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未完待续（2/2）
其实，在辰君心里，还压着另一件事，关于小秋的。原本，决定今天就拿来作为理由来说服弟弟放弃俞冰的，但是，此刻，看着弟弟的样子，辰君不忍开口。
三个月前，在眼看着杜鹏甩手离开，辰君推着小秋去亦冰病房，之后辰君又主动送小秋回她自己病房。在护士站，辰君出于对小秋的关心，想询问一下病情，才得知小秋住院是因为流产。原因竟然是小秋为了就辰逸而奋不顾身扑出去当了肉垫！而辰逸，根本还不知道。
俞冰清醒之后，因为不再认识他苏子睿，所以，确切地说，在俞冰醒之后，苏子睿就只能偷偷摸摸地远远看着她。
而且，经过嫂子辰君的多次试探，苏子睿痛苦地发现：俞冰居然是把跟他苏子睿有关的过往的全部记忆都清除了，包括高中时候的他们在一起的点滴。
俞冰的记忆，就好像被倒在漏筛里仔细筛过。而关于他苏子睿的所有，就是好像是漏筛洞眼里容不下的那些沙粒，被清理殆尽！
都说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原本，苏子睿从来不信。——他一直以为人定胜天。他一直以为他会是例外。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本性向来是存善意的，而很多都只是不得已或者说是情势所逼。
可是，报应来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
以致于三个月过去了，苏子睿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明月山莊，早就在俞冰出车祸之后就形同坟冢，没有人迹，杂草丛生。
特别是到了晚上，明月山莊里一片黑暗，只有呼呼的北风嘶叫悲鸣。
苏子睿拒绝外界一切的关心，把自己封闭在这里。
苏子睿清楚地记得，当初求婚的时候，他跟她说过，之所以明月山莊设计成满月的样子，就是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她就是那轮时刻照亮、指引他的满月。他也跟她说过：“如果明月山莊少了揽月轩，就会残缺，会变成下弦月。而我的世界少了你，就会如同明月山莊少了揽月轩，就变成的无比黑暗……”
苏子睿没有想到，自己竟一语成谶！
如今的明月山莊，一片荒凉。
如今的他苏子睿的内心，亦然。
苏耀祖这个苏氏集团的“大少”，林俊这个苏氏集团的副总和苏家大宅里的“三少”，现在他们俩个每天都为了公司事务焦头烂额。
而苏子睿这个苏氏集团的“二少”，每天都如行尸走肉般，要么是在学校的某个角落偷偷看着俞冰，要么就是一个人窝在黑暗冷清的明月山莊。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在你做错事之后，她说的“我恨你”或者“我们再也回不去”，而是她从内心深处彻底将你忘记！两个人再也没有办法复位！
每天看着俞冰跟那个欧阳辰逸在校园里有说有笑，苏子睿的心痛到不知痛。
她还是没有想起他。
她似乎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他。
苏子睿苦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如往常一样独自徘徊在她宿舍附近的林荫小道上。
这是她去教学楼的必经之路。
以往每次远远看到亦冰出现，苏子睿就会提前隐在里道旁葱郁植物的后面。
但是，今天的苏子睿神情格外恍惚，以致于亦冰她们出了宿舍的围墙大门，苏子睿都还是继续在那条道上徘徊。
小秋一出宿舍楼就看见苏子睿了。反正这么些天他每天都如此。包括亦冰住院期间，苏子睿也是如此鬼祟。小秋早就习惯了。
辰逸今天是在女生宿舍的门卫那里等，说好了带她们中午去吃好吃的。他也看到了苏子睿。其实辰逸看到过好多回了，但是今天的苏子睿似乎很奇怪，不像以往那样在俞冰出来的时候着急闪躲，而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俞冰就一路走来了。
在俞冰和小秋来到辰逸跟前的时候，小秋朝着辰逸使了个眼色。辰逸会意。
“哎呀，我刚才忘了提醒你。”辰逸突然说。
“怎么了？”亦冰奇怪地问。
“我之前借你的那本书，徐阳的女朋友也说想要看。你在看吗，能不能先借给她？”辰逸胡乱扯了个谎。
“哦，这样啊。那要不，先给你拿过去好了。”亦冰善解人意地说。
“好啊，那你现在拿给我吧。”辰逸连忙说。
“好吧。”亦冰独自又返回了宿舍。
小秋连忙奔向正向他们走来的苏子睿。
苏子睿似乎是不自知地继续在往前走。俞冰就在那里，在自己前方100米的地方.
突然，小秋一把拉住苏子睿，并且把他拽到了一旁的树木掩映的地方。小秋得保证就算一会儿俞冰出来了，也看不到他们。
“你老是来干嘛？我不是让你消失的吗！”小秋责备道。
苏子睿并不说话。还是眼神直直地盯着女生宿舍大门的方向。
“苏子睿！装什么疯？你到底想干嘛？”小秋看着眼前一脸颓废样的苏子睿，想继续责备，终究忍住了。
苏子睿还是不说话，但也并没有再挪步，就那样木木地站着。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俞冰已经知道你干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情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那些……那些事有多过份吗？就算她没有失忆，我相信她也不会再轻易原谅你！你如果有为她考虑过，你就应该想过她会有多痛苦！现在老天垂怜，让她失忆了，你就不该再出现……”这样的话小秋都已经对他苏子睿说了好多次了，但是，他怎么这么自私！
小秋发飙的全程，苏子睿只是淡淡地回头瞟了小秋一眼。然后，还是透过树木间隙，目光呆滞地盯着宿舍方向。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天天在这里晃啊、晃啊、晃啊，你到底想看到什么样的结果？我真怀疑，你到底爱的是俞冰还是爱的只是你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小秋越说越气。
“你爱的只是你自己！”——这句话让苏子睿整个人震了一下。曾经，俞冰也说过一样的话。
“这样吧，你就待在这里，我让俞冰自己跟你说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我希望你主动地、乖乖地消失！永远消失！”小秋突然一个主意。
苏子睿不置可否，继续呆立在原地。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待着别动。我让她过来。”小秋说完就走了。
“咦，小秋人呢？”亦冰拿了书出来，却只看到辰逸，不禁问道。
“哦，她……她刚才……”辰逸不会说谎，不知道该怎么编，脸开始由白转红。
“我来了，”小秋突然从亦冰背后冒出来，“刚才突然内急。”
三个人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小秋乘着亦冰不在意，用手向辰逸做了个“ok”的手势。
辰逸是看着小秋拉着苏子睿躲进了树木后面，但是不知道小秋跟苏子睿说了什么，之后也只是看小秋一个人出来了。
反正辰逸觉得今天的苏子睿的显得特别的反常。希望一会儿苏子睿别突然跳出来逼着俞冰回忆起过往才好。
在走到苏子睿藏身的树木群的时候，小秋突然站住。
辰逸不禁吓一身冷汗。这丫头想干嘛？
“亲爱的们，我今天看到一个测试，很有意思。”小秋站着不走，对亦冰和辰逸说道。
“什么测试？”辰逸不知道小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肯定又是那种无聊的命格测试，我不要测。”亦冰欲继续往前走。
但却被小秋一把拽住，一副不做测试不准走的架势。
“我保证，保证这个测试很有意思。”小秋对辰逸使劲使眼色。
辰逸不想配合也不行了，虽然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想干嘛。
“那你说说吧，什么测试？”辰逸说。
亦冰也只能站住，一脸不耐烦看着他俩。
“是这样，这个测试就是问：如果你最爱的人背叛了你……注意，这里所谓的背叛就是指对方背着你，跟别的异性，而且不止一个异性有了亲密关系，你会不会原谅？”小秋说完，对辰逸快速眨了眨眼睛，“我说的亲密关系，你们知道是什么吧？”
辰逸终于明白小秋的意图，不禁一脸苦笑。
“选项呢？”亦冰问。
“没有选项，你依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即可。”小秋反应还算快。
“这算什么测试？”亦冰觉得就从问题本身而言，这种两性问题的答案无非就是两种答案，一种是原谅，一种是不原谅。测人性？还是测包容力？莫名其妙！
“辰逸，你先说。”小秋并不着急让亦冰回答。小秋毕竟心虚，就怕亦冰看出什么端倪。
“我？”辰逸觉得小秋真是不厚道。
此刻，苏子睿就在树后面，那个问题明摆着说的就是他苏子睿的事。辰逸如果说“原谅”会显得特别不合常理，但如果说“不原谅”就是直接打脸苏子睿。辰逸虽然在知道苏子睿干得那些龌龊事情之后也很抵触苏子睿，并且厌弃地第一时间就单方面终止了跟明月山莊的商业合作。但此刻，辰逸还是觉得小秋这样做不厚道。
“怎么了辰逸，”亦冰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的反常，反而先开口问道，“迟疑什么？难道你觉得你可以原谅吗？”
“啊？”辰逸完全应付不来现在这样的状况。
“啊什么啊？一个人，如果只是一时的糊涂，犯了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完全可以被原谅的。但是，如果像小秋说的，是跟很多异性都有亲密接触的话，就说明对方本身就存在主观的故意。既然对方有背信弃义的冲动，有明知故犯的侥幸，以及心知肚明的放纵行为，我又为什么要原谅？那种人就不该被原谅！”亦冰分析地头头是道。
“那如果，他是你爱入骨髓的人呢？”小秋听了内心欢喜，忙追问道。这些都是照着小秋预想的方向发展。
“爱入骨髓的人，也应该是值得自己继续爱的人。爱有多复杂，无非就是有那么一个人，珍惜我到最后都没有走。……那如果他那么爱走岔路，那么爱撇下我去看他所谓的驿路风景，那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好啦。我喜欢冷的时候抱紧自己，如果哪天我真的很不幸遇到那样的人渣的话，看来也真的只有自己的怀抱才最温暖、可靠。在爱别人之前，总得先学会怎么保护好自己吧。……所以，小秋，你现在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然你说你的这个测试，正常人，难道会有跟我相左的答案吗？……辰逸小可爱，你觉得呢？”亦冰看着辰逸问道。
辰逸听得目瞪口呆。失忆的亦冰，没了深情的羁绊，居然可以如此理性和决绝。
回想之前，亦冰为了那些苏子睿的犯过的错误，那些一般人无法原谅的错，一次次躲在那里泪流满面，那种孤立无助、我见犹怜的小模样。辰逸内心感慨万千。
“哦，嗯。”辰逸含糊其辞。
“哦，就好像你之前说的，你要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么……”小秋继续看似不经意地引导。
“嗯，一生一世，并且必须是一心一意。”亦冰笑着说。
辰逸不说话，此刻突然开始同情起躲在树背后的苏子睿。
“小秋，老实交代，是不是杜鹏在外面……”亦冰还是没有在意辰逸的反常，突然问小秋道。
小秋的心思放在揣摩此刻躲在他们背后的苏子睿的心理，都没有顾及亦冰接下来的盘问。
“喂~，干嘛呢？发生什么呆？”没有等到小秋回应，亦冰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小秋。
“啊？哦～我肚子好饿。”小秋没头没脑来一句。
小秋的目的达成了，接下来就想着快点去打牙祭。至于那个苏子睿，随便他吧，最好是真的能死心，并且消失。
“臭丫头，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们已经给出答案了，你的测试结果是什么？”亦冰忍不住追问，那么无聊的测试真是。
下一刻，亦冰和辰逸就被小秋拽着往前走去。
在小秋拉着亦冰往前走之后，辰逸顿了顿脚步，转头看了看苏子睿所在的树丛方向。在艰难面对过了苏子睿的背叛之后还要让亦冰再次面对他纵情声色的放浪形骸，失忆怕是老天对亦冰最好的保护了吧。辰逸心想。
原本，在亦冰昏迷的时候，辰逸一直在想着这次要怎么样去劝慰，辰逸原本想了很多很多话，比如“其实这世界上，没有那种情感是不能放手的。时日渐远，当你再次回望，你会发现，自己曾经视若珍宝的某个人，不过就是你生命里的又一个过客……”这种乍听有些道理，但是连辰逸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唉～”辰逸不禁发出一声轻叹，随即追上前去。
很久之后，苏子睿才从树丛背后走出来。
他看着已经走远的三个人——俞冰在欧阳辰逸和小秋的中间，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一个人，如果只是一时的糊涂，犯了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完全可以被原谅的。但是，如果像小秋说的，是跟很多异性都有亲密接触的话，就说明对方本身就存在主观的故意，既然对方有背信弃义的冲动，有明知故犯的侥幸，以及心知肚明的放纵行为，我又为什么要原谅？他就不该被原谅！……爱入骨髓的人，也应该是值得自己继续爱的人。爱有多复杂，无非就是有那么一个人，珍惜我到最后都没有走。那如果他那么爱走岔路，那么爱撇下我去看驿路风景，那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好啦。……我喜欢冷的时候抱紧自己，如果哪天我真的很不幸遇到那样的人渣的话，看来也真的只有自己的怀抱才最温暖、可靠。在爱别人之前，总得先学会怎么保护好自己吧。……”苏子睿的脑海里，俞冰刚才说的这些话不停不停在他脑海里重复响起……
还有俞冰的父亲俞正霖，在还回九龙御苑别墅地契和求婚钻戒时候的那种压抑着愤怒的眼神，此刻也是不停地在苏子睿脑海闪现……
天公最会窥探人心，此刻，突然开始飘起柳絮般的雪花，显得分外的冷寂，也显得分外的伤感。
不多一会儿，飘落的雪花大了起来，已经在地上和苏子睿的身上覆了薄薄一层。
似乎，这一刻，老天爷也在偏心地想着，要在俞冰的世界里，把他苏子睿存在过的痕迹彻底掩埋……
他以为，把戒指戴在她手上就真的能套牢她一辈子。他以为，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生活里的唯一背景。可是，终究因为他自己的混蛋行径，让自己成了她生命里的过客甲乙丙丁。
伫立在那里许久，许久之后……
“阿俊，帮我订一张机票，……”
“嗯，……越远越好……越快越好……”苏子睿若有所思，对着电话那头的林俊吩咐道。
林俊可能又在电话里问了些什么。
“暂时……不会回来了……”子睿说道。
快接近校门口，苏子睿一步三回头地回望。
他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也被过往学生的脚印所覆盖。终究是没能留下任何印记。
他的脸颊，有两行温热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