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1/2）

第276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九道身影悬浮于烈日之下，女子的厉声斥问，响彻在天地之间：

“……你难道就没有半点良心？我师父当年可曾亏待过你半点？剑皇城的人都没开口，你先跳出来唱反调，你怕我师父回来，抢了你的位置不成？……”

声音怒不可遏，但其中也不乏激将和祈求。

桃尊主很明白，目前的局面下，上官玉堂松口，师傅不一定会安然无恙；但上官玉堂不松口，那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人能把她师父救下来。

可惜这些话语，已经没了什么意义。

在场其余尊主剑皇，在上官玉堂开口后，对于该不该给梅近水浪子回头的机会，心里都有了答案。

上官玉堂说得没错，能走到山巅的修士，道心之坚定远非常人可比。

邪道可能有朝一日想通了弃暗投明，正道也可能想通了走上歪路，但绝不可能在正邪之间反复横跳，特别是梅近水这样的巅峰修士。

梅近水能去幽萤异族，必然是有自己坚守的心中之道，哪怕几千年下来发现自己真错了，以山巅修士的心性，要么无颜苟活于世，要么隐忍潜伏在幽萤异族，来日将功补过，哪有灰溜溜跑回老家悔过的道理？

由此，在场众人，面色都转为了严阵以待。

上官玉堂面对桃尊主的怒骂，并未动怒，最后警告道：

正道和曾经的至亲至爱都不能辜负，却又不能两全，他顺着心意选择了前者。

“不必为我担忧，我今天过来，不是求死，又岂会站在这里，等你们商量怎么对付我。”

黄鹤位列剑皇城第七，道行与眼力自不用说，瞧见这气象，眼神意外：

黄鹤不清楚老陆曾经的具体细节，只知道老陆是为情所困。他在旁边坐下：

“所谓心结，就是心里有东西放不下。你方才不管想问什么，对你来说肯定都很重要；最后没向幽萤异族开口，说明守住了心中之道，道心稳住，破境的契机自然就来了。”

“小陆，怎么失魂落魄的？要不要黄叔给你开导开导？”

这句话，表明了正邪不两立的界限。

桃尊主自然知道她的做法不对，但授业恩师安危在前，忠与孝她选哪个都是错；所有人都大公无私，她也大义灭亲的话，师尊往日的付出难不成都喂了狗？

桃尊主显然不会听从劝告，她还想软硬兼施，让周边众人改变主意，但尚未说话，身后的女子就先开了口。

但不知为何，老陆往日身上那股半只脚入土的暮气，消散了很多，以至于老陆容貌没变，看起来却好像年轻了些。

天上几位曾经被陆剑尘求过的仙家巨擘，大略明白陆剑尘方向想问什么，闻言不乏意外。

高人去哪里都是高人，梅近水在幽萤异族中地位不低，必要之时能把幽萤异族的顶层大佬全叫来。

梅近水说到这里，忽然低头看向了所有人都没注意的脚下。

“此事与你无关，你现在离开，念在你们师徒之情的份儿上，今日冲动之举既往不咎。身为一方尊主，你要分清公私的界限，若一意孤行与我等动手，你明白下场。”

“顺应天命者悲，抗逆天命者死。其实走哪条道都不容易，但无前人栽树，哪来的后人乘凉……”

在场三元老四剑皇，代表了玉瑶洲顶层过半的战力，遇上谁都能杀，梅近水再强，也不可能一个打他们七个。

梅近水道行很高，对五行术法的研究，不比当世任何人弱，暗中在祖树上留下印记，外人很难发觉。

而且他如果从邪门歪道那里，得到了在正道没有的答案，那代价是什么？

老陆孑然一身，看似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但沉默良久后，还是收敛了神色，提着剑沙哑一笑：

“我陆剑尘习剑一生，错过千次万次，心中也不乏恶念，但庆幸的是，一辈子都走在正道上，没有落得林紫锋那样众叛亲离的下场。所以，我没什么要问的。”

他们把梅近水围在这里，迟迟不动手，除开对昔日故人的尊重外，也是因为摸不清梅近水的意图。

好在天上的白衣女子，目光并未在左凌泉身上停留多久，夸赞一句后，就转向了左凌泉身后，那个暮气沉沉的老剑客身上：

“你有话要问我？”

如果梅近水此行是想率异族部众突袭玉瑶洲，她在这里调虎离山，那很可能此时此刻玉瑶洲已经沦陷大半了。

众人闻言，把目光转了过去，却见往日名震中洲的‘陆十三’，此时愣愣地站在原地，犹如失了魂儿的垂暮老叟。

虽然梅近水说抹去了联系，上官玉堂和其他两位元老一起查验，也没发现蛛丝马迹，但为了安全起见，三人还是联手，在桃潭内开辟了个小天地，把祖树隔绝在了其中。

梅近水消失之前，想了想，又看了左凌泉一眼，叹道：

回头一想，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梅近水只有桃尊主一个徒弟，在乱世之中，把徒弟放在眼皮底下看护是人之常情。

身着雪色白裙的女子，面对显露敌意的众人，依旧态度随和：

“师父……”

但修行一道，一问一答，就是一种恩情。

在火镰谷殊死一搏之前，老陆曾听林紫锋说起过，幽萤异族有一位高人，可能帮到他。

女人发起火来，那叫一个不讲道理，剑仙黄鹤是明白人，可不敢跑去当老好人拉架，转身找到了老陆，却见老陆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山顶的老树下发呆。

好在老陆此时此刻，没心情回应这玩笑话。

全场鸦雀无声。

老陆对此半信半疑，或者说心存侥幸，看到今天这场面，如果他猜得没错，林紫锋说的高人，就是面前这位能让尊主剑皇都为难的女子。

红颜在海边苦等数十年，父母在家中苦等一辈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出现了细微变化。

念及此处，三元老四剑皇暗暗以神念感知各自老家，好在玉瑶洲各地一切如常，没有异样。

祖树在窃丹之战前就已经种下，是桃尊主的立足之本，梅近水离开后，三元老也舍不得毁掉这棵能联系上孟章神君的神树，只抹去了石碑上的字迹，却没想到祖树和梅近水还有联系。

同一时刻，远在桃潭的那棵祖树，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少了几分往日的灵气……

——

忽如其来的巅峰对峙，在梅香气消散于天地间时悄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