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得偿所愿(1/2)
战线拉得有点长,三度朝光殿后,夭夭觉着,她实在不该想着要给众仙君送王八壳的,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简直被吵的脑仁发疼!嗡嗡嗡就没一刻消停,来来回回说的她耳朵都长茧了也换不出点新花样,总是三句话不离那几句——
“血海深仇!血海深仇啊!她,她,她哪里算得上神族,那里算得上!”
“愧对姬氏,愧对苍天啊!”
“枉吾等苦苦守候万余年,竟如此,如此……”
“自古正邪不两立,不能和谈啊!”
“眸异,自公主入神女阁至今,都由你一手照看,可是你?”
“是你撺掇了公主!你身怀半妖血脉,你是为了……”
“别痴心妄想了,妖就是妖,身怀妖骨便是心存邪念,若是九重天门外的“除秽”尚且还在,你敢去走一走吗?”
“……”
指责会如此直言不讳地牵扯到眸异身上夭夭还是有些吃惊的,虽然原本就没以为神女阁是铁板一块但也没想到装的这么不济事。
“忠诚”这样的东西怀疑起来总会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偏偏以她浅薄的认识,她始终无法体会这种延续万余年的忠心。
或者说,她并不能理解他们对于神族的归属感在哪里。
一个人可以热爱他的国家,是因为从属,他们忠于君王、王朝,是因为这个人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与归属。
可神族算什么呢?
高高在上无法仰望的存在?
神族是血脉传承而来的,一个修仙之人无论灵力多高顿悟多少天道都成不了一个神,所以,神族尚且连一个信仰都算不了,只能称之为“无法企及的存在”。
是因为无法企及所以才心存敬畏吗?
还是因为披着正义的外衣所以才让这么多仙君趋之若鹜?
看,我们代表着正义,在替天行道。
或许,这确实是个必要的诱惑。
可一万三千多年过去了,追逐正义的心可以不改变,却并非一定要忠于姬氏神族。
淹没在岁月里的上古大神太多了,他们不都被遗忘了吗?
时间的长河太长了,它源远流长的看不到尽头,日复一日,将太多的刻骨铭心都冲刷得看不见痕迹。
正如眸异说的,那是四百多万个日日夜夜,春去复秋,早已数不清经历过多少风景,别说是别人的灭门之恨了,便是自己被谁砍了一刀,又是否还能记得凶手长什么样子?
可忽然就想到眸异。
想到了那一夜见到的一切!
不知怎的,夭夭觉得,虽然他的童年比神族覆灭的那一夜还要早很多年,可他一定还记得。
记得曾经被仙族的鄙夷和蔑视,记得曾经被妖族的嘲笑和残害……
心没来由的抽了抽。
——“你闭嘴!”
眸异吼出这句话时的暴怒模样又出现在她眼前,与面前这个沉静的听着满大殿仙族或指桑骂槐或直言不讳而面不改色的眸异判若两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忽然就不想再沉默了,“诸位,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觉得她一字一句问的很重,似乎也达到了效果,至少不再有嗡嗡嗡活像是豢了数百只苍蝇一样的议论声。
“为神族却不思正,是为不忠;为神女却不念血仇,是为不孝;为公主却罔顾臣下,是为不仁;欲与邪魔相与却不思悔改是为不义!公主这是要宁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举,也不愿体恤吾等一片赤诚,万年不改?”
姑且不论真假,便是这份“忠心”加上“万年”的标签,就足以如一座大山压在她道德的天平上。
她说不出个“是”字来,却也不愿意顺了他们的意。
她不敢提什么六界大同,天下太平,这些东西可以用来撬动一个眸异是因为他的心底有漏洞,而这些大大小小的仙君……就他们那副一听「和谈」就一脸悲愤活像谁侮辱了他们似的做派……她这人从来就很识时务的,最不爱自讨没趣。
倒是……照这么说来,众仙君怀疑眸异倒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眸异妖仙各半,其父为鹿,母亲却是女仙。如这样正邪两道上的仙妖殊途,其中的曲折虽必是三两句说不清楚,可他的身份却并不是秘密。
所以,也或许从一万三千年前神女阁初创时起就有人在心里头存着这样几分揣测。
夭夭忽然开始有点心疼眸异了……
——
终还是无疾而终,对这事她已经厌极,就算是有能见茹胤作为诱惑她也还是显得有气无力了。
“下次这事儿别找我来了,累!”
一个个都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不是你自己答应的?”眸异毫不客气地戳她的软肋,虽然自那一夜梦魇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些缓和,却依旧还是要建立在不触及根本矛盾的基础上。
夭夭还是有心要谈一谈,也许现在就是个机会。
“是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夭夭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件事,左思右想的捋顺了许多东西。
“什么?”眸异没能接上夭夭的思路,他直觉公主不会是要胡搅蛮缠的将答应和谈的锅甩给他,那么,就只能是思维跳跃扯着了他。
“是你故意躲开了那个姑娘!”她用的是肯定,目光灼灼将沉沉的笃定都压在了眸异的脸上,让眸异一瞬间呼吸都窒了一下。
片刻后他才喘了口气,缓缓地问了一句:“躲什么?”
“跳忘川的姑娘!”夭夭果然就是个棒槌,当她想谈什么的时候总是能直白的让人怀疑她把情商都扔了喂狗。
“你不是……”
明明那夜都不问了,怎么就……
就对夭夭身上这一点,眸异会觉得她还是孩子心性,对什么好奇,虽然偶尔会顾及着什么不再问下去,却终还是要输给好奇心的。
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孩子才有的天真。
知道早晚躲不过去,他便也不再负隅顽抗:“是,是我躲开了。”
“为什么?”疑问是脱口而出,可结果夭夭也并不是没有想过。
她在猜或许是眸异故意躲开了所以才会不知晓那女子是否还活着时便已经想过了。
是害怕知道结果呢?
还是害怕女子还活着会在百年之后又跳一次忘川?
是害怕知道女子死在了忘川里化作了异鬼?
还是害怕女子纵使前尘往事未忘却也同样记得忘川里千年的折磨而觉得不值?
……
她想了很多,她觉得眸异也想了很多,所以才会躲开。
她依旧目光灼灼,直直盯着眸异等着他给一个答案。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将当年旧事娓娓道来。
那时候,他还尚且年少,从妖族逃出后,六界艰难,他便到了人间。在这里,他即便是力量微弱也不至于被欺负。
只是,人界自有人界的规矩,他化作人形,便要守规矩,以物换物。
他没有银子,甚至于并不知银子为何物,第一次因为吃了个包子被打的满地打滚时,他险些失手杀了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位姑娘救了他。
便是那跳忘川的女子。
姑娘心底纯善,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善意,心里想的却不是温暖,而是她有何图谋。
日子越过越久,他本是一直等着这姑娘露出本来面目,恶意狰狞,却不想她忽然病了,要死了。
一时间他手足无措。
怎么能这样呢?
病来的太过蹊跷!
女子病得太过轻易!
更更重要的是,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她还没有暴露她的真面目!
她为什么要救他?
他日日在她的床前照应,每一次都想张口问,却一直没能问出口。
就在这一点上他真的很羡慕夭夭,若是他能有公主一般的天真,怕是就能肆无忌惮的将这句话问出口。
可他总觉得,不能问,似乎问了,会伤了女子的心……
所以他始终没能问,也就始终没能弄清楚女子那一句“要怎样我才能记得住今生遇见过的人?”。
女子死了,他看得到鬼,直到这时候女子才知道他并非凡人,有着漫长的寿命。
也是在这时候,女子有了跳忘川的念头。
而他,也懂了女子往来生还不想忘的人究竟是谁。
“情不知所起,可她却跳了忘川啊……这份情意,我必须担着。”
夭夭沉默的点头,从眸异的故事里她大约听得出,眸异对女子并没有动情,这便是爱情的悲哀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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