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探楼烦（三）（1/2）

“行啊”，虞儿想也没想，便朗声答应了，这伙人里她只与子苏相熟，自然是要跟子苏住在一起的。子苏听了虞儿这话，当即便笑开了，抬手揉揉她的脑瓜，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雍紧锁的眉头凝成了疙瘩，对一旁的荣六道：“我们一共七个人，寡人必然是单独一间，你们六个每三人一间罢。”

荣九本来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根本不去细思量赵雍为何会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他紧紧裤带，上前对子苏道：“大夫，我们三个一间。”

如是安排并无任何不妥，子苏没有理由拒绝，拱手向荣九回了一礼，算作答允。赵雍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多事，心情却显然明朗了几分：“今日天色晚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着，明日一早我们便向铁镇出发。”

虽身处仲夏时节，草原的夜却是凉凉的。厢房中除了瑟瑟的风声外，便是荣九的鼾声，振聋发聩仿佛要把屋顶掀翻似的。虞儿与他共处一室，睡意全无，睁大清目看着沙筑的屋顶，思绪不知不觉间蓦然飘远。她索性坐起身，只见不远处子苏睡得很沉静，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冷峻清秀的面庞上，令人很容易想起“芝兰玉树”四字。荣九则不知何时从自己的地铺上滚了出来，打着高声的呼噜，顺着草编的席子，越挪离子苏越近。虞儿忍不住要笑，又怕将他二人吵醒，既然睡不着，她索性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一派苍凉晚风拂过旷渺的原野，也拨乱了虞儿鬓边的碎发，她慢慢走到原野之中，看繁星落在望不到尽头的草原上，心中顿起旷达之意，又蓦地感愧伤怀。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也曾在此处游历驰骋，看惯大好河山，并结下了肥义这生死之交，彼时该是何等的畅快恣意，谁知未过几年便刀斧加身，落得死无全尸，无人殓葬的下场，连甚至连坟茔都是肥义修葺的衣冠冢。

当年虞儿的母亲身怀六甲，逃至赵国，多么希望自己能诞下一子，来日好为她父亲报仇雪恨，谁知生下的却是个娇嫩白皙的女娃娃。女儿虽贴心，到底是无法为她父亲报仇雪恨了，虞儿的母亲心绪难平，未过几年便撒手人寰，留下虞儿这孤女，孤苦伶仃在丞相府长大，虽然肥义与子苏待她极好，但失去双亲的痛，还是终究难以弥合。

今时今日她来到此地，来到这个她父亲曾驯马十年的代邑，表面上看起来欢悦兴奋，内心却无限苍凉，她总觉得空气中似乎还遗留着父亲的气息，虞儿深吸一口气，难以抑制地滚下了两行泪来，她轻轻吸吸鼻子，正要抬手拭去，却听得一朗朗男声从身后响起：“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虞儿狼狈地回过身，正对上赵雍一双冰冷的眼眸。明明是那般寒意彻骨的眼波，虞儿却似嗅到了一丝关切的意味，心中的委屈蓦地释放开来，眼泪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控制不住。

没想到虞儿竟在这里哭，从来不知该如何宽慰旁人的赵雍不觉手足无措：“你怎么了？子苏他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