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折桂令（一）（1/2）

晨风徐徐。护城河中的涟漪，在那日光中跳动起几丝亮色。

某个披着皮甲的老兵，懒懒地打着呵欠，靠在西岐城外的歪脖子树下。两眼，略显空洞地盯着那西岐城头的免战牌。

两天来他与自家兄弟几个，尽是忙着替自家主将盯梢。对这城中头高悬的免战牌之类，早已看的腻味。

据西岐方面给出的说法，这免战牌挂出，却是为了替某个前日死在了战中的世子，办妥丧事。对此，他也只是撇撇嘴。

世人谁不知道那西伯昌身下子嗣众多。说得难听点，就是死了几个，恐怕也没什么大不了。以西岐的国力，要真是对这个孩子极为重视，便根本不会将他派到前线，任由这厮被先行官大人一刀砍了。

可人家这理由确实冠冕堂皇，既然摆了出来，也根本不好说什么。毕竟，死者为大。

老兵挠挠头，心道那西岐城，怎么看也是拿自家主将没办法。这牌子，想来几天之内是不会摘了。

他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那城楼。正要趁着没人注意溜个号，却是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般，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城头那面刻着“免战”二字的木牌，竟是不见了！

他狠狠揉了揉眼，再三打量了城头几眼，终于确定了自己真的没看错。看着那天上未曾消下去的霞光，他不由狠狠吞了口唾沫。

这是要出大事了。

下一刻，这老兵油子忙火急火燎地从树下拽出了战马。只勉强对不远处解手的同僚喊了声“有军情”，便一夹马肚子，飞一般地对着几里外的军营冲去。

……

……

晨风夹着郊野中草木的清香，悠悠地荡过了城头。

那风里，西岐城紧闭多日的正门，忽而伴随着厚重的嘎吱声，徐徐打开。

身着赤衣的少年沉默地握着手中的长枪，面色平静地站在城门口。

墨发在轻风里微扬。少年眼眸清亮，法诀一掐，周身，顿时风火缭绕。

他昂首对向五里外的商营，眸光灼灼，眼底，有一丝宛若冰雪的亮芒。

师叔在应允他出城时曾言，两军交战，其诈不厌。让他务必对张桂芳的道术，提高警惕。

此时他神识感应，却已然发现那城外，有探马之类，驾马远遁。虽对兵法从未涉猎，他却当即，心下微凝。

据武成王和姜师叔所说，那张桂芳亦是一名修者。既是修者，若要探查西岐，怎会仅仅排出探马。

符箓、器灵、灵兽……他在道门多年，自是知晓这世上修者查探的手段，却是何其之多。若他不是初到岐周便请战，恐怕略作拖延，便被那敌军探明了底细。

……

少年勾唇，却是一声轻笑。那双深墨色的瞳仁之中，仿佛透出了几分凉薄。

修者向天争夺机缘，怎可未战先怯。不管那对方还有什么手段，他只一一接着就是。

师尊既然这时遣他下山，定是那敌军将领，恰可被他的手段克制。一旦拖延，那敌军恐怕也想到了规避之法，那时，他在相府门前展现的那般嚣张，亦是没了意义。

唯快不破。姜师叔这番应允他出战，也未免不存了这样的心思。

趁着那敌军尚未反应过来时，凭着对方的种种不熟悉，将其杀一个措手不及。也好一扫那岐周，近日来的种种晦气。

……

风吹起了少年的衣袂。少年笑容晶莹，星眸里，倒映着东天喷薄汹涌的日光。

身侧的长枪忽而发出一声隐隐的铮鸣，空中，似有一点杀气，带动了少年的衣角。少年两眼微眯，却是轻描淡写地抬手，对那风火一催。

风火唳吟。少年赤衣猎猎，已然过了护城河，傲立于苍穹之下。

五里之外，一匹玄青色的烈马，正踏着滚滚烟尘直奔城下，身后，正有军阵排开。

少年听得那为首的大汉骑在马上，顾自对着城头高声喝骂。那一条狼牙棒，在日光之下闪动着些许森冷的寒光。

他飞掠上前，长枪状似随意地一挥。那带了紫焰的银光，已然当空一横，恰好将那来将的路，全然封堵。

带了炙热气息的火焰，在日光之下跃动燃烧。少年眼角微挑，好似全然，未将来人放在眼底。

“来的可是张桂芳么。”

那人似是一愣，见面前立着的，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眼底顿时现了凶光。那一张带了狰狞的脸上肌肉抖动，拧起了某个些许扭曲的笑容。

“老子是你家风林大爷。小子，你又是哪根葱，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少年凝眸，却是一声轻嗤。日光落在那张犹如玉琢的容颜上，掩盖了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神色。他看向面前的大汉，随之淡淡地开口，仿佛才注意到有这么个人。

“没听过。既然是个卒子，顺手料理了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