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术(2/2)
劳长生在堂下更是暗叫一声惭愧,额上冷汗不由涔涔而下。
其余诸人技艺大多不如劳长生,即便几个强一点的最多也不过和他一般,方才见纪人龙年纪轻轻貌不惊人,心中对他尚存小觑之意,此刻却是由衷钦佩不已,不由自叹技不如人。
待这套刀法演完,堂上忽爆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比之刚才劳长生舞刀时又响了很多。
纪人龙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向潘俊涛行了个礼便即回到自己坐位上。
潘俊涛大喜道:“纪先生刀法果然是神乎其神,来来来,潘某敬先生三杯。”
说完走至桌前和纪人龙连干三杯。
接着转头对众人道:“我看此间技艺当以以纪先生为最佳,诸位以后要和他多亲近亲近。”
众门客听罢纷纷点头称是,各自上前争相敬酒,阿谀之词不绝于耳。
纪人龙数十杯酒下肚,再听众人谀词如潮,不由有些飘飘然起来,只觉这次去京城会试定然会金榜题名。
不料偶然间眼光瞟过,见末席的刘先生依然坐在桌后,也没过来象其他人一样给自己敬酒,心中不由微感诧异,便随口问潘俊涛道:“那刘先生是何许人?到府上有多长时间了?”
潘俊涛听他问起,笑着小声道:“此人是个怪人。说来惭愧,他半年前投到我府上,当时只说是关西人氏,我却不知他的来历。”
纪人龙大奇,又问劳长生道:“即是如此,那他可有什么本事?”
劳长生不屑道:“自他来此就没见过他有何本事,只知每日和我们一起吃喝罢了,怕也是个混饭吃的。”
话音将落,众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那刘先生埋头夹菜,恍若未闻。
潘俊涛摇摇手止住众人道:“反正我这也有些余粮,养个把人也不费力,权当是做善事了。”
纪人龙听罢这才知道方才介绍之时潘俊涛何以会厚此薄彼了,心中不由叹一口气,感慨这世事艰难生存不易。
这一晚众人觥筹交错尽兴而欢,到了半夜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以后数日纪人龙就留在庄中与众客人切磋武术,众人见他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好功夫,心中对他也很佩服,再加上他性格豪爽待人和善,诸宾客都愿意和他交往。
唯独那刘先生每日待在自己房中不出,只吃饭时才能见一面,纪人龙对此也不以为意。
到得第六日,纪人龙怕误了考期不敢再留,于是即向潘俊涛辞别。
潘俊涛再三挽留不住,便在厅上摆了二十余桌丰盛的酒宴,将庄上所有客人请来为其践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正在胡天海地间,忽听庄丁前来禀告说门外有人求见。
潘俊涛心道恐怕又是有人上门投拜了,于是便让庄丁将来人请至堂上。
少时便见一人在庄丁的带领下迈着赳赳大步登上堂来。
众人一看,只见来人黑衫长裤身材高大,虎目鹰鼻满面虬须,神色甚是威猛。
黑衫客在堂中站定,对潘俊涛拱手道:“今日听说潘庄主在此群宴英豪,所以特来凑个热闹。”
说完转身向堂中客人一一扫视过去。
纪人龙见他面色如铁目光似刀,盯向自己之时浑身便不由自主想打个寒颤,一时心中大为惊诧。
其他的客人更是不敢与之目光相接,纷纷低下头去。
这黑衫客眼光在众人面上挨个缓缓扫过,到末桌时忽脸色一变,眼中精光四射,盯着刘先生久久不发一言。
刘先生却恍若未觉,仍旧低着头自顾自的饮酒,仿佛这堂上诸人皆和自己无关。
众人见状又惊又奇,不知这黑衫客到底是何来意。
潘俊涛轻咳一声道:“客人远来理当厚待,请上座。”
说完便让仆人在上手摆了一张桌子,请黑衫客与纪人龙并排坐了。
黑衫客端起酒杯连饮三杯,站起身道:“今日与诸君之会也是缘分,但不知诸位都有什么绝技,还请各奏所能让在下一饱眼福。在下也有薄技,当献出来请诸位指教。”
潘俊涛一听黑衫客所言正是投他所好,不由喜笑颜开对诸人道:“客人所言正合我意,诸君当竭尽所能,我必有厚赏。”
众人不知这黑衫客到底是何许人,更不知其武艺高低,于是便交头接耳一番,觉得此间技艺最高者唯有纪人龙,于是一致推举他上去表演。
纪人龙百般推辞不得,无奈之下只好走到堂中,双手一拱对诸人道:“献丑了。”
说完将腰中佩刀抽出使了开来。
待一套刀法行云流水般舞完,堂下又爆出一阵叫好声。
纪人龙收刀入鞘大气不喘,向众人拱手为谢,心中隐隐有些自得之意。
待他回到座位上,却见那黑衫客站起身笑道:“技艺不错,只不过尚不能算精,须当再练十年方能有小成。”
众人一听都是耸然动容,在桌后议论纷纷,心中觉得此人太过狂妄,面上均有不信之色。
纪人龙心中更是有气,当下站起身道:“在下学艺不精,让诸位见笑了。还请贵客赐教。”
黑衫客也不多话,微微一笑便走至堂上,手腕一抖从腰间抽出两把窄窄的软剑来,对诸人道:“请诸君多多指教。”
长剑一挥众人眼前便有两道长长的电光闪过,初时如雪滚花翻闪倏不定,后来只觉白光环绕其身,旋转翻飞犹如圆月一般,方才纪人龙所使的剑术与其比起来就如同幼儿嬉戏一样。
众人个个只看得目瞪口呆惊骇难言,纪人龙直到此时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果然不虚,这黑衫客的剑术比自己好过不知千百倍,即便是再练十年只怕也难以望其项背,想起方才心中的桀骜之意不由额头冷汗簌簌而落。
正在此时忽听一声大喝,却见两道白光疾如闪电直奔末桌的刘先生而去,众人眼见这一剑势若奔雷难以抵挡,只怕刘先生非死即伤,一时皆骇然失色,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不料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却见刘先生迅捷无比的从桌后跃起,轻轻巧巧的避开了这一剑,衣衫不动身姿曼妙,显是武艺高超。
众人大感意外,不由又“咦”的一声齐齐叫了出来。
只见刘先生身子刚刚落定,黑衫客的两道剑光又紧随而至,刘先生也是手腕一抖便从袖中抽出两把金色的软剑来,向着白光迎去。
二人四剑相交,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甚是好听,只是剑上寒气森森刺人肌肤。
两人招数皆迅捷如电,斗到后来已经看不出谁攻谁守,只觉一团白光与两条金蛇纠缠在一起,有如云涌雾卷连绵不绝,将旁观诸人看得目眩神迷,采声大作。
又斗了片刻,二人兵刃上剑芒暴涨寒气更盛,诸人不由慢慢后退以避让,厅上二人越斗越烈,直至一盏茶过去,始见金光渐盛而白光却不住退缩,到了大厅门口,忽听一声长啸,白光滚滚而出瞬间向东南逝去。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刘先生背手立在门口,皱着眉头仰视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潘俊涛急忙走至门前,对刘先生长揖道:“不知先生技艺精湛如斯,以前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刘先生转过身来道:“不敢当。实不相瞒,我与方才那黑衫客皆是同门师兄弟,自幼便随师父习技击之术。只是他心胸狭窄,因我的技艺比他高而不能相容,学成以来数次与我一较高下,连这次已是第七次了。我不欲与其同根相煎,只好四处躲避。初时闻听你府上能人异士众多,所以才来投拜在你府中,不想皆是些以貌取人碌碌无为之辈,此次即被他追至,这里也不能再留了,我去也,诸位多保重。”
潘俊涛口中还想再挽留,刘先生已奔至土墙边纵身一跃即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众人目瞪口张呆立在原地,半天都难作一言。
纪人龙经方才之事后豪气顿消,也打消了进京赴试的念头,第二日便告辞潘俊涛及众宾客,回到家中苦练技击之术,十余年后终有小成,只是终身待人谦恭有礼,再也不敢有丝毫桀傲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