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有扶苏（三）（1/2）

邯郸城南三十里处为赵氏君王陵寝，埋葬着赵国建国以来的四位国君。此地背山襟水，风水绝佳，陵园修筑得威严肃穆，又有瑞兽镇守，气魄摄人。

是日一早，虞儿就载着一身缟素的赵雍，随八百精兵一道运送赵肃侯的棺椁至陵园处。那些各怀鬼胎的五国使臣，也乘坐大将军赵豹亲自驾的车，来到了陵寝外。

原本算好了，要给这小儿几分颜色瞧瞧，没想到被他反将一军。五国使臣遥遥望着立在戎车上的赵雍，只见他身姿挺拔面容俊逸，气势比他父亲赵肃侯当年还要冷然。使臣们伸伸脖子，互相递了眼色，可还未看清对方眸底的深意，便听得驾车的赵豹高声一咳，震得车轮嗡嗡作响，他们再也不敢造次，赶忙垂下头，臊眉耷眼，做出一副哀伤之色。

那日赵雍削了赵豹的兵权后，赵豹负气离去，两人再无往来。消息传出，那些欲看赵雍笑话的人不禁更是得意：才登君位就与大将军失和，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可他们不知道，肥义当夜便亲自登门，拜访了赵豹，以老臣之心，说明了赵雍的难处，甚至还代表国君，将兵符的一半交在了他手上。虽然虎符两块要契合才能调动军队，可这毕竟代表无上的信任，原本心灰意冷的赵豹登时感激涕零，更是亲自驾车前往边地，将各国使臣一个个搜罗来，载回了邯郸城。

与此同时，赵国四境边地处，赵雍方封赏的几位将军分别领一万大军，与魏王手下的联军对垒。与赵军齐整慑人的气魄截然不同，几国联军东倒西歪地站着，毫无气势可言。

这也难怪，楚国被越国侵扰，说好的一万精兵折返回去八千；秦国与齐国之军则被赵国的盟友韩宋两国分别堵住；燕国更好，不但没来，连口信也未曾捎一句，气得魏王吹胡子瞪眼，也只能眼巴巴接受现实，白白为赵国新君立威了。

陵园内，赵雍从马车走下，在大宗伯的带领下，按照周礼，为赵肃侯厚葬。

十六名礼兵将巨大的金丝楠棺椁抬入数丈深的深坑内，赵雍上前，为新棺加了一抔土。虞儿远远看着他，见他哀而不伤，神情把握得恰到好处，蓦地想起昨夜观星台上他若有若无的伤感，心下五味杂陈。

这葬礼盛大而恢弘，带着无限的眷恋与思念，便是赵雍作为一国之君能够且应当表现出的孝义，其他的痛苦与哀伤，都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待礼毕，八百礼兵留下五百余人，在陵寝中修缮冢包，其余三百人则前后簇拥着赵雍的戎车回宫城。

此地与邯郸城隔着两座小丘，正值夏日，草木葳蕤，密密斜斜长满山丘，日光渗漏，晃得人看不真切。

虞儿驾着马车，心头蓦然有些悸动，可丘陵间只有马蹄声与车轮响，别无异常。正值虞儿纳闷之时，一直不说话的赵雍忽然开口问：“早晨荣九教过你用弩机了罢？”

虞儿点头应道：“教过了，但未曾实际演练过。”

“那现下，便试试罢！”赵雍说着，团身拉着虞儿一躲，几只箭矢竟不知从何处而来，与他们擦身而过。三百护卫反应过来，立即弯弓搭箭，射向林间，可敌暗我明，对方又身处高地之上，不过片刻功夫，赵军便劣势尽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