声说才子多滥情呢？”华桐紫学着媚凤儿的语气笑着打趣。

“哼！你们两个合着欺负我，不理你们了！我得让那严公子好好作一首词，看我不打败你！”媚凤儿说罢，也不理二人，一阵风似地跑个没影了。

琴儿吁了口气，放下了提着的心，这小昵儿，口中没遮没拦地，眼见选花魁在即，如果不小心让她说出一些事来，扰乱了华桐紫的心绪，可真是不好。

琴儿知道此次选花魁对华桐紫极为重要，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与那吴焕生有关了。

“妹妹，看这首词便知那王公子倒是一个极有才情的人，用情不深之人，可是写不出这样的好词的……”她深深看了华桐紫一眼：“……妹妹，对此人倒是可以上点心，总比……总比……那杳无音信的吴公子要好的！”眼见华桐紫对吴焕生用情至深，可是那吴焕生确非良配，琴儿不由的出言相劝。她深知华桐紫心性，只是这心性也许就害了她。

“姐姐说笑了，那王公子为妹妹作如此佳作，妹妹是一定会感谢他的，但妹妹心中所系姐姐是知道的……”华桐紫看着烛光跳跃，一团烛蕊如花一般爆开，映得脸上微红，更增妩媚：“我既与吴公子盟誓，自然是不会有负于他的，姐姐倒是不必再说了……这开脸之后，妹妹还是一以贯之，姐姐知道的，我已与妈妈说好了，可保我清白之身。”

“妹妹心意如此坚定，姐姐自然也是欣慰，但世事变幻，有时却也要审时度势，切不可在一颗树上吊死啊！”琴儿的话颇有深意，她于这青楼之中见惯了那悲欢离合，才子士人拍拍屁股一走过之的事情多了，最后吃亏的便是这些用情至深的姐妹们。

只是此时相劝显然不是什么良机，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之人经历了才能猛然醒悟，旁人的相劝，总是显得不合时宜，是以她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要华桐紫安心选好花魁，日后红遍江南，见的事情多了，也许会渐渐忘记了那姓吴的也说不定。

“姐姐说的妹妹自然明白，王公子为我写了好词自然是要感谢他的，还烦请姐姐请他来一叙，妹妹当面感谢便是。”华桐紫却误解了琴儿的意思，只当她是点醒自己莫要忘了感谢王皓一事。

琴儿见其误会，但却也不便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出去了。

吴公子，你一去一年无音信，可知桐紫日日如这织布之女，掷梭牵情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鸳鸯锦，人间天上欲双飞。公子……公子……千万莫相负，别让桐儿可怜未老头先白呀！

忽地，一滴泪珠儿滴落在那笺纸之上，一闪的晶莹剔透却刹那间被笺纸吸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