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舆图将穷（中）（1/2）

西岐山下。鸦啼之声，若夜风般倏忽掠过了苍穹。

阴鸷男子功法运转，面上的狰狞，一时间达到极致。他双目通红地看向乌云中闪避着的少年，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苍老。分明，已在燃烧寿元。

心神暗动，无数黑蛇化攻为困，暗自封锁那少年进退的路线；真元燃烧，他咬牙一拍自己的胸口，身体的苍老，顿时加剧；气息暴涨，看去，竟比在商营之中，强大了不知几何。

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平日的所谓风度。所谓的面具，在生死面前，早已尽皆被撕得粉碎。心中一时间掠过无数念头，男子接连喷出精血，下手，也是愈发拼命。

……

……

阵法之内，乌云怒啸。其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然寸草不生。

一片几可使人窒息的黑暗里，那所有的微光都已然隐没，徒留杀势与劲气，猛兽般横冲直撞；阵内天地昏暗，阴风与黑蛇，在杀势中撕咬翻腾，一时看去，宛若灭世。

少年眼底的不羁，在那一片混沌之中渐渐看不分明。他看着那阵法愈发严密，唇角微绷，眸光里，隐约透出一丝宛若秋霜的寒凉。

此刻双方消耗，均是极大。可若那修者此时自爆法宝，他若处理不当，就算不死，也逃不了重伤的命运。

上一次这般被动……大概还是五年前，燃灯将玲珑塔赐给他所谓的父亲。无论如何，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少年勾唇。那双深墨色的眼眸忽而无征兆地微阖。双手十指，以某种难以言说的速度迅速翻飞，印诀掐出，符文落下。

阵内的时间，随着那些符文的打落，似是错觉般，忽而慢了下来。

一团幽幽的紫焰，不知何时腾起。

紫焰在夜色中映照了少年的面容，将那清俊的五官，清晰地勾勒而出。少年的神情透出某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呼吸，在那微光里渐渐平和。

仿佛那一刻，周围的事物，已是全然与他无关。

四周杀机凝聚，劲气四溢。哪吒脚踏流霞，步法依旧带了恣意。风火双轮在夜风里发出唳吟之声，仿佛九天降落的神禽，于乌云层叠中呼唤同伴。

紫焰在流淌中燃烧。那禽鸟的鸣声，随着紫焰的升腾，终于逐渐清晰——

足足、足足。……

那声音清越，彼此唱和，仿佛琴瑟调和，全然听不出半丝肃杀。那乌云法宝中凌厉的杀势，似是在这鸣声里，化为了拂面清风。

而阴鸷男子的面色，在那一瞬间终于彻底变得苍白！

他满脸惊骇地盯着那少年，却看那紫焰照耀下，某个玄奥晦涩的阵法，已然被流焰勾勒而出；阵中，那少年的身形早已不再继续闪避，却是顾自立于火光辉映中，任由那周围袭来的黑蛇，被那紫焰无声吞噬……

说时缓慢，可那一切的发生，却只在一息之间。

风声忽止。那一团火光，在夜色里发出嗤嗤之声。这一刻，那些乌云仿佛被烈焰点着，无数黑蛇，悲鸣着化为灰烬。

法器受损，阴鸷男子顿时喷出一口污血，周身气息陡然消散。来不及撤回法宝，他仰首一声凄厉地尖啸，身形骤然佝偻，所有头发，在那一瞬间变得干枯灰白。

黑血从他的七窍处徐徐流淌而下，火光映照下，愈显诡异狰狞。那尚且在紫焰下苟延残喘的乌云，忽而齐齐一震，周遭笼罩的天地之力，顷刻混乱。

法宝自爆。

少年眉头微蹙，心头却是蓦然揪紧。他睁眼，瞳孔中藏了一丝郑重，却是没有再笑。

——来了。

少年抿唇屏息，手诀却是异常精准地落下。回眸，那紫焰已然轻飘飘地落在了阵法中——

“去。”

那火焰之中顿时传出一声愉悦的清鸣，整个由火线勾勒的法阵微微震颤。天地之间隐晦的元气，仿佛忽而受了刺激般，疯狂涌入那黑云中的阵法内；岐山下，有两道华光骤起，撕破云天，清越的禽鸣声，随着光芒四射，横亘天际。

——足足。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