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绿到冒烟（2/2）
柳如心口还是微微凉意袭来，挫败的叹了口气。
“哼......”
心里念道：“他还真是走得一干二净。”
轻哼一声，似嘲讽。
李德阳一走，这依邵阳的布厂也岌岌可危。莫城早几年的布匹订单都来自本省，服装厂也在本省，这大大缩减了双方货运的物流和人力成本。可去年开始，因为线面等价格的原因，全国的布厂开始转移到浙江江苏一带。江苏一带，做东西总归是来得要细致一些，产出的线面和布匹都
一家三口，餐具也不多，片刻便能洗完。
忽然腹下一阵裂痛，她痛苦地弯下腰，似乎脊柱一时间难支撑那突如其来的疼痛，低头喘了会儿气，又觉头晕眼花，双手发酸发软。
想来是这段时间有些劳心，强撑着站起来，用力睁睁眼，才觉得眼前又恢复了光亮。
强撑着又走到厨房。
——啪！
手上的碗全摔了，一地狼藉。
柳如用腰使力，紧紧靠着桌子，才发现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开始感到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寻死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此刻的她，骤然紧张起来，这阵腹痛一定不对劲。一步步艰难的走到沙发边上，虚弱又急促地摸索着沙发，然后一屁股重重的坐了下去。
“......啊......”
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好似周围的空气不够她呼吸似的，她很害怕，用力的抿着嘴，手有些抖，摸到电话那一刻心里才有了片刻安心。
柳如拨通了依邵阳工厂办公室的电话。
她已哆嗦成了一团。
依邵阳刚到厂里。
办公室小张慌了神的冲他喊：“邵阳哥，你快......你快，嫂子好像生病了！”
依邵阳是见惯了风风火火的场面，但不知为何他一听是柳如，心里便紧张的很，惊愕失色道:“何事？”
“不知道......打电话来，说家里有人生病，可我听嫂子的声音不太对劲，你快回去吧！”
“x，莫不是她又要寻死？”
依邵阳心里无助的怒骂一句，心里火急得很，把文件扔给刚出门来迎接他的王小贱，“接着，记得今天去拜访何老！”，说完转身就跑去开车。
王小贱也跟着紧张，皱起眉头，喊：“我跟你一起去！”
依邵阳已经上了车，丢下一句：“少管闲事！”
“......”
王小贱吃了个瘪，把紧张和刚刚那股就要踏出去的气都收了回来，把他自己呛了个爽。无奈的跺了下脚，恨不得把地板踩破。
依邵阳心急火燎的赶回家，一入门就看到柳如捂着肚子窝在沙发上，弯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几乎卷起来，脸上也冒着黄豆颗粒大的汗。
再看地上，已是摔的一地狼藉。
依邵阳心底寒意狂冒，惊惶又无措，垂着两只手，背脊仿佛冻僵了般，一阵阵寒意袭来，身体不禁微微颤抖。
“......邵阳......”
柳如微弱痛苦的声音传来，依邵阳一惊，立刻冲过去，一只冰冷的手握着妻子的手，才发觉她的手才是真的冰凉，另一只手替她拔开被汗浸湿的秀发，他好像跟着感受到了妻子周身的疼痛，心里一急，眼眶不知何时夜已红了一圈，两颗急出来的泪在眼中盘旋。
他太爱她了，所以他太害怕了，害怕她又寻了短见。
“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好好的吗？”着急又不安。
柳如一见丈夫赶来，舒了一口气般的轻松，抬起头，眼睛里盈满着泪水，顷刻即可倾溢，看着丈夫，还是努力挤出笑容，弱弱道：“......我没事......”
依邵阳见她的脸已惨白得渐乎无血色，眉宇间都因疼痛而聚拢在一起，瘦削肩膀也微微颤抖，嘴唇更是失去了血色。
“......快，去医院......”
依邵阳惊惶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恐惧，向妻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那眼眶子里两行眼泪，可就由眼角里向外拥挤着，差不多是要流了下来。
不再多言，抱着妻子就往外跑。
去医院的路上，他的嘴唇都在打哆嗦，他害怕，太害怕了，又惊慌又害怕，以至于心底寒意狂冒。那个疼得几乎打滚在地的人，仿佛是他。
柳如力气已经被抽离身体，抬眸望着丈夫，艰难蠕动着干燥的嘴唇，“不要担心......”
怎能叫他不担心？
终究是夫妻，依邵阳脸上的汗早已将两鬓的发都浸透，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颤抖，道：“......你是不是......又想......”
柳如摇摇头，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纵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不会同年轻时候那般，愚蠢。她的眼泪在眼里打转，道：“没，我没......”
他一听，自是不再信她，嘴角不知为何竟闪过一丝冷笑。
柳如正好望见，大眼睛里噙满的泪珠缓缓的划过她的脸颊，滚烫在她冰冷的脸庞里消融着。
心如巨石堵着，百口莫辩。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依邵阳抱着妻子，汗流浃背，见这场景，急赤白脸，二话不说，快步走到了主任室。
主任室里头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只见他穿着白大褂，黑色的宽松长裤，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好似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正手法娴熟地检查着一个工人青肿的手腕。
医生见依邵阳气喘吁吁又阴沉沉的脸，匆忙站起，将椅子推到依邵阳跟前。
“怎么了？”
依邵阳还是抱着妻子，声音有些颤抖，“快，快安排手术。”，说罢，将自己的一只手抽出来，伸到医生跟前。只见那手，不知何时已经被鲜血染红。
医生再看他怀里的人，才看到裤裆处全是血。医生是识得依邵阳，见他这么阴沉着的脸进来，已是不安，再见那鲜红的血，大感不妙。
柳如闭着眼，微弱的气息游离在丈夫的颈上，脸色惨白的任由丈夫抱着。
“......”
“快，跟我来！”
柳如被推进了手术室。
依邵阳站在手术室外，心焦如火，不停的走来走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柳如会进手术室，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生过大病。除了生女儿若清，就没进过医院。
他刚刚还迷惘又焦虑的眼神，瞬间变成了聚焦的光，像被鞭子抽中，猛然一惊。
李家一走，厂子里的订单就少了一大半，再加上此前政府的政策调控，情况将会越演越恶，枯鱼之肆，就在眼前。
而如今妻子又躺在手术室，自己又被带了绿帽......想到这些，依邵阳忍不住细声骂道。
“x的！什么光景！我依邵阳还就不信了！我还能到那一步！”
手术进行了接近两小时。
当医生推着柳如出来时，依邵阳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抓住医生的领口，“我老婆怎么样了！？”
医生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家属，他用手拿开依邵阳的手，平静的对着依邵阳说：“还好，母子平安，孩子保住了，以后要小心一点啊！这样怀了孩子，还那么操劳......”
依邵阳重重松一口气，没死就好。
“孩子？”
他睁大着眼睛，几乎要迸射出光，又抓起了医生的衣领。
“你说什么？孩子？你再说一次？”
医生有些无奈，一字一顿说道：“孩子，是的，您妻子已有孕3个月了。”
依邵阳的脑袋轰的一声，他的世界这回是真的塌了......
自从那天三个人在公园见到，他和柳如便没行过房，他觉得她肮脏，不堪，根本不会碰她。
那现在柳如怀孕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怛然失色，像个木头，立在原地，栗栗危惧。
“......怎么会怎么会啊!“
他不去推柳如，那张好看的脸一下由青变紫，两手握紧地抱在胸前，瞪着狼样的眼睛，全身战栗，似乎要吃人。
医生看到这样，也好奇，但也不问什么，而是推着柳如去了病房。
依邵阳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医院门口冲了出去，
这一刻，他的世界是真的塌了！
他觉得他要疯了！他的内心像是一个囚禁多年的犯人，这下全都释放了！那些莫名的恨意，那些莫名的自尊，统统都跑了出来！像魔鬼一样！冲了出来！！
他抱头痛哭，像一个小孩一般，无处躲藏。泪水滴落，在他的手心，有淡淡的温热。他终于爆发似的哀嚎了起来，全身像千丝万缕的在一瞬之间被扯成了无数个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