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苍龙兵动，丧门枭鸣（五）（1/2）

晚风，已然不知何时吹起。五关之外的山道上，久无人声，唯有鸟兽啼鸣。

些许寒凉之感，随着草叶的气息，渗入少女的身体。一丝丝带了冰凉与潮湿的空气，微微拂过少女的眉头。

少女眉头微蹙，若蝶翼般的眼睫，几次震颤。

秋瞳带了迷惘地睁开。她似是下意识地起身，却是随即，一声闷哼。

肌体之中传出撕裂一般的痛楚，好似有莫名的力量，曾经在其中肆虐。

她咬着牙，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却是伸手勉强抓住了一侧山壁上的植物，用力将那躯体撑起。

身体中似乎每一寸皮肉都在痉挛，那股难以名状的痛苦之感，使得她只能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在那煎熬之中苦苦挣扎。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起身时，看到了大片焦灰。那焦灰之中似是残留着几片骨片，以及若干散落地面的兵刃。

有岐周王族特有的铭文，烙印于兵刃之上。半片带了灼烧痕迹的岐周之旗，若一片枯叶，在风里呜咽哀鸣。

少女扶着山壁，勉强站起。她看着面前的一地焦灰，十指，徐徐攥紧。

她不是没见过死亡。从初日下山，奔赴汜水关时，她便见过大片的尸体，被堆在城下形成京观的情形。

可如眼前这般……将那尸体尽皆烧成焦灰的情况。她却是头一次看见。

昏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全身酸痛之下，她竟发现，自己丝毫都想不起来。

似乎是在那马车驶出乾元，行进于路途之中时……她曾感到了红绫示警。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发现自己，竟是全无印象。唯一知晓的……竟是那些随行之人，尽皆死亡。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琉璃一般的眼瞳中，有一丝隐忍的后怕。看着面前似是没有尽头的山道，她狠狠摇了摇头，将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无力感，强行压下。

手腕上，那一截绫带透出些许温和的气息。那些周身传来的不适，似乎也随着这气息的涌出，淡去了些许。少女抿唇，俯身，从那一侧的草丛中，拾起了锈剑。

锈剑入手，一丝莫名的安心与笃定之感，自少女心底生起。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中，渐渐透出了那一股在长林时，曾显现过的冷静。

少女徐徐地吐出一口气，沉下心，将身上的物事，一一检查了一遍。

身上的衣物尚且完好。只是那一枚缭绕血丝的玉符，不知何时被收到了随身的背囊中。

换洗衣物，师门的皮卷，以及可以证明身份的玉玦等等，都原封不动地收在身上。就连铜贝之类的散碎物什，亦是不曾少了一分。

少女沉默。眼中，有隐忍之色一掠而过。她看着眼前的那片焦灰，终究正了正衣冠，默默地拜了数拜。

——安息。

不管怎么样，那些人是因她而死。若她活着，便必然要替他们，照拂一番还在世上的家人。

那些人尽数被杀。可那动手之人，却独独留下了她。她不管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可当下，她却必须要活下去，回到岐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