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四方教(1/2)
兴妙离开的一个半月后,寄回了一封信,她说她回北方之后住在她妈妈家,她妈妈身体不好,现在就靠药物维持着。
她有去过我家,我爸爸也时运不济,当年腰上的旧伤实际上是伤了骨头,这些年也没养好,去年秋天腌渍酸菜的时候挪水缸,一用力又把腰闪了,这下可好,新伤加旧伤,躺了一宿第二天就起不来了,去医院检查也只是简单的挫伤,但是爸爸却痛得直不起腰,只能躺着,没到五十就离不开床。
她也去过暨阳,大姐事业做大了,整个叶氏企业覆盖了大半个南方商圈,但是有些扩建分企的地方不安全,拦路抢劫时有发生,大家都劝她不要太黑心,产业做太大更操心,她却说现在是法治社会,要相信人民公安,相信党和政府。
陆伯母说桂华你咋这么傻,你信的那些个玩意儿要是有用咋到现在还没抓着抢劫贼?二姐也是这么认为的,也跟着说大姐傻。
二姐今年就要考大学了,还没填志愿,她说想选一个离我近一点的学校。
我十五岁了,再过一年就可以正式出家了,但是我想回龙庙村,就算做道士也要在离家近一点儿的地方。
我没敢和师父说,怕他老人家伤心。
师父有一天把我叫进他的禅房,那是我第一次进去,原以为一观之主的房间不同于普通弟子的禅房,却没想到映入我眼帘的房间内设和我们师兄弟所居住的一般无二。
“福禄,你坐吧。”
我问师父找我来有什么吩咐,师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基本已经看不见了,他叹了口气,轻声问我:“福禄,我听说你也要走?”虽然我知道师父会问,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我点了点头,答道:“是。”
师父听后转过身去,许久不再说话。
“徒儿,为师一生收徒九人,除了你八师妹之外你还有一个师妹,你没见过,估计也没机会相见了。九人中,为师对你尤为器重,虽然你未正式出家,师父却寄厚望于你,你的几位师兄你也了解,除你大师兄之外,剩下几个都成不了器,你大师兄那个人太老实,当个二把手绰绰有余,为师当年收你也是因为前世注定你我一场师徒,十几年前为师见你灵气十足,天性聪慧,又更是天煞孤星,和红尘俗世不会有太多牵绊,心想让你在我百年之后继承衣钵,掌管本观,也好将本门道法发扬光大,可怎知你凡心太重,唉,不是师父不近人情,你想家也是人之常情,这样,明日为师就允准你下山,但你久不踏足红尘,不谙世事,一人下山我又不太放心,可让你六师兄随你前往,你觉得可好?”
我难掩心中的喜悦,正准备拜过师父离开时,师父又叫住了我。
“我知道你回乡心切,但是师父只给你两年时间,你家那边近几年鬼怪猖獗,此次下山也是让你历练,你可去法器库选几件法器带走,法友有时顽劣,你可代我管教于他。”
我问师父我可以住在家里吗,师父说短期可以,长期不行,我问何为短期,师父说你尽管住吧,只要别耽误驱魔卫道就行,我以为我听错了,想再问,师父却叹了口气,从床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我说:“这是你初进山门时你父母留下的财物,已被我兑换成市面流通的货币,出门没有盘缠不行,穷家富路,你收好这钱。唉,你此次下山也不知是福是祸,只要别贪恋人间繁华而忘了你还有个师父就谢天谢地了。”
离开道观那天师父站在门口看了我们很久,身着道袍的我和六哥对着师父叩了三个头,我能回家虽然高兴,但还是舍不得师父师兄和我生活了七年的道观。
六哥显得很兴奋,他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吃肉了。
上火车时,他两只手都拎着东西,那是他买的肉肠和熏鸡烤鹅,我付的钱。
刚一落座,他就吃了起来,声音很大,还边吃边笑,引得四周的人都在看他,我鄙夷的看着他,他问我看他干啥,我恶狠狠的说:“把吃的分我一半!”
火车走走停停,六哥总是下去买吃的,我问他坐火车时候都这副德行吗,他说这次是跟着我沾光,以往师父都不给他买。
第二天凌晨,火车刚开出山海关,我就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阴煞之气,六哥在低声唱诵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周围传来阵阵鼾声,我也忍不住垂下眼皮。
“下一站海城,该下车的赶紧的!”乘务员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向车厢里喊着,我问六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六哥说应该上午就能到。
还没到五一,北方的天气就热得要死,刚走出火车站的我俩就被炎炎烈日烤出了一身汗。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是短衣短裤,我和六哥的衣着和发饰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我有点受不了酷热,拖着六哥进了一家鞋帽店,挑了几件便宜朴素的短袖和裤衩装进了包里,一会儿就要回家了,我不能让家里人看到我连身衣裳都没有。
走出商店,六哥问我能不能找到自己家,我说够呛,他说找个车送咱们去你们村吧,我有点心疼钱,但是拗不过六哥,只好挥手叫车。
我们在龙庙村村委会门口下的车,我不由有点紧张,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家人眼里一样,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和胆怯,带着六哥走进了村委会的门,里面只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大爷在看报纸,我问他村长哪去了,他瞅了瞅我,说:“旁边商店打牌。”
我和六哥来到商店门口,里面闹哄哄的,打开门来一股烟味儿涌了出来,再往里看,好家伙,就跟着了火似的,里面的人问我们找谁,我说我找村长,只见三伯嘴上叼着烟走近我看了看,问我找他有什么事儿,我笑了笑,跟他说我是叶老四家的老三,三伯半天才反应过来,拍了下脑门,高兴的往里喊了一声:“海波,你赶紧出来,别打了,咱俩上你姐夫家喝酒去!”
我知道海波是舅舅的名字,没想到他也在这里,只见他老大不情愿的往外走,边走边嘟囔:“你就知道剥削老百姓,我要是国家主席,上台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你一撸到底。”
三伯也没当回事,把我领到舅舅面前,我其实对舅舅没什么印象,舅舅也是半晌才认出来是我,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回了家。
这些年家里换了大房子,听说是村里唯一一栋二层小楼,以前的房子留给了舅舅一家,姥姥年岁大了,不想住的太窄巴。
来到家门前,我不敢进去,三伯和舅舅让我自己打开大门进去,我不敢,这时大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约莫二十出头,齐肩的短发,白发很多,头上夹着一个黄色发卡,一身黄色的裙子,她看到我们站在门外有点吓了一跳,眼神很疑惑,又看了看我,瞬间就露出了笑脸,她拉着我的手走进院里,高兴的喊着:“爸,我老弟回来了!”
我们还没走到屋门前,就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陆伯母鞋也没穿的跑了出来,一见我竟高兴的哭了起来,爸爸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们老了,白头发也多了起来,我离家时他们还是满头乌发呢,想到六七年我都没能陪伴在他们身旁,便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除了大姐在南方没回来以外,认识不认识的各种亲戚都聚到了我家,我脱下了道袍换上了白天买的衣裳,坐在了爸爸身边,二姐和爸爸一直给我夹菜,六哥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吃饭。
刚撤桌子,陆伯母就端来一盘西瓜,六哥吃了好几块,我也吃了两块,看到我回家,爸爸很高兴,喝了好几杯酒,一直拍着我的肩哈哈大笑。
爸爸说,福禄,明天去看看你姥姥吧,她怕是快到大限了,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
舅舅说姥姥去年还好好的,搬到这边以后身体就愈发不好,过完年就见天儿咳嗽,这几天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就是上不来气,都吃不下饭了。
我洗了一把脸,对爸爸说,我现在就去。
走进了以前住过的院里,我已经对这里没多大印象了,福子趴过的墙已经被邻居家重新砌过了,橘黄的砖头堆的老高,女鬼阿姨坐在墙上看着我笑。
姥姥躺在炕上,眼窝深陷,脸色也很憔悴,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满头的银发在灯光下显得很亮。
舅妈扶起了姥姥,说大姐家的三儿回来了,姥姥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也在指着我,好像喜悦也好像惊吓,我仔细观察了姥姥的印堂,却没发现一丝阴霾,但是姥姥的脸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黑雾,看来只是普通的秽气侵体。
我让舅妈放开姥姥,让她平躺在炕上,家人虽然不解,但是还是照做了。
我结起剑指平举在胸,心里默念密咒,然后握住姥姥干枯瘦小的手,顿时姥姥猛地坐了起来,众人大惊,我摆手示意他们没事,姥姥使劲儿咳了几下,又大口呼吸了几下,然后自己抚了抚胸口,连说了几句“舒坦”。
舅妈见姥姥好转了过来,赶紧忙前忙后的伺候老太太,舅舅也帮着做饭,脸上的笑意难掩,边说边看着我。
姥姥说,三儿现在能耐了,回来就好,不用在出外头遭罪了。
晚上我睡在了姥姥家,因为爸爸担心姥姥是回光返照。
我和六哥睡一屋,他说他没睡过东北火炕,我问他,你家不是沈阳的吗,他说他从小就在南方。我问六哥:“你过年回家不睡火炕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