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风暴（其一）（2/2）

所有人在上主面前都是平等的，那么，当有人在饥饿和贫困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富人便没有权利独自支配自己多余的财富。

修女双手抱在胸前，在她的心中，这样的声音一直在回闪。

“我很渴，我很渴。”面前的一团黑布蠕动起来，听声音是一个老妇人。裹在一块破布里，已经病的奄奄一息了，无数的老鼠和蟑螂在老妇人的身上乱窜，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可是老妇人感觉不到。

“水，水，水......”老妇人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刻在修女的心中。

修女转过头瞪了一眼抱着一大瓶牛奶不知所措的银发女孩，银发女孩愣了一下把牛奶递给了修女。

修女端着瓶子，贴在老妇人的嘴唇上面，她从没有见过这样饥渴的人，白色的乳制品从老人那破旧不堪的牙面上溢出来，洒满她那乱糟糟的毛发和充满皱纹的脸。

当牛奶倒进老妇人的喉咙里面后才恢复了一点点的生机。

“这个女人应该要马上送医院，她就要死了，难道你们看不见吗？”没人回应她，相反，人们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他们和修女是不一样的，所有的人们都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到达了卡萨斯，饥饿，生病以及无处不再的怪物所导致的死亡，每天都在他们的眼皮低下发生，他们看多了，也就习惯了，麻木了。

修女也和他们不一样，在修女的认知里，神明创造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我把自己的爱送给神明，再由神明送给地上的每一个人们。”那个早晨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修女的成长依旧很慢，依旧笨手笨脚，做弥撒的时候被批评不够诚恳，也不懂爱是什么。

可老妇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修女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修女蹲了下来，她摸了摸老人的脸。

老人这才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虚弱地说，“帮帮我。”

“为什么？修女为什么要救她呢？”卡佩卡里亚推着她们借来的小推车，一边跑着一边说。

“因为世人和我们都是一体的啊。就像是为了不让我挨饿，带我出来吃早饭一样，现在我也是怀着一样的心情帮助他人。”

“哦！就和没有“人”就没有早饭和教堂的规矩一样。”卡佩卡里亚似乎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有‘修女’才有帮助。”

“是有‘人’才有帮助！”老妇人的身体不断下滑，修女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老妇人抬起来。

来到医院的两人愣住了，整个医院都住满了病人，不过更多的是那些年轻的躯体，而更多的伤员从远处被运过来。

“据说是因为外面忽然出现的一种叫做狂灭的怪物，在外的冒险者以及军队仅仅一个晚上就全减了。实在是非常抱歉，医院现在不接收除了士兵的其他病人。”护士微微鞠躬，就打算转身离去。

“可是……”修女扯着护士的白色衣服，朝着医院里面望了一眼，刚刚兴建不久的医院里面拥挤不堪，以至于楼梯上、走道上，以及所有的角落里，都挤满了伤员，空气里飘荡着血腥的气味。

“可是她如果不接受治疗的话，马上就会死掉的。”修女说。

“医院里面也有很多人不接受治疗也会死掉。”护士的回答简单明了。

“可她也是人啊，既然是人，那就是平等的。你们还是在接收伤亡的兵员啊，为什么不能算上她一个呢？”

“因为人不是平等的，垂死的老人，即将被救活的年轻人，老人已经活过了很长的岁月，即使现在拼劲全力救活她，她也不会活很久的。但是年轻人只活过了一段很短很短的时间，如果现在放任他们死掉的话，对年轻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说人是平等的不过是所谓的神学者才会挂在口头上面的可笑玩笑。如果在生死存亡的环境里，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永远比一个年老垂死的生命要重要的多。”护士上下打量了一番被血污染湿的修女服，“请问她是你的什么人吗？”

“不是……”修女垂下了头。

“那就不要管她了，如果是你是所谓神明的使者的话，试着救助那些即将死去的士兵吧，你会为了拯救一个几十年的生命而感到由衷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