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穷天下而逐(1)(2/2)
三位主事长老汇报了部中事项,浩帝闲闲回应了一番。
“部中所修刀戈,现在是什么进度?“
坎布长老回话:“刀斧已各完成了五百副,再过五十天可以完成千副刀斧。浩帝大可放心,唯独是竹弓和木箭,匠人不足,战奴所制又不够精巧,怕是五十天后也制不出五万支木箭交付。“
“匠人如何不足?“浩帝挑挑眉。
“一个熟练匠人三天制三十支到四十支木箭,山南的工匠只有百人,实在应付不来。一个新手三天只能制出合格的木箭五六支,我已安排找了三百个新手加急教学作箭,可惜成品甚差,还浪费木芯料。“
浩帝沉吟片刻,提了建议。“不如给一个匠人陪五个新手,专司刨木芯、晒木、刷火油,匠人只要定芯、平整,试试看会快多少。没什么事的话即刻去安排做事。”
坎布长老得令,先离开了,生下细绒长老和若桑长老,无事也先离开了。
“风容,同祭的男女什么时候可以甄选?”
风容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若有第三人在场,一定觉得背后发冷,偏浩帝是那副懒懒的样,不以为意。
“老妇已寻得少年五十五,少女三十六,只等浩帝挑选了。
浩帝与雅铛祭司从小一起长大,想必也知道老妇这一生唯愿侍奉圣灵,这四极祭典老妇愿以处子之身洒尽鲜血,生肉伺圣山,供养圣灵。
请浩帝莫要嫌弃。“
风容伏地洒泪,激动得颤抖。她是雅铛的养母,曾做过扶兰祭司的助祭,扶兰老祭司认为她太过狂热,有损阴德,便将她打发走了,雅铛成为族中大祭司之后,让养母做了山南的祭司。
当然这些事只有少数的族人知道,风容能坐上祭司之位也是浩帝的授意。
“风容,你这个想法雅铛知道吗?”
“老妇虽未与雅铛祭司明言此愿,但雅铛大祭司一定能谅解老妇。求浩帝恩准。”风容仍伏地不起。
“苍面族历来没有以活人献祭的事,你知道的,你做过扶兰祭司的助祭,这祭司遗训你不会不知道……”
“浩帝!人乃圣灵庇护的万兽之灵,您要征服天下四极,以牛马虎狼献祭算什么?何以表心智?扶兰祭司往上数十代人,都藏身一隅,苟延残喘,浩帝如今是万兽之帝,四极独尊,这等尊贵难道还舍不得几个蠢人?老妇等这一天等了几十年,若浩帝不允,老妇只能独自成祭了。“
风容祭司起身三拜,额头都磕出了鲜血。
浩帝单手扶起风容,“你与本帝同回北地,再与雅铛祭司核定祭典细节吧。“
忽然得了圣恩的风容高兴坏了,整个人精神焕发。面对将近百人的少男少女,竟也有了柔和的面容。
“少年男女分列两侧,向浩帝行礼!“
浩帝温和地看着纯洁的羔羊们,满意地点点头。年轻的身体,没有性交没有生育的胴体,散发出迷人的气息。
他让一排排的男孩女孩脱下衣服亲自验视。
“你们都还很年轻,还不知道生存有多危险,死亡有多近,你们代表的是族人的希望。本帝已经接受了圣灵的任务,出征四极,平定四方,带领勇士为每一个族人而战。
这场四极大祭就是我族对圣灵的承诺,四极不平誓不休。
你们有这种勇气和本帝一起承担这样的承诺,向圣灵起誓为族人而战吗?“
孩子们总是单纯又热血,山南的稳定安逸,让这些孩子们向往大江大河、大川大原,更向往传说中的浩帝。
一天下来,浩帝选定了少男少女各十五人,这三十个孩子将与浩帝同回北地,参与祭典筹备,直到祭典前一天才会最后挑选出男女各九人。
胖禾和弟弟都在这三十人之列,二人极为兴奋,简单收拾行装后就踏上了圣山之路,随帝卫队前往北地。
这圣山的路啊,这一趟走得最稳健缓慢。浩帝也十分轻松,陪着这群半大孩子说说笑笑。
“看着你们就想到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没有什么好机会,一点一滴都是拼出来的,不怕苦不怕痛,一步步走到今天。
在战斗中,能取得胜利的不一定是强者,更多时候是属于敏锐的智者和不怕流血牺牲的勇者。
田亩自然是根基,嚼谷和果菜是能稳定供给的食物。可是啊,土地都在猛兽的控制下,田亩也很为我所用,战是为农,农应养战。”
这一程走了十天,雅铛祭司带人在北地防事外迎接,他穿戴着全套的祭司行头,持祭司仗在大鼓的伴奏下庄重而舞。
浩帝带着三十位待选的助祭接受祭司的祝福和净水清洗,清洗这一路以来的风尘和辛苦,为四极大祭做前祭。
回到莲屋的浩帝收获了一个父亲的快乐和一个男人的沉痛。
芹女生了,果然是个儿子,在守南的怀抱里安稳地睡着,鼻尖上还有哭闹后留下的鼻涕痕迹。
似曾相识的感觉像电流穿过浩帝,他恍惚中觉得这是十年前莲生该给他生下的孩子,那个勇敢地孤身入圣山的、温柔等待他的莲生,这是她送来的孩子,一定是她身归圣灵后送来的孩子。
守南把浩帝从幻想中叫醒,“帝父,这个弟弟还没有名字呢,可怜他生下三天就没了阿姆。芹女没挺过来,血流不止,部中最有经验的老阿姆和药农也没有办法……“
浩帝抱着新生的儿子,轻轻叹气。“我的儿,没有关系,会有最壮健的女人给你喂奶,你会看到阿父坐拥四极、号令万兽的样子。
芹女送归圣山了吗?“
守南屈身行礼抱歉:“衍孙阿叔舍不得女儿,并没有送芹女归圣山,把她接走下葬了。”近年来为防占用部族中土地,已故的族人一律是送往圣山等荒野之地,身归圣灵的。
浩帝抱着孩子仔仔细细地查看着,他看到孩子耳后的一簇火莲印记,惊喜得漏听了守南说的话。
“这是幼弟的印记,比帝父脖后的要深许多,深深浅浅的一簇,似火又似红莲。这么多弟弟妹妹,唯有幼弟有这样的胎记。”
“好,很好……很好……这个孩子就叫莲重,我的第十七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