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薏苡（五）（1/2）

商帝辛二十一年春，二月廿五。

风声如潮水般，一遍遍地洗涮着天穹。墨蓝色的夜空中，似有无数星斗，在罡风里明灭不定。

界牌关外，一方绣着晁字的玄鸟王旗，正随着三千兵马，向着西岐星夜疾奔。

天穹之下，一只羽带银光的无形隼，飞过河水盘绕的无尽群山，向着薏苡抽芽的曹州崇城，疾掠而去。

这一夜，或许苍穹之下的许多生灵，已然注定无眠。

……

少年抬头，深墨色的眼眸里，那一丝戾意，映着屋内的灯火，灼灼如焰。

枪尖所指，已然在不觉间调转了方向。他看向面前，那面带风霜之气的妇人，眯眼，唇角渐渐勾起了不羁。

那灯芯的火焰，似是被那少年的气息所影响，燃烧得愈发剧烈；橙红色的光芒里，少年一身赤衣，无风而动。

妇人面色一冷，亦不再多做试探，手中，一枚青白色的玉佩陡然弹出，迅速幻化出一道光影；却见那少年身形已动，长枪挑破数重幔帐，对那妇人所在的方向直直逼来。

——“砰！”

——“嗷呜！”

光影与长枪相击，发出一声伴着悲鸣的闷响。却见那帘帐之间，不知何时已然现出了一只毛色青白的硕大灵狐，龇牙咧嘴，目露凶狠之色。

周遭的空气已然带了紊乱，数盏灯火被这一击的余波掀倒；些许火焰，已然燎着了一旁的纱帘。

火星飘舞，少年横枪退后，状似随意地抹了抹唇角。他看向那妇人，瞳孔微凝，一手，已然暗中掐出了数个法诀。

——“小爷接着。”

妇人淡淡地哼了一声，似是对那周围的情景，全不在意。挥手，一道青色的光芒已然护住了周身。

喃喃的咒声从妇人口中发出。那少年眉头一蹙，却听那灵狐顿时发出一声悲鸣，身形崩解，化为数团青色的火焰扑面而来。

那火焰看去并无温度，却使得那少年心底蓦然一紧。不待那火焰逼近，少年手中法诀已然迅速落下，数道符箓凭空飞出。若干半透明的光影顿时疾掠而起，凌空化为数支带了莫名威压的箭矢，射向那青色火焰。

箭矢激射，青火未曾临近便已爆裂，骤然而至的阴寒之气，顿时夹了些许鬼哭之音流窜开来。些许凄厉的声音，竟使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妇人眯眼，似是无意地看向少年。手中动作不停，却是开口。语气平淡，却又仿佛，藏了讥讽。

“这符箓看去是清微教主的手段，倒也不凡；可青丘狐火以魂魄为引，乃苏娘娘亲自赐下。一旦引爆，却是难解。小道长若不想伤及安世子，还是留下吧。”

……

被点燃的幔帐上，些许火光乱舞，照亮了不远处木床上，那一道静卧的人影。

少女蜷缩在薄纱织成的帘帐内，十指紧攥，眉头紧锁。

数团青火再次带了呼啸陡然奔来。阴寒之气倏忽而至，少年抿唇，眼中冷芒掠过，身形已是下意识地向身后的木床一挡。

眼下情形，他靠那长枪，已是挡之不住。

长枪化为流光从那少年手中消失。少年双手掐诀，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妇人蹙眉，不由一声冷哼，却是再次对那悬浮空中的青火一点。那数团火焰顿时翻卷，再次化为数只眸带青光的妖狐，卷着些许鬼哭之音，向着那少年所在的方向扑击而来。

少年闭了目，面上有苦涩之意一闪即逝，随即，化为了决绝。一点赤红色的火焰，自那少年指尖弹出，化为一只袖珍的火鸟，凌空飞起；少年手中法诀自是愈掐愈快，却看那周围幔帐上的火焰，忽而齐齐一颤，随即如百鸟朝凤一般齐齐扑至，汇入那一只火鸟的躯体，聚拢于少年身前。

火焰灼灼，悬浮空中。那火鸟在少年的法诀引动下双翅疾扇，带动大片火幕，无端在那少年周围，形成了一方奇特的屏障。那青火化成的妖狐，见状尽皆带了焦躁地嘶吼起来，频频扑击，却又不知为何，被那火光阻挡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