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伎(2/2)
老僧最后又带她们来到经堂,只见堂上正中塑着一尊如来镀金雕像,堂中砖地上摆着数十个蒲团,却不见一个和尚在此念经。
白大娘心中奇怪不已,于是问老僧道:“今日怎么没有一个僧人在此念经?”
话音未落忽见出云手持一根精钢禅杖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白大娘微微一笑道:“娘娘是远方之客,偶游鄙刹,自不知本寺千手观音最为灵验,何不随老衲前去上香礼拜?”
白氏姐妹听罢此言心中均微感讶异,这一路走来并未见有什么千手观音,莫非这寺中还有自己还未到之处?
她们正欲张口问问那个老僧,不料一回头却见老僧及小沙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不见了,经堂中除了出云外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披发头陀手持戒刀站在门口,显是不欲让自己姐妹二人离开。
白大娘见状心中不由一惊,随即便嫣然一笑道:“方才一路走来,我姐妹二人并未见寺中有观音大士之像,莫不是大师口出戏言不成?”
出云闻听哈哈一笑道:“老衲是一寺之主,岂能诓骗娘娘?还请二位轻移莲步随老衲前来。”
说完便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在如来身上一处用手按下,只听一阵轧轧声传来,佛像后的那面墙竟然向左右缓缓分开,白大娘定睛一看,墙后居然是一个宽阔的院落。
白氏姐妹不意这经堂中还有这等精巧的机关,可谓是别有洞天,以致满脸皆是惊愕之色。
出云回头看着她们微微一笑道:“还请两位娘娘随我前来。”
说完便径直向前走去。
白大娘见状虽面露惊色心中却是不惧,暗道事已至此,就算是龙潭虎穴说不得也只能闯闯了,于是拉着妹妹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而两个披发头陀眼见姐妹俩进去这才跟随而入,一进去便按动门旁一个机括,只见两扇墙壁又缓缓合了起来,中间不留一丝缝隙。
待白大娘进院一看心中不由更是惊叹不已,只见这院子四面皆紧贴山壁,山头林深叶密云雾缭绕,寻常人等绝难攀爬而上,故也无法发现这个隐蔽之地。
这宅院颇为畅达宽阔,院中回廊百折曲径通幽,碧梧绿柳垂荫满阶,风景倒是优美之至。
几人顺着回廊来到尽头的一间精舍前,还未进去便隔窗闻听到一阵嬉笑声。
出云挑开门帘带白氏姐妹走入房中,只见里面居然有十七八个壮年僧人,皆是赤身席地而坐,一边嬉闹着一边饮酒吃肉,见出云带着两个年轻靓丽女子进来不由都双眼放光,满脸音邪之色。
白大娘见状故作一脸惊恐状,战战兢兢问出云道:“此为何处,大师为何要带我们到这里来?”
出云哈哈一笑道:“既然来此便是有缘,两位娘子修要多问,还不如先陪老衲饮上数杯,到了晚间再一同去享极乐之福。”
说完他也将僧袍脱掉,一把扯过姐妹二人让她们坐在左右,命其与自己饮酒为乐。
白大娘给妹妹使个眼色,二人便假意依从,坐在出云身旁为他斟酒,出云左拥右抱一时好不快活。
诸僧在旁看得眼红脖赤,其中一僧忽起身出去,不多时便带回十余个年轻妇人来,均是衣衫破旧,容貌妍媸不一,一个个低眉顺目强作欢颜陪着众僧人饮酒作乐。
这一番酒只喝到日头西斜方才作罢,众僧也喝的七倒八歪满身酒意,出云看时候不早,便起身对诸僧道:“此刻先让诸位娘子在此说说闲话,我等先出去洗个澡,待晚上再来与她们伴宿。”
众僧一听连连称妙,于是一个个踉跄而出将房门锁住,只留下两个僧人在外守候。
白大娘见众僧离去,当即便将诸位女子叫至身前,一问果然是近半年来附近村落失踪的女子,皆因进寺上香被恶僧胁迫强留至此,其间饱受诸僧摧残蹂躏,可谓生不如死。
白大娘先将自己姐妹的来意告诉了这些女子,然后对她们道:“我姐妹此次前来一探虚实,就是为了救你们出此牢笼。”
众妇人一听皆跪在地下泣拜不已,继而又对白大娘道:“此处坚墙密室苦无出路,兼之恶僧凶恶强悍,岂是我等弱女子所能敌,这该如何是好?”
白大娘听罢笑道:“这些秃奴不足为惧,对付他们不是什么难事。”
众女子听罢都有些半信半疑。
眼看窗外一轮明月挂在了树梢,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众女子刚将蜡烛点起,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门便被打开,进来了两个披发头陀。
白大娘抬眼一看,这两个面貌狰狞可怖的头陀正是下午相随白云左右之人,想必不是他的徒弟就是他的心腹。
只见两个头陀上前不由分说拉着白氏姐妹便出了门,将她们分别带到旁边两间相邻的小屋中。
原来他二人本是出云随侍左右的的心腹爱徒,白日眼见刚刚掳来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由心痒难搔,只是苦于师傅的因威而不敢擅动。
不料下午喝了一番酒后二人是**攻心,恰逢出云酒醉尚在酣睡,于是便悄悄潜来此处,欲将白氏姐妹带至旁边的两间精舍尝个新鲜。
此时一个头陀进房便欲逼迫玉琪,玉琪一边虚与委蛇,暗中却已将腰中所缠宝剑抽出,趁其不备一剑便刺了过去,那头陀猝不及防,当即便被洞穿胸口见了阎王,玉琪随即出门到相邻之房查看,刚走到门口便见姐姐手提宝剑也出来了,剑刃上血迹斑斑,显然另一个头陀也被她当场了断了。
姐妹二人此刻不及细说,急忙回到方才囚禁众位妇人的房前,两个守门的僧人正靠在墙上打盹,还未及睁眼便被她们一剑一个送去了西天,玉琪从他们身上搜出钥匙将门打开,让妇人们鱼贯而出,随她们一起沿着回廊向暗门奔去。
不料她们未到门口便见出云满脸怒se带着几个随从僧人启门而入,此刻出云一见姐妹二人不由大为诧异,满面怒容转眼即化为惊愕之色。
原来他一觉醒来找两个徒儿不着,又听随侍的僧人说他们早就过来了,知道这二人定是瞒了自己来偷食,心中不由怒火翻腾,拿上禅杖便欲赶来教训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儿。
不想暗门打开恰好看见白氏姐妹带着一群妇人正欲逃出,而姐妹俩手上还提着两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刃上犹自有血丝缕缕。
出云见状心中大骇,暗道老衲打了一辈子的雁,不料今日却被雁啄瞎了眼,看样子这姐妹二人不仅身负武艺而且定然是来意不善。
此时他心中虽惊诧万分面上却是临危不乱,一边命人去寺中召唤其他僧众,一边对白氏姐妹低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何人?老衲那两个徒儿呢?”
白大娘尚未答话,玉琪已在旁边抢先回道:“我们刚才已经送你那两个宝贝徒弟去了西方极乐世界,不知你这贼秃想不想去?”
出云听罢便知两位徒儿已经丧命,他不怒反笑道:“老衲倒也想去,不过还是先送二位娘子去打个前站吧。”
说完操起禅杖呼喝一声便与几个随从扑了上来。
白大娘见其来势汹汹,转头对众妇人道:“你们暂且先回房中,待我们收拾了这帮贼秃再出来不迟。”
说话间出云已扑到面前,白大娘让玉琪抵挡住其余几个随从,自己手持宝剑与出云斗了起来。
这出云虽说貌不惊人,武功上却有过人之处,兼之臂力奇大招数刚猛,禅杖挥起隐隐带风,声势着实骇人。
白大娘剑走轻灵出招迅捷,以快打慢以巧制拙,只见一团白光上下挥舞四处盘旋,与出云一时斗得旗鼓相当。
两人正斗得激烈间,忽见又有三十余个精壮僧人手持刀杖一拥而入,原来寺中僧人闻听有变,急忙拿上武器赶来相助。
白大娘见对方人数众多,自己姐妹二人以寡敌众颇为困难,口中呼哨一声,忽然与玉琪一同纵身跃起,瞬间便飞到了房顶上,脚踩屋脊疾走如飞。
众僧见状在下大声呼喝,纷纷耸身攀爬,白氏姐妹用脚将瓦片挑起向众僧踢去,一时瓦如雨下,众僧猝不及防纷纷躲避,就算有僧人勉强爬上房顶,怎比得上姐妹二人绳上的本事,站在屋脊上左摇右晃,被白大娘三拳两脚便打了下去,当场即摔的骨断筋折。
其余僧人见此情形更不敢上来,只站在房下将她们紧紧包围,唯独出云凶悍无比,一边挥舞禅杖拨开瓦片,一边提气纵身跃上屋顶,追着二人缠斗起来。
白大娘见状心中不由有些担忧,对方人多势众,如此斗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二人若要脱身倒是不难,可要是这伙秃驴将妇人们灭口藏尸,到时即使报官也会死无对证,反而让她们白白丧了性命,而朱公子此时不知是否在寺外,为何迟迟不来接应她们。
正想之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呐喊声,随即又有一拨人手持刀枪从外面冲了进来。玉琪转头一看不由心中大喜,原来正是朱公子带着四十余个武师家丁冲了进来。原来黄昏之时他已率领一众武师到了山脚下,可一直没见到姐妹二人下山,他心知寺中必有异常,于是等到天黑领着众人趁着夜色悄悄摸上山,埋伏在寺庙周围。
不多时便听见寺内传来一阵喧哗脚步声,他心知定是姐妹二人所为,急忙命人翻墙而入打开山门冲了进去,可是急切间却找不到姐妹二人,好在在旁边的僧舍中抓到了个老和尚和两个沙弥,一问才知这三人是出云专门用来迷惑上香的妇人,让她们以为寺僧并无恶意,趁其放松戒备方才将其胁迫拘留为奴,用心险恶实乃无以复加。
只是老僧心地仁慈,不欲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可又惧于出云yin威,所以才勉强为之。
白天白氏姐妹相求游寺他几次推脱,实是不欲陷她们于牢笼中,后来只因姐妹俩数次相求才不得已为之。
此时见老僧见朱公子率人进寺,不待多说便急忙带他们来到经堂暗室,这才能冲了进去救白氏姐妹。
白大娘见朱公子及一众武师冲了进来,不由士气大振,而众恶僧见状却是心惊胆战,知道阴谋败露覆灭只在迟早之间,再加上这伙武师家丁都是有些武艺之人,不到数个回合即有几个僧人在刀枪下送了性命,其余僧众更是惊慌失措,纷纷丢盔卸甲四处逃串,被朱公子手下一一拿住。
出云在房上眼见此景越斗越是心寒,转身跳下屋顶便想逃走,却被白氏姐妹及众武师紧紧围住,白大娘笑道:“出云大师,你乃一寺之主,此刻你的徒子徒孙皆已束手就缚,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你难道就忍心弃他们于不顾吗?”
出云眼见大势已去,料定自己今日逃脱牢笼,一时不由万念俱灰,仰天长叹一声将禅杖反转过来,对着自己脑门击了下去,当场便血溅三尺倒地毙命。
众人见他自尽倒也颇感惊讶,转念一想若是被官府拿住他只怕所受更惨,如此死法倒算是便宜了他。
朱公子当下一面派人去报官,一面让手下将所有僧人五花大绑押下了山,只留下那个老僧及两个小沙弥没有捆。
官府将所有僧人一审方知这一切皆是出云所谋,虽说出云已死,但为了杀一儆百仍要暴尸七日,然后拖去野地喂狗,而余下的僧侣也一一治罪,弃市充军不一而足,唯独老僧及幼僧系受出云胁迫,且此次救人有功,姑且免罪,准其蓄发还俗。
朱公子及白氏姐妹勇闯虎穴,救出失踪之妇人,此乃大功一件,赏白银二百两,披红挂彩游街,所有妇人皆发还原家,因被迫失身,夫家不得歧视。
而朱公子回到家中便依约拿出重金相酬,并同官府赏赐的二百两白银一起赠与了白氏姐妹。
白氏姐妹将银子收下,谢过了朱公子便告辞离去,自此之后不知所踪,唯此事流传下来成为当地的一段传奇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