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穷天下而逐（1）（1/2）

传令勇驾着雄鹿在山南部中来来回回地宣布消息，在田亩中、牧场里，织房中，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传令勇带来的，这件危险又荣耀的事。

“浩帝将御四极！浩帝将御四极！我族民当为浩帝之光而荣，现征召未育少年男女各九人，在祭典上与浩帝共同献祭！与浩帝同祭的荣耀，部族中青年健康未育的少男少女，皆可以向风容祭司报名，下个月圆之日浩帝将亲来山南挑选！

凡被选中者将成为浩帝的近侍，协助祭司、长老会行走，享公粮之养！“

连着三天，从北地来的六个传令勇士分散在山南各个角落，就连圣山林中的牧场、药场都不放过，仔仔细细地将这件大事说了一遍又一遍，确保每个山南部人都知道这件事。

浩帝亲祭一定是全族各部的大祭祀，能与浩帝同祭，这是浩帝子女都没有的殊荣，部族中的小祭司都不能参加。一旦与浩帝同祭，身为同祭，之后可享受的公粮、族中的地位都比一般人好的多，自然令人心喜。

然而危险的是，苍面族的祭礼从来都是带血的献祭，不知道浩帝御四极的祭典会有多重的血腥味。

“总不会死，要是祭祀会伤残咱不早听说了。你我这种田里长大的孩子，一辈子种黍子有什么意思，当勇士我又不行，这可是好机会。“

胖禾跟弟弟小禾自小在山南长大，母亲生了八个孩子，活了六个，养这么多张嘴有些吃力。她姐弟二人的生父早死，眼看阿姆养不起一屋孩子了，胖禾十岁上姐弟俩就自立门户，靠一份土地和族里的接济过日子。

人小气力弱，这般辛苦熬了两年，赶上这个机会，胖禾想带着弟弟一起去应选浩帝的同祭。两个孩子能有什么主意，姐姐说了弟弟无不应允。

“祭司奶奶，我叫胖禾，这是我弟弟小禾，我们是月清连管里的，阿父是圣山林里种药草的芦松，阿姆是种黍子的丫妞。我们姐弟俩自小就在山南长大，父母也是山南人，我俩都还小，没生过孩子。”来应选的人出乎意料地多，挤挤搡搡地来往，胖禾姐弟等了大半天才见到风容祭司。

风容祭司是个久经人事的妇人，山南的风在她脸上留下了道道印记，看起来严苛又缜密。她上下打量着姐弟，问过了年纪之后又叫二人解开腰间短衫，她捏捏小禾又拍拍胖禾，点点头，给了两块带靛青的麻纱布条。

“拿着，去找你们连管领粮食衣物，十五天后梳洗干净，天亮了就来我这候着。”

小禾欢呼起来，风容瞪了他一眼，胖禾赶紧拖着弟弟离开了。

“胖禾，没想到居然现在就有新衣服穿，还有多一份粮食呐！这么好！秋祭都没有这么好欸！”

“看，浩帝还能亏了同祭吗？快回去领东西啦，晚了就没有了！”

征召同祭只在山南，北地的族人私下都议论纷纷，颇有不满，碍于日夜活动的帝卫队谁也不敢当面质疑这事。

守南已经是个四岁女孩的母亲，仍然带着孩子住在莲屋，是父亲最信任的帮手。莲屋又往外扩建了一排，住的很舒适。

“帝父，去山南的传令勇都回来了，听说他们离开之前，风容祭司已经挑选出了四十多个少年男女。山南的族人都想要这份荣耀呢。”

日出熹微，守南用温热的水给浩帝擦拭身体，按摩肌肉，浩帝在热气里颇为舒适。

“很好。”

“普通族人能为浩帝同祭，应该是开族第一次吧，因为山南是开族地，所以帝父特别给山南恩典吗？”守南试探地问。

“山南是苍面族的源头，总是要尊贵一点的。从来只有人走出，没有异族人流入，最好的祭品只能从山南挑。”

守南讶异，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自从生了勇儿，她变得温柔许多，也心软许多。“祭品？帝父是说……现在挑的是祭品？”

“御四极的大祭，自然要以鲜血来祈求圣灵相助，这还用说？”

“那……阿父是要他们血竭吗？”

“祭祀自有圣灵的意志显现，若圣灵要吸干他们的血，那自然要为圣灵、为族人而流血。难道不应该吗？

原以为你知道的，惊讶什么？”

守南面上淡淡的，为父亲披上大袍，整理头发。“是，为了圣灵，为了族人，身为帝父的同祭，既有这份荣耀和享受，不能推脱。”

“芹女是不是要生了？”浩帝新近又有了一个在腹中的孩儿，芹女是衍孙的幼女，生得颀长秾美，她是唯一一个以浩帝女人的身份住进莲屋的女人，很快就有孕了。

“想来还有二三十天吧，只是她的肚子特别大，最近动得格外厉害，早生也是有的。”

自彩凰忧郁而死后，守南对浩帝的女人都有些冷冷的敌意，心底里看不起她们。唯独是芹女不一样，浩帝说过，她长得特别像她。

她？还能是谁，无非就是莲生罢了。

等着吧，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性子能不知道，任她什么女人，过几年新鲜劲一过，又会有年轻丫头补位。

“找几个老妇看着点，好好照顾。再过几天我就启程去山南，再回来就能看见刚出生的儿子了。”

守南有点酸，浩已经有十多个孩子了，再多一个又能怎么样，怎么独独对她的孩子上心？

“帝父怎么知道芹女腹中的就是儿子？帝父格外爱惜这个女人。”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给我生个能干儿子。”

守南想到自己是个女儿，一言不发。

她捧来新鲜鹿血递给浩帝，浩一饮而尽。这两三年，浩帝每天都要饮新鲜鹿血，这珍贵的饮品让他精力充沛，身强体健。当然他也不在乎帝卫队的勇士要花多少时间抓捕野鹿，每日清晨宰一只，再新鲜速递的辛苦。

梳洗完毕，守南去处理每日源源不绝的杂事，浩帝只管去勇武团中督办出征前的准备。

帝卫队和勇武都新招了许多年轻男子，也有一些健硕的女子，为了快速提升战力和协同力，这些新人和老人一起不分日夜、晴雨地训练，当然饮食上绝对是日日盛宴，唯独是辛苦了供养粮食的南桑族人。

浩帝亲自下练武场与勇士对战，半日下来，极为不满。

“虎威！这团战是你训的？”

浑身伤疤的男人站出来，点头称喏。

“三十人！还打不过我一人，这样的阵法有什么用？我给你两天时间，调整布局和人手，三十人必须能打赢本帝，不然就送你去喂栖龙野狼。”

时间过得很快，月圆夜前两天，浩帝就到了山南，召见三位主事长老和风容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