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归乡(1/2)
第486章 归乡
几天后。
黑底龙旗,在北崖郡的镇南关城墙上猎猎作响,身着大丹军铠的将士,站在城头眺望着前方的苍茫天地。
一艘大船,在春风徐徐间,从青渎江顺流而下,进入了支流白鹿江,过镇南关后,便回到了大丹的疆域。
大船的船楼顶端,带着团团展翼的大雕像,三层宽敞的观景台上,摆着棋台美人榻。
梅近水一袭白裙,站在围栏边上,迎着春风眺望她曾经的江山,眼底稍显无趣。
崔莹莹靠在美人榻上,同样有点无聊,本想找师尊唠嗑,但想起师尊在床榻上乱嗨,把她后面都搭进去的事儿,心里气鼓鼓,又不大想开口。
渡船从北狩洲御风而来,有梅近水这位法神负责开车,速度很快,本来可以直达左家。
但左凌泉忽然失踪,梅近水这头一次上门的新媳妇,总不能自己跑去拜见公婆,因此渡船到了大丹就放缓了速度,慢慢走等着左凌泉一起。
左凌泉和玉堂、静煣一起失踪,梅近水猜到肯定是去某个地方打野了。她挺想拉着莹莹跑去凑热闹的,可惜玉堂很机警,神识扫过半个九洲都没找到,也只得作罢。
北崖郡距离大丹京城不过八百余里,顺着滔滔江水疾驰,日头还不到中午,耸立在江边的东华城,就出现在了山水之间。
重回故地,难免触景生情,左凌泉站在铺子门口,便想起了静煣当年一盆开水泼出来的场面,那也是他这段旅程的最开始。
姜怡秒怂,连忙抬起手来:
姜怡被偷袭,颇为恼火,扭动肩膀就想和左凌泉摔跤:
汤静煣眨了眨眼睛,然后就是脸色微沉:
“吃!”
她听见言语,转头看去,才发现到自己家门口了,又走了回来,默不作声跑到了姜怡跟前。
姜怡落在寝殿之外,前后走了一圈儿后,就开始和冷竹收拾东西,把往年常用的陈设物件儿带走。
如果之后还没找到仙门,他估计会变成一个隐世剑客,和静煣小富婆在这里定居下来,白天练剑卖酒,晚上逗鸟揉团儿,过完这平平淡淡的一生。
左凌泉来到屋里,拿起妆台上的‘红蜜’,摇头一笑:
“这都多少年了,还留着呀?”
啪啪……
左凌泉脸并没白,但气势确实有点虚,他含笑道:
“有一点冷,不说了,走下去逛逛吧。”
这种情况,实打实持续了七八天,毫无间断,怎么说好话求饶都不顶用,上官玉堂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现在还神志不清,只想回屋趴着睡上几天。
“我……”
竹质吊坠上刻的画面,正是这一条小巷;上面的飞檐大瓦、老街青砖,和脚下分毫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少了墙角下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和那道至今仍觉得羞人的‘啪啪……’声。
“要我看,梅仙君是真都厉害,上来就挑衅灵烨,以后在家里面,肯定不消停。灵烨姐刚才私下和小姨闲聊,看意思是想联手,凭小姨的手艺、灵烨姐的才智,一起对付梅仙君,小姨不答应,非要让她叫‘姐’才帮忙……”
“你错哪儿了?”
团子连忙按了按肚子上的白毛毛,示意自己是虚胖,哪有四五斤?
摆摊的散修,还记着这位要二两银子,硬给十两的大贵人,略显尴尬的笑道:
姜怡心满意足,收回手询问道:
你不凶吗?!
左凌泉表情一僵,讪讪笑道:
……
“莹莹,左凌泉跑哪儿去了?这都快到家了,他这正主不在,指望我当家出去应酬不成?”
“这次回家,可就大婚了,小姨脸皮薄,估摸会扭捏一下,你可得劝劝她。”
冷竹小声插话道:“她们可不是谦让,先拜堂就是先进门,从先来后到上讲,后进门的全是妹妹。好不容易排在前面,让她们重来拜第二次,一起进门不分先后,她们肯定不乐意。”
话没说完,屁股就被驸马爷拍了下。
汤静煣满意点头,提了壶水,放在了炉子上烧着,让团子看着;然后拿起小铲子,跑到后院的桂树下,开始挖土。
姜怡虽然早已经不在宫中居住,但没有正式出嫁,长公主的寝宫还是保留着,每天都有宫女打扫随时待命。
“听灵烨说,老祖、莹莹姐拜过天地,不想打扰我们,静煣也是这么说,你也得劝劝她们。”
啪——
梅近水从奎炳洲回来后,灵烨通过察言观色,猜出这师徒俩,已经上了一条船;但她和梅近水辈分差的有点大,师尊不在的情况下,并不敢单枪匹马上门宣示彼此的家庭地位,还没正面接触过。
如果没有长生,这可能是她想象中最想要的生活——红衣仗剑携俊侠、策马扬鞭三千里,直至走累了,才在一处环境清雅的绿地停下,房舍三间、良田几亩,忘却过往纷纷扰扰,眼中只有彼此。
团子缩了缩脖子,为了给老娘找回当年的感觉,只得翻起身来,开始小鸡啄米。
随着一缕青烟升起,停业数年的小酒铺子,终有又有了人间烟火味。
这也就罢了,中途好不容易停下,换静煣接班儿,结果两个人心有灵犀、感同身受,那完全不叫中途休息,而是双倍的神魂刺激,连静煣都扛不住,哭哭啼啼翻白眼了,她自不用说,已经不是龙王了,直接是水漫金山。
此时走到跟前,上官灵烨才发现,梅近水的素洁长裙,随着江风吹拂,隐隐露出了下面的细长鞋跟,从款式来看,很像是她同款的红底高跟,专门给左凌泉加攻速的那种……
躺在美人榻的崔莹莹,见两个大浪蹄子卯上了,早已经来了精神,不过这种规模的较量,她完全不敢掺和,只是带着古怪笑意,左右打量。
?
“呀……”
路过的两名巡捕,打量着站在船头的白衣生面孔;坐在码头上歇息的老船公,则笑逐颜开,乐呵呵招呼道:
“哟,汤掌柜,和相公回来啦?这都几年不见了,出去的有点久啊,去哪儿逛了呀?”
“你有毛病?三十多里地,眨眼就能飞过去,骑什么马?”
“好好,我不说你行了吧?”
栖凰谷自从成为惊露台下宗,又连出左凌泉、吴尊义两尊庞然巨物后,已经成了东洲的‘龙兴之地’,哪怕教学水平依旧属于三流,过来求道的修士依旧络绎不绝,连带着附近东华城都兴盛了数倍。
临河小街上人来人往,冷竹走在红衣美人身后,小声念叨着:
原本的栖凰镇,如今已经扩建成了栖凰城,渡口正在修建,里面的仙家铺子目不暇接,没拆了重建的,估计就镇子外那座‘女武神庙’。庙里如今香火鼎盛,连梅近水路过时都进去上了柱香,也不知是想求‘女武神保佑她早生贵子’,还是在调侃玉堂。
“好多年没骑了,飞剑御风快是快,但莫得灵魂。真男人就该骏马宝剑携美人,要的就是这股‘侠’味儿。”
“你还起得来呀?”
梅近水见灵烨能接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还想继续过过招,忽然心有所感,转眼看向了南方的天际。
“百年成妖、千年成龙、万年成蛊。道友这才养几年呀,您瞧瞧这油光水亮的甲壳,一看就不是凡品,精心养个几百年,才能看出效果。”
梅近水轻咬了下红润唇瓣,眼神儿说骚不骚:
“女为悦己者容嘛,只要左凌泉喜欢,再不庄重也得去适应,伱说是吧?”
冷竹插话道:“无论按认识时间算,还是按拜堂时间算,静煣姐都是老大呀。”
“嗯?”姜怡回过头来,明知故问:“有事吗?”
姜怡眨了眨眼睛:“那就按照定婚约的时间算,反正你不安排一起拜堂,以后肯定没消停日子。”
只可惜,团子已经不是当年偷吃谷子的小鸟鸟了,不太想张嘴。
姜怡寝宫里摆了很多东西,寝殿后方还有个暗室,里面放着些许案台,上面有符盒、丹药瓶、功法秘籍、装白玉珠的箱子等等。
梅近水见小姑娘们都等着,也不再调侃,和莹莹一起下了渡船……
——
春日当空,一艘乌篷船穿过临河坊的水门,在临河小街靠岸。
吴清婉作为栖凰谷的丹器长老,回了宗门,光是慰问弟子和师兄弟,都要去不少时间。
姜怡红衣如火,腰间挂着佩剑红娘子,站在一面围墙下,看着青石路面,想了想,又从衣领里拉出竹子吊坠,手指轻轻摩挲。
早已经思乡心切的姜怡,换上了火红的公主裙,和冷竹一起来到了甲板上,眺望幼年经常游玩的江岸。
崔莹莹靠在美人榻上,听见这话略显无奈:
“来都来了,总得回忆下过往不是……瞪着我作甚,疼呀?我帮你揉揉……”
左凌泉轻而易举就把姜怡拉回来,顺带把冷竹也逮住了,握住两人的手腕:
“好,我不欺负人,好好重游故地,行吧?”
上官灵烨瞧见这套完全照抄她的装备,深深吸了口气,胸脯差点气炸,她站直了几分:
“梅仙君,这些东西,是年轻人穿的,您老这么高辈分,穿这些,说实话有点不庄重。”
“也是。”
“家里奶娘再多,它也是我养大的,等哪天它不亲我了,我就把它丢回长青山,等它饿上几天,就知道回来了。”
汤静煣手指搅着一缕秀发,继续道:
“公主日理万机,回宫发现你不在,心生狐疑,然后找到了这里,破门而入,捉奸在床。然后就把你阉了,成了公主身边的小黄门……”
“叽叽……”
虽然已经过去四五年,但酒肆一直有三叔代为打理,门窗都光亮如新,铺门两侧甚至还有年关时贴上的对联。
姜怡侧坐在左凌泉怀里,火红裙摆随着春风飞舞,目光没有去看春意盎然的山野,始终停留在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之上。
左凌泉正在幻想着自己打不过姜怡,被姜怡吊起来锤的场面,忽然发现怀中的静煣,眼神出现变化,继而脸颊就冷了下来,不怒自威:
“你觉得本尊很凶?”
上官玉堂还没来得及回应,眼神就开始变化,继而静煣恼火的语气传来:
“叽……”
“那不就更得留着,人活久了就容易忘记东西,你看看婆娘,到现在都把小时候的铁棍、草鞋留着,和宝贝似得,摸都不让我摸……”
上官灵烨见师尊和相公回来了,自然不在多说,把目光放在了师尊身上……然后就是一愣!
上官玉堂依旧一袭金色龙鳞长裙,表情不苟言笑,落地后就往屋里走,似乎不想和众人说话,但步伐明显有点不对劲儿,眼神也有点飘忽,看起来就和被修的神志不清似得。
左凌泉摇头轻笑,和静煣一起,踏上了第一次来京城时的小街,迎面便是汤家酒肆。
“……”
?
左凌泉已经走到这片天地的顶端,不会再被任何仙人俯看,如今再次回到第一次踏入仙门的地方,回想着曾经‘我若不成仙,就杀的世间无人敢称仙’的不屈壮志,心中难免感慨万千,觉得自己当年好二。
姜怡凝望良久后,觉得短暂的美好,虽然更容易让人珍惜并铭记,但能活个几千几万年慢慢恩爱,估计也没人喜欢‘白头偕老’的凄美誓言。
静煣抱着酒坛跑进睡房里,取出了两个小酒碗,放在小桌上;想了想,又把珍藏多年的首饰盒,和左凌泉当年送的那盒胭脂,放在了妆台上。
冷竹小声插话:“左公子可不敢欺负小姨,家里面好像就敢欺负你……呀~”
“叽?”
汤静煣回到自己家里,前几日被折腾的疲倦就一扫而空,快步来到酒肆前,打开大门,来回查看:
“里面都派人打扫过,三叔真是细心……”
团子摇头如拨浪鼓,竭尽全力表着忠心。
刚凶一句,左凌泉就故技重施,靠着围墙,把她抱着按在了腿上,抬起手来,眼看就要复刻当年的场景。
姜怡把鹿皮符夹还给左凌泉,收起暗室里的各种家当:
“道友,你确定这是‘镇魂锁龙蛊’?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喂的东西不少,硬没用上过一次。”
两个人随意闲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临河坊的后巷。
冷竹眼巴巴望着,听了半天没见自己名字,不禁有点急了,小声道:
“唉,东南西北瞎跑,也没啥意思,还是家里面舒坦。”
好在英俊帅气的驸马爷,还知道心疼自己最贴心的小袄。
“什么下葬,咱们可是长生不死。”
左凌泉端起静煣酿的老酒抿了一口,辛辣酒液入喉,眼底又多了几分笑意,想想把酒碗放下,搂着静煣,并肩倒在了枕头上。
“没走上修行道,那你肯定就留在京城当驸马爷了。嗯……白天公主处理朝政,你无所事事又安奈不住色心,偷偷跑到临河坊来,背着公主和风韵小酒娘偷偷私会……”
冷竹心中一惊,连忙抱住左凌泉的胳膊不松手:
“不用不用,我要和公主同甘共苦,不能忘恩负义~”
我怎么知道错哪儿了?
而甲板上归乡心切的姜怡、清婉、秋桃、瓜瓜,都发现了上面这场没有硝烟的遭遇战,没有转头,但都在竖起耳朵偷听。
汤静煣坐在床前,哪怕道行已经通天,看起来依旧像是小家碧玉,把酒碗递给左凌泉,然后双手捧着酒碗,在闺房里来回打量,估摸在回想孤苦幼年,一个人睡在这里的数个日夜。
左凌泉来到栖凰镇,便下马步行,从焕然一新的街道上经过,沿途回忆着曾经的经历,偶尔还能在街道的老砖上,发现他当年打架时留下的些许剑痕。
这是玩的有多大?
上官灵烨见师尊都被搞成这样了,心中难免惊异,开口询问:
“师尊,你……”
嗡嗡……
上官灵烨眨了眨眼睛,目光不免有点怪。
汤静煣这才满意,和小时候一样,取出了几粒谷子,放在了枕头旁边。
左凌泉则落在两人之间,抬眼看向江边,欣喜道:
“都到东华城了?别聊闲话了,快下去吧。”
姜怡眨了眨眼睛,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是自然,到时候盖头一盖,谁也不认识,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怎么可能。”
左凌泉自然不可能丢掉媳妇送的小礼物,他手腕轻翻,从玲珑阁里取出了鹿皮符箓,虽然基本没用过,但依旧光亮如新,里面有后来购置的仙符,也有境界低微时没舍得用,珍藏至今的两张无忧符。
但如今看来,都是些散修都觉得鸡肋的物件,根本没啥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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