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梅开二度（1/2）

第413章 梅开二度

天上闷雷阵阵，十余匹骏马在城门处肃立，黄豆大的雨粒，砸在斗笠披风和佩刀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让开！”

身材较弱的妙龄少女，骑在红色骏马上，背后带着脏兮兮的同龄儿郎，一副要和情郎私奔的架势。

黄家在黄峰郡，虽然比不上百刀庄这尊庞然大物，但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门。

自家的小姐被一个小地痞拐走，在场的黄家门徒岂能坐视不理，为首之人驱马拦在城门洞外，劝道：

“小姐，江湖之事绝非儿戏，动辄身死族灭，还望你能为家主和夫人着想；今天你要是和这小子乱来，黄家必遭大祸……”

仇大小姐知道所有爱恨情仇皆是假象，但面前这些护卫不知道，对她的忠心可都是真的。

仇大小姐也没法把这些人叫醒，更不能一刀一个砍了，当下只能驱马强闯：

“你们让开……”

“小姐，小姐……”

虽然荀甫不是武修，但修士炼体期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荀甫贵为赤乌真君的子孙，幼年强身健体打基础的东西，都是修行道最顶尖的武学路数。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为了离开黄粱福地。

马上是个黑衣男子，身材匀称面容俊郎，手提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眼中满是冷笑，死死盯着左凌泉。

赵霸乃至后方的百余刀客，瞧见这一刀，眼中都流露出惊叹之色，觉得这一刀已经完美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仇大小姐也看出了荀甫的不寻常，见众人被暂时镇住，为防节外生枝，驱马直接冲到跟前：

在局外人眼中，百刀庄的庄主赵霸，本体是监兵神殿的一个仙家二世祖，和荀甫起过口角，心有不满以公谋私，跑来当爹体验生活。

而赵霸等人乃至黄家护卫，连丝毫突兀都感觉不到，赵霸瞧见来人，脸上露出喜色，继而又悲从心起：

但监兵神殿是武道宗门，为了给宗门革新、开创新的武学理念，人为干涉，慢慢把黄粱福地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暴雨之下，百余人马在城门外肃立，把两道人影夹在中间。

话说完，徐元峰一踢凳子，就挂在了上吊绳上，来回摇晃。

“老夫闯到江湖数十年，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不怕死的人。你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害吾儿？”

这他娘能是凡人？

刀剑入体的切肤之痛冲击心神，荀甫本能惨叫出声，但眼神却没有惊恐，只是难以理解的望着左凌泉。

雨幕中传出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爆出了几点火星。

噗——

左凌泉脑子里莫名出现这段模糊记忆，感觉有点古怪，但他身为局中人，也分不清这个荀震南是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是以前一直都在。

雨幕中发出一声闷响。

“山外山是吧？吃包子是吧？转圈圈是吧？……”

郑犼微微点头，找来了一根绳子，搭在房梁上：

“荀公子怎么办？连续两次被当众砍死，可谓奇耻大辱，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百刀庄、黄家都是郡望，距离县城也就十余里的距离，黄家得知消息率先赶到，得知少当家暴毙的百刀庄，杀过来的速度肯定不会慢。

徐元峰集百家之长，会的武道路数大部分都是从这里得来，此时站在这里，自然是想看看这个新来的‘刘大壮’，有没有让他跟进的潜力。

左凌泉单手持刀，望着围着他转圈儿吃包子的黑衣刀客，眼中带着三分不耐烦。

赵霸话语一顿，转眼看去，却见城外的郊野上，有一匹黑色骏马飞驰而来。

仇大小姐面对这种过家家实在很难入戏，但上百刀客拦路，她总不能来句‘本姑娘没时间陪你们玩’，当下也有点犯愁，不知该如何脱身。

“震南，你总算来了，你要是早来一步……唉……”

这说明对方和他一样，是在梦中清醒的修士。

荀甫驱马来到两拨人之间，按照当前身份，先对赵霸拱手一礼：

“义父，赵兄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和赵兄是两肋插刀的兄弟，他死于贼人刀下，我岂能坐视不理，此子就让我来处理吧。”

一刀刀毫不留情，落在荀甫身上，屠夫剁肉般的血腥场面，让在场的江湖人，都心生怵意往后退了几步。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待会怎么安抚荀甫。”

只见站在雨幕中的麻衣少年，面对角度刁钻的一刀，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之色，甚至连头都没转，直接抬起手中刀，凌空挽了个刀。

“那现在怎么办？”

为此左凌泉也没解释，直接回应道：

“我看他不顺眼，这理由够不够？”

“啊——呃——……”

当然，监兵神殿也不敢把这种事儿广而告之，这个秘密只有徐元峰、郑犼这种级别的宗门核心才知道。

传统说法中，自缢不见血、留全尸，属于很体面的死法，而刀斧加身会导致尸体残缺，失了身前的体面，甚至转世变残疾。郑犼对此回应：

“修行中人不能迷信邪说，死都死了，哪管他吉不吉利……”

荀甫论起江湖经历，和左凌泉相差甚远，论起修行道的武道造诣，更是云泥之别。他一直谨慎防着左凌泉手里的刀，等察觉五指抓来，想躲避已经为时已晚。

天鹰堡的少堡主徐元峰，和大管家郑犼，并肩站在酒楼二层的窗口，望着城门外剑拔弩张的局势。

黄家护卫见状脸色微变，齐齐转身按住了腰刀，如临大敌。

郑犼略显不解，正想询问此言的意思，就看到了让人悚然的一幕。

——

霹雳——

左凌泉见走不掉，也没太多废话，直接翻身下马，提着刀走出黄家护卫的马队：

“你儿子是我杀的，想和他一起上路，尽管来便是。”

左凌泉坐在仇大小姐背后，抬眼望去，可见郊野上黑压压冲来百余匹烈马，马上全是头戴斗笠手持大刀的江湖汉子，为首是个头发白的老者，双目血红遥遥便怒吼道：

“贼子！还我儿命来！”

旁边的护卫，连忙给仇大小姐使眼色，让她把左凌泉推出去背锅……也不算背锅，应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赵霸手持双刀，听见这目中无人的言语，直接被气笑了：

徐元峰脸庞也成乌青之色，但心智强横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声音沙哑说了句：

“用刀自尽不吉利。”

在场观望的诸多江湖豪杰，瞪大眼睛满是难以置信，眼睁睁看着荀甫被砍，甚至忘了帮忙解围。

两个人想离开梦境，又得维持逻辑的自洽，那最简单的方法，自然就是自尽了。

说完后，荀甫提着刀来到队伍前方，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左凌泉：

“小子，听说你下杀手之前，还来了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另一句话，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在场所有人，刚刚都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但瞧见来人的瞬间，却又认出了此人是谁——天南第一刀客荀震南，百刀庄少庄主的拜把兄弟，赵霸的义子，常年游历在外很少回来，几天前才传言要过来拜访。

徐元峰对此丝毫不意外：“武道名家，都是深耕于细微之处，微末间方见真章；此人武道根基坚若磐石，应变能力世间罕有，在福地之中，不说荀甫，就算我亲自上场，也没必胜的把握。”

“此子口气着实目中无人，现实中想来也是性情乖张的狠角色，就是不知道武道造诣有多高。”

两人虽然是福地的管理者，但进来也是以入梦的形式，变成了镇子酒楼的老板和店伙计。

直至跑出好远，才听见后方传来赵霸悲痛欲绝的怒喊：

不过荀甫也知道福地的规矩，胡说八道轻则被梦中人当成疯子，重则破坏梦境秩序，把所有人吵醒，惹怒所有入梦的修士。

这个做法无疑是很无耻的，但出关的武道翘楚，都没找监兵神殿麻烦。

赵霸额头青筋暴起，胯下马匹也在泥泞地里不安踏动，他怒声道：

“好小子。给我抓起来，今天老夫不把你扒皮抽筋，我就……”

荀甫哪怕没有真气傍身，用修行道历经千年沉淀下来的精华技巧，对付寿命只有短短数十载的凡人，也是实打实的降维打击。

咔——

一来是因为闭关的人都在玉阶之下，惹不起监兵神殿；二来他们在梦中自愿教的徒弟，梦中事梦中了，总不能大梦初醒后，再去找徒弟、儿子的真身，把人家灭口。

“人家钱进来渡红尘劫，咱们自然得保证人家的体验。”

转了几圈儿发现对方无懈可击后，荀甫也失去了耐心，右手长刀猛然一震，震散了刀锋之上的雨珠，继而飞身冲向左凌泉左侧，一刀直逼左凌泉肋下，角度极其刁钻，速度也是快若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