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2/2）
几位尊主剑皇，见梅近水要逃，自然会阻难，但顺着神魂波动追踪，却发现梅近水的本体，竟然是桃潭的那棵祖树。
山风猎猎吹着麻袍，老陆把长剑横在膝上，目光望着遥远的天际，眼中尽显落寞。
一直心急如焚的桃尊主，发觉此景，眼神化为了茫然不解。
“嗯？”
“想活的时候没法活，想死的时候没法死。本以为再熬个十几二十年，这辈子就解脱了，不曾想这时候，老天爷又把千年寿数摆在了眼前；说好的剑心崩碎、心劫难解、此生再难寸进，这老天爷的心思，是真琢磨不透。”
老陆知道这样没错，身为剑客，他应该这样做，但这样一来，就更加愧对父母发妻。
老陆用手指摩挲了下膝上的佩剑，站起身来，拖着暮气沉沉的身体，往飞沙城走去。
老陆并未解释，因为黄鹤不明白，他守住道心，放弃的是什么东西。
黄鹤成名比老陆早，按照彼此年龄算，自称爷爷都是老陆占便宜。
“玉堂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大是大非之上从不犹豫；倒是莹莹，你的性子该改改了。”
老陆虽然不是中洲剑皇，但位列十三，其实也就差了一步而已，能露出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说明心湖翻江倒海，已经到了没法压制的地步。
“那棵桃树为我所种，用来看护莹莹长大，与我本命相连，否则孟章神君赐下机缘，岂会放在那棵桃树上。你们也不要把树砍了，长这么大不容易，我已经抹除了联系，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最后一句，梅近水的身体逐渐虚幻。
这个鸦雀无声并非震惊，可能有一点，但不是主因。
梅近水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继续道：
“这次过来，一是彻底灭了无冶子，完成故人的遗愿；二是和你们叙叙旧，彼此道不同，但交情尚在，太久不见，确实想念了；第三嘛……”
八位尊主剑皇，并未放松警惕，顺藤摸瓜把所有可能的地方搜索了一遍，但源头都指向了桃潭内，那棵扎根千年的祖树。
黄鹤从打扮到言谈举止都像个书生，对琴棋书画也有些研究，听见梅近水念的那首梅诗，当时不好评价，但记忆犹新，结束后本想去见识下那位耳闻已久的九宗剑道奇才。
踏踏——
中洲剑修大半是散修，出门在外架子没八尊主那么大，黄鹤更是如此，在中洲人缘极好，和老陆是一起喝酒结识。
‘取之有道’便是正道，他陆剑尘就算错过千次万次，错到觉得自己不配为人，不配活在世上，但只要手里还握着剑，就宁可余生自食苦果，也不会向邪门歪道摇尾乞怜，去求那后悔药！
虽然梅近水来去匆匆，已经走了，但带来的余波，并未结束。
但他却因为所谓的‘正道’，放弃了这个机会。
主因是仙道枭雄剑拔弩张的场合，梅近水忽然念一首好诗，各大尊主剑皇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这种场合下，他们总不能来句“妙哉妙哉”吧。
“你找到了破境的契机？”
在场尊主剑皇，神念集中到了梅近水所看的位置，却见远方的山坡上，站着四个不算面生的人，梅近水望的是其中一个面相极为年轻的俊朗剑侠。
“这位小友的诗不错，‘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此诗是我听过最好的一首梅诗，比朝礼那打油诗强多了。以前都得现身当面一叙，这次既然顺道，就没有破例。”
可惜，左凌泉被怒火中烧的桃尊主堵住了！
沙海这边，四位剑皇没有进入九宗地界，事毕后三人折返，剑七黄鹤留了下来，探望有些交情的老陆。
黄鹤不解。
话语未尽，身形已经彻底消失。
这样梅近水即便还留有联系，想过来也得先破开小天地，基本杜绝了桃潭被监听的可能——当然，桃尊主也没什么好监听的，整天喝大酒根本不管事儿。
梅近水见老陆如此作答，并未多说，收回目光看向虎视眈眈的众人，开口道别：
“再会了。至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望各位能一切安好。不过彼此道不同，迟早会再遇上，你们也不要心存侥幸；正如玉堂所说，我想做的事儿，没人能左右，到时候你们挡不住，我也不会对你们留手半分，就如同玉堂要杀我一般；大道之下，不存私情。”
老陆没有回头，也没有运功去抓住那一丝难得的契机，沙哑道：
这样确实得来了破境的契机，但有什么脸去接受，用挽回曾经的机会换来的这一点契机？
老陆不会背离正道，但也不想再辜负曾经，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用余生孤苦来赎罪。
左凌泉本来在远处面色严肃地旁观，忽然被天上众神注视，微微愣了下；听见那个女子当众念诗后，尬得头皮发麻！
可以梅近水的道行，更不会活够了跑回来送死，如果此次现身是事先谋划的话，问题可就大了。
“……”
刚才有个挽回的机会摆在面前，虽然很渺茫，但确实有，就只需要他问一句话。
老陆摇了摇头：“那我更不是个东西。”
什么鬼？提我作甚？
左凌泉想开口解释一句，但当前这场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但黄鹤面容看起来不到三十，在头发白的老陆面前说这话，怎么看都有些欠打。
老陆曾经跑遍千山万水，发了疯似的求助高人名士，想寻找挽回曾经的方法，但得到的答案，皆让人失望而归，这可能是他距离答案最近的一次。
黄鹤坐在树下，看着形单影只的苍老背影逐渐远去，叹道：
“放弃了，就是心结还没解开。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只能看你自己了。”
“后会有期。要是老夫没撑到再会的时候，也别忘了每年清明过来烧个纸，头就不用磕了，带一坛酒即可。”
“……？”
黄鹤张了张嘴，本想回骂一句，看在老陆半只脚入土的份儿上，最后还是算了……
——
今天写的有点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